天刚蒙蒙亮,林忆寒就醒了,看到了人生的希望,让他如何能平静。王秋伟还没醒,说句老实话,两人还从来没这么早起床的,林忆寒实在不好意思叫醒王秋伟。林忆寒再也睡不着了,在被窝里躺了一阵子,总觉得不舒畅,不停的翻身,被窝越来越冷,干脆穿好衣服起来。
阳台上可以看到城市的早晨,来惠州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认真的看到。很安静的城市,像熟睡的婴儿,对这座陌生的城市,林忆寒一直是带着敬畏的,可能跟他刚来的艰辛经历有关,现在似乎觉得惠州又不是那么可怕。
“李家沟的人都是很早起床的,山里的早晨和这里的很不一样,要说哪里不同,又说不出来。小军怎么样了?很久没见他了,曾约好冬天一起去挖竹笋,还要捕鸟,送给我们的老师,他很想养一只画眉。学校的老师同学怎么样了?”
“一汗,”王秋伟的叫喊声惊醒了林忆寒,“你一大早呆呆站着干嘛呀?”
“你醒了,我睡不着,在这里看日出呢。”刚才还蒙蒙的早晨,一会儿时间太阳就要出来了,林忆寒看着就要喷出的阳光,说道:“来看看吧,我们还没看过惠州的日出,你看。”
王秋伟睡眼朦胧地来到阳台上,还以为今天的太阳有什么特别,仔细看了一阵,也没见什么不同,嘀咕道:“还不是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阿伟,不一样,今天的不一样。从今以后我们也会不一样。”林忆寒的声音激动得有点颤抖。
王秋伟第一个反应是,这小子昨晚是不是冻坏了脑子。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你没事吧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林忆寒也懒得解释,说了王秋伟也明白不了。道:“你快点准备一下,早点出去。”
王秋伟一脸茫然地问道:“去哪呀?”
林忆寒差点晕倒,提醒道:“你昨晚说今天去捡废品,你不是随便说的吧?”
“靠,就为这个你起这么早呀?”王秋伟差点晕倒。
两个人推笑了一番还是出门了,一人拿着一个袋子。以前出门都是看美女,今天眼里看到的都是垃圾,还别说,城市的垃圾就是多,到处是废纸旧书,最多的是饮料瓶,当然最值钱的是破铜烂铁。王秋伟对废纸旧书是没兴趣的,塑料瓶只是偶尔顺手捡捡,他的目标是重的金属。
林忆寒一钻出来就极度的兴奋,看到遍地的垃圾,好像看到一地的黄金一样,不停的捡进袋子里。一条街还没走完,他的袋子就塞满了。王秋伟却一样没捡,一直看白痴一般看着林忆寒,嘴里反复嘀咕着一句话:“靠,他就是为捡垃圾而生的!”
走到第二条街后,林忆寒就发现自己的袋子已经塞不下了,手上捡满一把后就塞到后面王秋伟的袋子里。王秋伟一脸坏笑,等林忆寒没看他的时候,抓着袋子里的垃圾一把一把的往后丢。就这样,原本很多垃圾的街道,林忆寒走过后,变得干净了,王秋伟走过后,街道上又遍地的垃圾。
街道上上班的人越来越多,慢慢的很多人都看到了这滑稽的一幕,都停下了脚步,好像都想多看一会,大家都没笑出来,就这么看着,越来越多人。林忆寒专心搜寻废品的时候,感觉越来越多的目光在关注着自己,终于停下了脚步。微微的诧异回头,正看到王秋伟抓着一把他辛苦捡回来的废品,向着后面优雅地一撒,划出许多优美的弧线。接受了许多赞赏的目光还有一束仇恨的,林忆寒正与他四目相对,王秋伟扁扁的袋子和身后一地的垃圾充分的说明了某些事情。
越来越凌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飞向王秋伟,他一丢手上的袋子,慌不择路的飞跑。后面追着一个发疯似地林忆寒,还有一阵震耳欲聋的哄笑。
在街尾转弯的地方,看着追不上了,林忆寒捡了个塑料瓶,看准王秋伟砸去,塑料瓶飞得太歪,飞在王秋伟左边大约半米,眼看就要砸空。今天王秋伟运气不怎么好,他知道林忆寒追不上他,一直跑的悠闲,不停回天看,林忆寒那满脸的怒气笑得他肚子痛。被林忆寒追了半条街,他再一次回过头,原本一直跑直线的他,因为这一回头,往左边偏了半米。
王秋伟还没来得及看清林忆寒的怒脸,却看见一个东西就要砸到他的脑袋,全身顿时一凉,躲省已经来不及,本能把头一低,“锵”的一声,掉下一个塑料瓶。两人都停了下来,塑料瓶砸在头上并不怎么痛,让王秋伟不能忍受的是林忆寒得意的笑声。刚才一个人笑一个人怒,现在还是一个人笑一个人怒,只是调换了一下。刚才一个人逃一个人追,现在还是一个人逃一个人追,只是还是调换了一下。
“阿伟,你别追了行不行?我实在跑不动了。”林忆寒越跑越慢,气喘嘘嘘。
“好,我不追了,你别跑了。”王秋伟也好不了多少,虽说林忆寒追不上他,但要他追上林忆寒,也不容易。两人站着大口地喘气,“累死我了,死一汗,你还挺能跑呀!”
“是你挺能追的,你追得快我当然跑得快了,呵呵……”林忆寒想起刚才王秋伟被塑料瓶砸到的那一瞬间,笑了起来。王秋伟想到林忆寒的怒脸,也笑了起来。两人越笑越开心,又引来一路目光。
“你干嘛丢掉我捡的废品?”林忆寒突然记起来,问道。
“你别像个扫地的阿姨好不好,什么垃圾都捡,你走过的马路都不用扫了……那些垃圾不值钱。”王秋伟开始说教,“要捡易拉罐、铜铁那些值钱的。”
林忆寒并不同意王秋伟的做法,他对钱的渴望要比王秋伟强烈,王秋伟只是想捡够剪头发的钱,然后继续吃剩饭,睡破房子,在他头脑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使给他一笔钱,他也想不出这么用。林忆寒刚出来两个多月,虽然过的乞丐的生活,有时候也觉得挺开心的,但他没有想过做一辈子乞丐,吃剩饭睡破房都是暂时的,当他看到有希望改变的时候,他就努力去改变,不在乎辛苦。
“那些废纸旧书、塑料瓶可以卖到钱吗?”林忆寒问。
“可是可以,只是……”
“可以就行了,”林忆寒打断王秋伟,继续说道:“阿伟,我们辛苦一点,能卖钱的都捡,我们不能一辈子吃别人的剩饭,住破房子。我妈如果知道我这样,她会死不瞑目的。”
王秋伟读的书少,不理解“死不瞑目”什么意思,看到林忆寒微红的眼睛,他也想起他爸爸,还有失散的弟弟,似乎有些明白林忆寒的意思。他比林忆寒稍大一点,因为读书少,而林忆寒从小受母亲贵族式的教育,很多东西就比他强。隐隐约约觉得林忆寒的话很有道理,哪里有道理却有不知道。
“嗯!走,去捡垃圾,把惠州的垃圾都捡完。”王秋伟宣誓一般说道。
林忆寒本来若有所思,突然听到王秋伟激情的叫喊,也兴奋起来,“走!”
中午还是在超市蹭饭,捡剩饭吃太难听,他们把吃剩饭叫做蹭饭。林忆寒咬着一块鸡腿,心里正感谢把鸡腿留下一半的小女孩。听王秋伟道:“一汗,你看那边两个小子。”
林忆寒跟着王秋伟的眼睛看去,在林忆寒的左手边有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正在吃饭,给人的感觉怪怪的,也正看着他们。
“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在这里蹭饭吃。”林忆寒恍然,原来那两个孩子也是流浪儿,穿的衣服并不合身,才让林忆寒觉得怪怪的。
“一汗,我们过去打个招呼。”王秋伟说着就站起来,向那两人走去,林忆寒跟了过去,能认识一些朋友他很乐意。
王秋伟站在那两个小孩面前,两人同时往远处挪了挪,眼神警惕。
“花生、头皮,这是我兄弟,一汗。”王秋伟指着林忆寒介绍,林忆寒琢磨着花生、头皮两个词的意思。
“这是头皮,这是花生。”王秋伟先指着右边的小鼻子,再指向左边的短头发,显然这不是两人的真实名字。
右边的头皮先说话:“色鬼,你想怎么样?”
林忆寒看向王秋伟,好像“色鬼”是王秋伟的名字,林忆寒觉得这个名字还真取得有点根据,可王秋伟从来没说过,两人都现出一抹笑意,不过王秋伟的是尴尬林忆寒的是惊奇。
看头皮和花生的样子,听头皮说的话,林忆寒暗道:“看来这两人不是朋友。”
果然,王秋伟说了一句“没什么,就让我兄弟跟你们认识一下”就拉着林忆寒走了,头抬得比往常要高多了。也难怪,都在这儿流浪的人,平时那能没一点利益争夺,花生和头皮虽然不是卢山这样的歹毒人,但仗着两人也欺负过王秋伟,现在有林忆寒跟着,王秋伟就不怕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