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韵儿正是从密道中逃脱的沈世韵,那日小瓶背着她逃出山庄,然她一心惦记爹和叔伯们,醒转后便急于回庄察看,她身体本就极弱,在一片残砖断瓦中顿觉心力交瘁,再也支撑不住,便即晕去。小瓶亦是得知无影山庄彻底毁了,再无东山再起之日,再照顾沈世韵也讨不得好,但主仆多年,沈世韵待她始终情同姐妹,要让她独自流落江湖终是不忍,便将她卖到了沉香院,又取了她的银子悄然离开。许是有些人一生也无法享用钱财,小瓶在横穿大漠时遭遇沙盗袭击,被乱刀砍死,银子也被抢走,沙盗猖獗,屡屡犯案,银子也尚未追回,可称得是近日一件大案,她便是在沉香院弹奏时听得宾客言及此事,心下不自禁的难过,只觉命如草芥,几日间她便连着失去了生命中诸多重要的人与事。沈世韵在叙述时却略去了灭门一节,只说自己是从闹饥荒之地逃难而来。李亦杰直听得唏嘘不已,叹道:“那小瓶这般卑劣,也算死有余辜。不过她死得这般惨,那群沙盗忒也可恶!”末一句话是他见沈世韵神色大是不悦,知她仍重那份感情,这才匆忙加上。又道:“适才在沉香院闹得厉害,那里你也不能再回去了,再说我也不希望你继续待在那种地方。韵姑娘,你今后又有什么打算呢?”沈世韵微微点头,道:“我爹曾修书一封,要我赴长安投奔摄政王,他是我爹的故友。不瞒公子说,我之所以在沉香院忍辱负重,也是因了须筹前往路费之由。”李亦杰点头道:“原来如此。此去长安,路途不下千里之遥,你一个人太危险了,便由我们护送你一程罢!”南宫雪大是惊讶,怒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别忘了师父交待的任务我们还尚未完成!”李亦杰道:“我们送她前往,沿途也可查探,反正现在也是一般的毫无头绪。”南宫雪怒道:“我看你分明就是已被她迷了心窍,丧了心智!”沈世韵凄然道:“韵儿不敢劳烦二位大侠。于生死,我此刻也不甚放在心上。”李亦杰正色道:“帮人就要帮到底,韵姑娘,你不要再拒绝了,真的不会拖累我们,让你一个人上路,我会良心不安!”
沈世韵正欲开口,江冽尘与楚梦琳已进入客栈。江冽尘向沈世韵默然瞧了半晌,冷冷开口道:“姑娘可知道新近被灭的无影山庄么?”沈世韵端着茶盏的手立时微微一抖,有少许茶泼洒了出来,却强自镇定,道:“不错。沉香院原也是个消息流传极快的所在。”江冽尘并未放过她神色间微小变化,只详做不知,又道:“那末,你对断魂泪,想必也不陌生罢?听闻你的一首曲子正与它同名。”李亦杰已看不过去,道:“你跟韵儿说这些做什么?”南宫雪却不耐道:“就让她说说,既然沉香院的消息这么快,说不定她会知道些什么,也未可知。”沈世韵道:“那曲子是我即兴所作,抚今追昔,不胜感慨,这才一时有感而发。江湖流传的断魂泪我却是不知。”李亦杰打断道:“冽尘,梦琳,你们来得正好,我已决定送韵儿去长安摄政王府。”说着便将自己的打算细细说来。楚梦琳沉吟道:“那也并非不可。那长安地处繁华,或许可多探得些消息。”南宫雪皱眉不悦道:“好罢,你们既都同意,我若一意孤行,反显得我小气。”李亦杰喜道:“如此说来,你是答允了?韵儿今日也累了,我们便在此歇宿,明日启程。”他近日同行的女子中,楚梦琳极是妖艳精怪,南宫雪则颇为稳重,间或也耍些小性子。然似沈世韵这般性格温柔,举止端庄,言行间无不尽显大家风范的女子却是初次接触,若无向来良好的大家风范,也绝难成就如此尤物。令他颇生保护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