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瑾俨然是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开始批驳刘备的忘恩负义,可是他却似乎选择性地遗忘了一些事。听他这么义正词严,马谡也就不再耍花腔了,直接脸色一沉开口道:“子瑜兄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就实在没什么意思了。以吴侯的见识,难道看不出来这所谓的敕令,是曹操的离间之计吗?再说了,我家主公虽然占据荆州,但这一寸一寸的疆土,也是我们自己打下来的,不是他吴侯送的。而且后来我们也送给吴侯淮南和庐江,还曾亲自出兵帮他抵御张辽,也算是对得起他吴侯了。倒是江东,三番四次要和我们过不去,甚至连假途灭虢这样的事都做出来了,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呢?”
要说诡变的技术,诸葛瑾拍马都不如马谡,更何况如今的他是理直气壮,这一顿夹枪带棒,只把诸葛瑾说的目瞪口呆。其实马谡这番话之中虽然不乏穿凿附会之处,但是基本上可以说是理由充分。孙权无论是玩实的还是玩虚的,只怕是都占不到什么道德上的制高点。因此在听了马谡的话之后,诸葛瑾着实沉默了半晌,几次想开口,却又是自己放弃了。这种情况,就算是你把苏秦张仪从坟墓里刨出来,把海底的鱼说得蹦上岸来,也休想刘备把地盘交给孙权。
诸葛瑾闻言脸色顿时涨的通红,兀自嘴硬道:“想当初刘使君困守夏口孤城之时,可谓朝不保夕。若非我江东出兵相助,刘使君早已是死在曹操的刀下。如此救命之恩,难道就不该回报吗?”
看诸葛瑾还是鸭子煮熟了嘴硬,马谡也不禁有些不耐烦,当下冷笑一声开口道:“子瑜兄此言,只怕是有些言过其实了?想当初赤壁之时,谡也曾有幸参与其事。我家主公之所以屯兵夏口,为的就是击破曹贼。至于贵方的相助,老实说也就只是一把火而已,难道我军就弄不出来吗?再说了,当时我们可没向吴侯求援,是鲁子敬自己跑来江夏的。实不相瞒,当时我们都说吴侯对荆襄九郡垂涎已久,因此都劝诫我家主公不可心软答应。但是我家主公仁义为本,不仅答应与贵军一起共敌曹操,甚至在战后还命令我和三将军一同夺下淮南之地送给吴侯。就算是救命之恩,如此回报也算是够了,试问吴侯难道真的贪心不足,空口白话的就想要荆襄九郡吗?”
马谡气势汹汹的一番话说出来,诸葛瑾听的是目瞪口呆。几次张嘴想要反驳一下,但是最终还是摇摇头选择了放弃。看诸葛瑾一脸苦逼样,马谡也不好意思让诸葛亮的大哥太过难堪,看他已经是无语了,当下也是安慰道:“当然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以子瑜兄的见识,自然应该是洞若观火的。只不过东吴不乏鼠目寸光之人,因此看到这个所谓的诏令就迫不及待地撺掇吴侯,相信吴侯也是没办法,才派子瑜兄你走这一趟的。你们二位其中的苦楚,我们又岂能不清楚呢?”
马谡这番话那叫一个设身处地啊,而且正好说中诸葛瑾的伤心处,听得诸葛瑾差点没眼泪掉下来,不知不觉之间就被他绕进去了。长叹了一口气,诸葛瑾有些怅惘地摇了摇头,这才涩然开口道:“曹操这挑拨离间之计,江东上下看得出这其中关键的不在少数。只可恨顾元叹和虞仲翔他们,为了一己之私,千方百计地撺掇吴侯,这才不得不如此啊!”
马谡稍一思量,就知道了这其中的弯弯绕了。想来是在夺取淮南之后,江东内部的派系之中分歧也是越发明显了。如张昭、步鸷这些淮泗集团的骨干,看着淮河对面的家乡徐州,自然是希望能够杀回去的。但是如顾雍、虞翻这些江东土著,还是想着如何攻打荆州,全据长江,以保住他们自己这方寸之地。之前东吴几次攻打寿春无功而返,所以这些江东土著们只怕是按捺不住了,这才旧事重提要攻打荆州。
而孙权这个人,立场本来就不是很坚定,因此这才派诸葛瑾来游说刘备,想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问题是曹操不好忽悠,刘备也不是糊涂蛋,岂会这么容易就把土地割让给他,这当真是让诸葛瑾郁闷难当。
听诸葛瑾这么一说,马谡也是继续劝慰道:“此间之事,我等已然尽知。子瑜兄放心,吴侯也只是一时糊涂而已,只要我家主公修书一封,向他说明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吴侯也就好安抚了那些见识短浅之辈了。日后这孙刘联盟,还需要子瑜兄和子敬这些有远见卓识的仁人志士,多多出力维护啊!”
事到如今,诸葛瑾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在这个益州还能说什么呢,也只好点头答应了,当下和马谡一起去见刘备。刘备也爽快,当这诸葛瑾的面,亲自写了一封情深意切的信,详细剖析了曹操的险恶用心,让诸葛瑾带回去给孙权。除此之外刘备也不小气,什么益州的蜀锦之类的土特产,足足打包了好几箱子,让诸葛瑾带回去。又好吃好喝的招待了诸葛瑾一顿,这便打发他走人回去见孙权去。
打发走了诸葛瑾,马谡却是知道,这件事只怕没有这么容易收场。一旦要和东吴刀兵相见,自己还需要多增加一些实力。因此在送走诸葛瑾的当天下午,马谡就拿着自己刚刚拟好的一些条例去见刘备,准备和他商议一些事情。刘备虽然颇觉意外,但是还是在自己的府中第一时间接见了他。
“如今主公坐镇两州之地,实力之强远非昔日可比。以荆益二州为根基,若能招募流民,善加开垦,物谷殖农,振兴商旅,不消数年则可获钱粮无计,此二州当可成为主公兴复社稷之基!”看着眼前的刘备,马谡侃侃而谈道,但是随即话锋一转又是道:“但以目前来看,这两州的兴盛与否,主要是受制于一件事!”
“哦,幼常请试言之!”刘备饶有兴趣地问道。
“人!”马谡言简意赅地只说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