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贲县,隶属于东海郡,位于徐州的东北角上,南接利城郡,北靠琅琊郡。此刻,襄贲县全县将近四千多名百姓,正在一百多名郡兵的押送之下,沿着大道往北面而去。官军不时的大声喝斥,催促着这帮手无寸铁的平民加快前进,但终归是无济于事。这也是没力法的事,这支队伍之中有太多的老弱妇幼,而且拖家带口的什么破破烂烂的家当都带上了,一天能够走上三十多里地,基本上已经算是极限了。现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轮到曹军体验一把当年刘备在长坂坡的心情了。
傍晚的时候,这队百姓陆续越过的了一条小河,在一个分岔口处,与东边利城郡来的几千人陆续会合,大道上一下子拥了上万人的队伍。这一来原本就不是很宽敞的官道,很快就变得拥挤难行起来,前进的速度也更加慢了。
“郝司马,再这样下去,明天都到不了琅琊郡啊!”看了看犹如虫蚁一般蜿蜒前行的队伍,襄贲县令荀松忍不住开口叹道。荀松乃是颍川荀氏一族的的远房旁支,自从荀攸、荀彧先后过世之后,现如今荀氏一族在曹cāo麾下远不如先前受宠。荀松虽然颇有几分才干,但是也只能混个小小的县令来当。
“荀大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您看这快不起来啊!”听荀松这么一说,随军押送的军司马郝雄也是叹了口气道。先前张辽战败,这跟东南大地的擎天巨柱倒下之后。对徐州造成的影响几乎是不可估量的。东海郡和淮yīn郡、广陵郡都是接壤之处,因此收到的波及也是来的最为猛烈。县以下的行政单位,一时间所有的工作,几乎全都是处于停滞状态。若不是有夏侯渊及时赶至。整个徐州说不定都已经被马谡和赵云传檄而定了。饶是如此,荀松等人面临的局势还是相当地被动的。因此在接到夏侯渊迁徙百姓的命令之后,荀松几乎是如蒙大赦,第一时间就征召县内所有的郡国兵,准备将襄贲县百姓全部裹挟起来,强行迁徙北上。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以这个时代的交通运输能力,运送粮草都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这些百姓并不是死物?把整整一个县的百姓从襄贲县迁徙至琅琊郡,甚至迁徙至更远的青州,这可不是一点半点的折腾了。而且像这些普通百姓人家,谁没有一两个行动不便的老人?老人走不脱。年轻人如何能安心的走。更何况刘备在徐州颇得人心,而且马谡和赵云、陆逊一直都是未曾扰民,现在听说是刘皇叔的人打回来了,老百姓并不感到担忧。在这样的大前提下,想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撤去北国。有兴趣这么做的人不会太多的。
所以说荀松在迁徙百姓的时候,种种困难可以说是不一而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这才勉强裹挟了四千余百姓北上。本来还盘算着把这一批百姓迁徙完了之后,再回到襄贲县迁徙剩下的。但是眼看速度如此之慢。荀松心中也不禁开始犯起了嘀咕:究竟还来不来得及再来一次了?
时值傍晚时分,这支万余人的队伍。只行了不过十里,这些寻常百姓已是疲惫不已。人群中抱怨之声是此起彼伏。勉强再走了三四里地,不止是百姓,就连那些负责押送的郡国兵,也有些人开始抱怨叫停了。荀松见得此状甚是无奈,和郝雄商议了之后,只得下令众人全部暂停前进,今晚就在这荒野露宿一晚,待休息过后恢复了体力,明天一早再前去赶路。
疲惫的人群停了下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生火造饭,也有的只干脆吞几口干粮将就凑合着吃了这一顿。或许是因为身心太过疲惫,匆匆的吃过之后,这些人便互相依偎在一起,不久便沉沉入睡了。
次rì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荀松就被郝雄给吵醒了,后者愤愤然开口道:“大人,昨夜又有七十多户百姓悄悄逃走了,咱们要不要派人去把他们追回来?”
听郝雄这么一说,荀松脸sè也是一苦,随即眉头紧皱半晌,最终却还是叹了口气这才道:“算了,有谁又愿意背井离乡的呢?再说了,我们手边总共就这么几个人,派人去追他们,那还能剩下几个人继续押送百姓呢!”
“难道就这么便宜了他们不成?”听荀松这么说,郝雄犹自有些不甘心地道。
“还能怎么办,从明天开始,加强看护就是了!”荀松无奈地道。事实上他也很难办,别说老百姓了,就连这些负责押送的郡国兵,基本上也都是本乡本土的人,又有几个愿意背井离乡,去北边的青州呢?要不是有上官监督,恐怕早就一哄而散了。荀松很清楚,真要让他们去追赶那些逃散的百姓的话,很可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了。
听荀松这么说,郝雄感觉很不爽,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他一跃而起,面对着西边一脸的戒备,侧着耳朵仔细倾听。此时正值凌晨时分,这幕天席地的万余人除了郝雄和被他吵醒的荀松,其他人基本上还都在酣睡,四下里可以说是一片寂静。但是郝雄神情严峻,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天sè刚刚蒙蒙亮的地平线。
“郝司马,出什么事了吗?”荀松只是一个文官,从来没有经历过沙场战阵之事,但是看郝雄这个样子,也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有人来了,好多人,是骑兵!”郝雄忽然间脸sè大变,连声厉呼道:“快快快,快给我起来,准备接战,接战!”
从遥远的西边的地平线上,传来了一阵闷雷也似的钝响,接着大地也开始了颤抖,由轻微至猛烈。直至越来越明显,让所有酣睡之人全部醒转。就在这时一阵西风吹来,平原上的雾气全部飘散开来。荀松举目望去,却见西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接着这条黑线越靠越近,越来越粗,赫然便是一支骑军。
“迎战!”看到敌人到来,郝雄的脸sè一时间扭曲无比,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兴奋。几乎是嘶吼着吐出这两个字之后,他第一个冲了上去。但是这一战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属于郝雄。平原之上以不足300孱弱的郡国兵,对付气势汹汹杀来的一万龙骑军。其结局可想而知了。
最终,郝雄被赵云一枪刺穿了喉咙,荀松在混乱中被乱马践踏而死,所有被裹挟强行迁徙的百姓纷纷四下逃散。而逃过一劫的他们的选择,也只能是回归故乡。襄贲县百姓北迁的计划,也只能就这么中途夭折了。
不说夏侯渊的计划被人中段,此时在许昌,夏侯渊的加急文书经过一路的快马传递。终于是送到了曹cāo的手里。后者得知徐州战局在短短十余rì内,居然已经是糜烂到了这个地步,一时间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砰!”重重的一拳击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曹cāo也是怒不可遏。虽然没有骂出口来。但是就是这种沉默,给人以更大的压力。
一旁的谋士武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的也都是噤若寒蝉。事情很明显了。司马懿的推测一点都不错,刘备围攻许昌只是虚张声势,事实上却是在打别处的主意。徐州只是他的第一个目标,下一步会是哪里,实在是难以言喻的。
情况居然是糟糕到这个地步,甚至比自己先前预料的还要差一些,司马懿的脸sè也不太好看,不过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缓缓地开口分析道:“现如今局势已然明朗,刘备之所以大举兵压许昌,其意并不在许昌,而是在于吸引我军的主力至此,他可以趁势去攻打防备空虚的东南之地。现如今虽有夏侯将军主持大局,但是徐州一带兵马毕竟有限,一旦刘备增兵,也是不可不虑啊!”
“嗯,言之有理!”曹cāo闻言也不禁点了点头,看了看左近之后,又稍作沉吟,曹cāo这才开口道:“传令子孝,让他率河北之军,随时准备策应妙才。除此之外,让田豫率领胡骑营南下,协助妙才稳固住青徐的局势。”
“喏!”司马懿应诺一声,自然是前去传令不提。曹军的胡骑营原本是由牵绍统领的,后来牵绍命丧马超之手,这胡骑营就改由镇北将军田豫掌管了。曹cāo知道赵云的龙骑军不是吃素的,一般的骑军根本就奈何不了他们,虎豹骑人数太少帮不上用场,能够与之一拼的,也就只有田豫的胡骑营了。
不过这一天对于曹cāo来说,绝对是事情比较多的一天。就在这时,忽然一名小校急匆匆走来,递给曹cāo一份文书,满头大汗地道:“魏王,曹将军紧急军情!”
“子孝?”曹cāo闻言有些意外,接过来文书一看,却是忍不住惊呼一声出口道:“龙亢失守了?”
“龙亢失守了?”听了曹cāo这话,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来不及等曹cāo把军报递给自己,xìng情急躁的夏侯惇已经是声sè俱厉地冲传讯士卒喝问道。
“回将军,是两两rì前!”气喘吁吁的传讯士卒结结巴巴地回道。
“龙亢不是有5000守军么?怎么如此无能?”夏侯惇愤愤然道。一般的城池有这么多守军,只要不是发生了什么异乎寻常的事,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被敌人攻下的,总会来得及传讯。
骂完了这句话后,夏侯惇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龙亢有5000守军不假,但是这5000守军之中,有将近八成是征募未满一年、几乎未上过战场地新兵。而且从战报里的情况来看,敌军在龙亢似乎又早已安排了细作。细作乘夜生事,没有经验的新兵别说平乱,自己倒先乱了。潜行至城外地敌军,一举夺城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曹cāo急步走到桌案旁,一把摊开地图,低头迅速地察看起来,司马懿等人自然是全部围了上来。
“敌军攻破龙亢,就是为了绕开伏牛山,进军许昌吗?”曹cāo看了看地图之后,似是自言自语,似是向周围的人询问道。
“可是这得多走两百多里路,而且都是山路啊!”司马懿眉头紧皱道:“而且万一被我军的细作察觉行踪,岂不是白走这两百多里?”
“就算刘备从龙亢绕过了伏牛山,如果我军扼守住了商丘,刘备还是做不了什么。”大将徐晃接口说道:“商丘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就算他们有那种新霹雳车,也休想轻易攻得破。”
讨论到这一步,众人发现似乎陷入僵局了。如果对手是一般人,也就不用费这么多心思了。但问题在于,对手可是刘备。
“大耳贼,你到底想做什么?”曹cāo一捶桌案,忍不住低吼道。
就在此时,一骑快马抵达小沛,给那里的夏侯渊送上了一条惊天噩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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