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手中拳法如闪电般变化,食指前伸,其余手指湾曲,闭着眼睛如同盲人乱点般迎上火热的疾风,凭着略胜一筹的后继力突破对方的攻招,这一指却是指中了对方某一个要不得的穴位,仅一指,就将所谓的家族三代子弟第一人给指出了擂台,尖锐刺耳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华儿?”南宫志洛最先奔到仰倒在地上惨叫不停南宫君华身边,只见他额头惨出滴滴冷汗,面色苍白如雪,胸口滴落点点猩红,周身气息衰竭,一颗心直直往下沉,虽是强自镇定,声音却已明显变音,扶起他的双手都在颤抖。
“啊,爹……爹……我废了我废了……”南宫君华如同揪住救命总稻草一般紧拽着南宫志洛的衣袍,嘶声力竭地哭喊起来,声音刺耳惊天,令人难以忍受,丹田上的空空如也,令他的神志在瞬间崩溃。
走过来的南宫劲善三人眉宇露出不悦,南宫劲冲声大如雷:“志洛,华儿怎样了?”话虽是这样问,但凭他们的眼力,心中早已知明了。
南宫志洛伸手快速在南宫君华的身上点了几下,放开爱子,站起来,恭敬而低沉着声道:“气海被点破,一身真气皆散,已然,废了。”后面那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内心波涛汹涌,面色却无丝毫变化,好似被废的人不是他的儿子一般,在本家长老面前他绝不敢表现一点恨意。
这时早已有几个子弟过来将南宫君华扶到一边,南宫劲善听闻此言,眉宇一凝,凌厉若刀锋出鞘的目光射向擂台上,正欲发难,却撞进一张满带惊惶的小脸,耳边响起怆惶之声:“我,我不是故意……”
南宫劲善本想的话硬生生被堵住了,南宫劲冲本就不喜南宫君华,南宫劲逸更是不可能会出声指责,南宫志洛又不敢在本家长老面前放肆,一时气氛有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擂台上,那个瘦弱单薄的小女孩瞬间似是高壮了不少,令人不敢再心生轻蔑之意,脸上隐忍怆惶的神色,又不禁让人心生怜惜与不忍责怪。
“啊啊啊……南宫君邪,你分明就是故意,你用心歹毒,三爷爷,三爷爷,请为君华做主。”静若针闻的演武场上响起了南宫君华嘶声力喊的恨喊声,恶毒而狰狞的目光毫无掩饰地直射向君邪,若是眼神能杀死人,只怕君邪早已经尸骨无存了,一身武学被废的打击让他再也顾不得在本家长老面前保持儒雅的形象,现在他满心只想要将南宫君邪碎尸万段。
“邪儿,你可知你做了什么事?”南宫劲善微抬起手,阻止南宫劲逸欲出口的话,直视着君邪,低沉着声问道,天地间多了肃杀之气,如同海潮一般扩散开去,三代子弟皆在瞬间觉得胸口如同压着泰山一般喘不出一口气来,额间冷汗如瀑布般直流。
君邪适时地以内力逼出几滴冷汗,神色惶然却又露着倔强道:“君邪……不知。”该死的老头,居然想以气势来压倒她,若不是现在还不是时机,她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不知?”南宫劲善双眸一眯,外放的杀气骤然收缩,气势却又更强上几分,全部压向擂台,其他子弟瞬间松了大大一口气,有些年纪较小者在杀气撤去时,就已瘫倒在地上了,而君邪却觉得瞬间所有空气都被抽走了,当头更觉泰山压顶。
好个南宫劲善,想试探她?哼,没那么容易,君邪灵眸一动,便已看出南宫劲善的意图,当下竭力控制在重压之下欲奔涌而出的真气,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暗中调动精神波,护住灵台和心脉,却不能护得太明显,不免脚下一软,半膝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滴落于地。
瘦小单薄的身子孤零零地半跪在擂台上,无边的威势临身,这种情况,没有人怀疑她还能安好无恙,只怕心脉早已受损了,不少子弟不禁心生怜悯之心,尤其是南宫君凤、南宫君鸣等几个对她心生佩服的优秀子弟。
可是,出手的是如同神一般的本家长老,他们岂敢生出一丝阻拦之心,也自认没有这个能力,何况,南宫君华乃是南宫志洛的嫡子,可被寄予莫大的希望,本该是铁板钉钉的三代子弟第一人,前途无可限量,今却被一个异军突起的废柴妹妹给废了一身修为,成为一个废人,这个时候谁出来充英雄,保不准就要被南宫志洛给记恨上,他可是这支分支的领头人,以后是吃香喝辣还是吃残汁剩饭就全在他一念之间了。
在同情与自身利益相冲突的时候,不用有一丝的犹豫,人类总是会选择后者,同情这东西,不过是吃饱了撑着时用来表现人性的光辉而已。
“三哥。”南宫劲冲和南宫劲逸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以他们的身份却是最适合开口的人,他们同为修士,自是更加清楚君邪正在忍受怎样的痛苦,更知道他们三哥这样做的原因,不是为南宫君华,而是为了试探君邪的深浅,看她是否隐藏了真正实力,在他们面前做一场大戏,所以一开始,他们没有阻止,可是,都已经逼到这个地步了,就算是他们自己若真的隐藏真正实力也早就爆发出来了,何况只是一个怯弱的女孩子,这只能明他们多想了,那么若再不阻止,怕是她性命难保了。
然而南宫劲善却只是微闪了下目光,释放出去的杀气威压丝毫不减,出口之语更显冰冷无情:“邪儿可又知道,君华虽是旁系子弟,但他却本是三代旁表系子弟中修为最为出色的,被家族寄予了多大的厚望,现在就因为你这一指,而使得家族损失一个精英子弟,这可是死罪。”
为了逼真,君邪强忍着心脉的阵阵抽搐也依旧只是将护体真气控制在六层左右而已,无极心法内劲也稳稳控制着,而且没有丝毫的反抗杀气释放,谁都知道,南宫君邪只会逆来顺受。
四周的声音已逐渐弱了下去,然而南宫劲善的声音却是清晰无比地传入她的耳朵,就像是在她耳边话一样,心下冷冷地啐道:废话,她当然知道了,如果南宫君华不是重点培养的对象,又是旁系子弟压倒嫡系子弟的大希望,就算是在擂台上杀了他都可以被‘释免’,她更知道,南宫劲善是真的对她动了杀心,更怀疑她在扮猪吃老虎,只是,呵,她还就不信他真敢当着众多子弟的面前杀了她,毕竟她虽是罪女,但终归不止是嫡系一脉的唯一继承人,且是除却南宫君华这个废物外的三代子弟第一人。
南宫劲善问出这句话却不意外没有听到回答,在他的肆意释放的杀气之下还能开口,就是南宫志洛也做不到,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正竭力在他如潮一般的杀气中支撑的她始终只释放着六层的真气,且并不精纯,可见她确实只刚到六层修为而已,他深信,在死亡的面前,没有人还能刻意隐藏实力而不爆发。
不过瞬息之间,南宫劲善已经将威压全部收回,就连杀机也消退得无影无踪。
君邪正以六层真气竭力地抵挡着,突然之间杀气消失殆尽,不禁心口一松,紧憋着的那口气也松了出来,心脉因有精神波护着,并没有受到多大损害,但是以一个刚突破六层修为的人来,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有一种全部力量外放,却在顿时间失去了对手,无力着点的反应,后果便是真气反噬,心脉大损。
所以,在众人的眼里,擂台上那小小的身子瞬间瘫倒,连吐几口鲜血溅湿了擂台,气息薄弱了下去。
包括南宫劲善在内,没有人能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心机本事,更加没想到她完全不是个普通的正常人,不能以正常的思维去推断她。
“小邪儿。”紫影一闪,两道紫光同时划上擂台,将瘦小虚弱的小人儿一左一右扶起,同时,温暖的气流自两臂进入她的体内。
过了半响,君邪才‘清醒’过来,又是吐了一大口血,却是将体内余血吐出,瞬间觉得整个人舒服了不少,有些委屈而虚弱地叫道:“五爷爷,四爷爷。”
南宫劲逸心疼地将她扶起来,不知何时,南宫劲善已经立在他们身边,方正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杀气,又是那般的严肃中透着慈祥,仿若那个差点要了她命的人根本就只是幻觉。
这时,又一道紫影跃上了擂台,却是满面焦急的南宫君凤,横步一跨,便毫不顾忌尊卑地挡在南宫劲善和君邪的中间,有些急切道:“三爷爷,请听君凤一言,您目光如矩,一定能看得出来,八妹并非故意对五哥下狠手,她其实并不会任何武技,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绝顶天才,她方才所使的‘一指禅’,是君凤之前与四哥比斗时所使用过的,她必是一时被逼急了,下意识地学着使用出来而已,也不知道那一指会点中五哥的气海,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可以看得出来,南宫君凤不太会求情,孤傲的她怕也是第一次,表达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众人惊讶于一开始还冷嘲热讽的南宫君凤居然会冒着被冠上犯上的危险站出来话,而且语言之间对君邪大加赞赏,对她的亲哥哥指责毫不留情,甚至颇有指控南宫劲善方才不分青红皂白地出手的意味。
随着站在南宫劲善身后的南宫志洛脸色变得极度地难看,大喝:“君凤不得无礼。”南宫君华更是破罐子摔地大骂,其他子弟都保持着沉默,南宫君凤向来是兄弟姐妹中有名的‘叛逆女’,她有那个资本和勇气站出来,他们可不行。
南宫劲善并没怪罪于她,脸上神色不变道:“三爷爷自是知道。”转眸看向君邪,语含歉疚道:“不过,小邪儿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太让三位爷爷吃惊了,如此大事,三爷爷也不得不认真对待,且无论如何,三爷爷也得给华儿一个交待,希望小邪儿不要怪三爷爷。”
“咳咳……君邪不敢。”君邪努力咳嗽了几声,一副余惊未消道,余光瞥向挡在她面前的南宫君凤。
南宫劲善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唤道:“志洛。”
南宫志洛面色一收,心里一个咯噔,已然心知肚明了,奈何再恨得咬牙切齿,也只得收敛一切神色,恭敬地上前道:“志洛在。”
南宫劲善微转过身,目光移向已被点住穴道不能言语的南宫君华,无奈悲痛地叹息道:“志洛啊!华儿他……哎,三叔也深感痛心,但你也知道,这不能全怪小邪儿,这是华儿的劫数啊!你放心,三叔会将此事上报家主,想来家主也不会任由就这么白白地损失一位精英子弟。”
“是,志洛明白,谨凭三叔决断。”虽是早已料到,心恨依旧难平,南宫志洛恭谨地回道。
“好。”南宫劲善满意地点点头,转身,面向一众子弟,高声道:“今日测评大会到此结束,老夫很高兴,身为南宫世家子弟,你们没有让老夫失望,君邪、君凤、君鸣更是个中翘楚,他日必能为南宫家族增光添彩,老夫决定,一个月后返回本家,在这期间,老夫与你们的四爷爷和五爷爷将会亲自指导你们,希望你们好好努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无数欢呼声随着响起,不管是为了应和,还是为了这个大好机会,擂台下的个个弟子欢欣鼓舞,自动地忽略了那点‘小插曲’。
“另外,君邪为此次测评大会的第一名,老夫遵家主法意,赐下‘炽炎玉’一块。”在欢呼声中,南宫劲善的声音轻易地盖过其他声音,一瞬间,天地间又恢复了针落可闻的安静。
一双双羡慕嫉妒的目光落在南宫劲善那从怀中掏出的物什上,瞬间,只觉得双目被红艳至极的光芒刺瞎了,紧接着,滚烫得能在顷刻间融化万物的热浪袭来,夹着无比精纯的灵气,使得体内真气达到从未有过的充沛,方才受损的真气立即恢复如初,甚至有种更精进一层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