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若轩凝视着陈易然的脸,又熟悉又陌生的脸,他的心忽然渐渐缩紧下沉,那种感觉,叫恐慌。
陈易然的声音严峻肃杀:“轩儿!你为什么背叛感情?”
“!!!!!!!”
“轩儿!你还记得那些爱恋和承诺吗?那些坚持和疼惜,难道都已不在了吗?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在风里吹口哨?记不记得你给我的盔甲丝带的颜色?记不记得你曾说过,只有一件事能让你心疼,那就是我流眼泪?为了这句话我总是避免给你看见我的泪水。今天我终于在你面前哭了,可是你已经再也不在乎…”面对朝思夜想的人,陈易然的冷峻面容,终于撑不住了,露出了本然和脆弱。
“轩儿!过来吧,咱们回去。”真武国大元帅蒋含勒住战马,伸出右手。
“只要你回来,自可免无尽的杀戮。”
扎客冰冷地笑了一声:“什么叫“背叛”?轩儿现在就在自己家里,何言回去?”
马铃声响起,琉璃国大将军张无毒立马阵前:“蒋含,你等无故侵境,兵发琉璃,千里迢迢来犯我王,是你等死期到了。”
“你是不是以为你王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呢?”蒋含质问,话语一出,如冰刀雪剑。
“我只相信强者。强者永远正确。”张无毒的微笑坚定而又冷酷,手中的利斧开始发出刺目的光芒。
蒋含无语,把挂着令旗的枪头指向扎客,无数金箭便刷刷地飞过来,而扎客只是轻描淡写地闪过。
“我未来的王妃,您要不要先到里面的铁城里去?”进城以后的扎客问寒若轩。
“为什么只问我一个人?”
“因为这儿只有你是美男。我不喜欢美男受伤。”
寒若轩微笑着摇摇头。心里流淌着血红的泪水。
蒋含继续发动攻击,真武大兵排山倒海般的冲杀,琉璃城墙之下,向上飞的是长箭、短箭,数不清的箭。向下落的是滚木、擂石、石灰包、滚烫的热油。
扎客屹立在恢弘的火焰前,屹立在旷古蛮荒的城中塔楼之上,屹立在无数个传说的最**,忧伤而又坚定地微笑,那是世界上最悲壮最纯净无邪的笑容。
“我能阻止吗?”寒若轩心里的热泪通过眼睛流露出来。
“你希望我死吗?”扎客的话令人毛骨悚然。寒若轩愣住了,他这才知道为什么扎客的脸上会有那种比孩童还天真的笑容,为什么他如此冷酷还有王者一样高贵的气质。因为他冰冷的容颜下,是对世界最最伟大的爱意,超越了所有人的爱而不为所有人理解。
“我不希望你死。”
“同样,你无法阻止。”
“我要去试试。”
“你去就等于我死。”
“毕竟要有个了断,陈易然和你都是我之所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俩在我的心中地位平等。”
“轩儿!你未免太偏颇了。你以为那种绝对的平等是有可能做到的吗?”
“至少要尽我的力量。”
扎客转过脸看着他,一双紫色的眼睛水光潋滟。扎客终于又一次露出那样的笑容,他已经好长时间不曾看见的他那少年的笑容,寂寞高贵,灿若樱花。
他说:“轩儿!,为什么我会觉得难过?”
寒若轩只是看着他微笑,不说一句话。
“轩儿!得不到你,不如死去。对陈易然来说,同样如此。你知道吗?你是一切美好的化身,我和陈易然为了争夺你,也就是为了争夺美好而战。”
“我不要这样,战争就意味着残暴、杀戮和死亡,这能体现出美好吗?为美好而发生战争,我认为难以自圆其说。”
“轩儿!你知道吗?最初的人类,连猴子都不如,他们被大动物吞食,被小动物嘶咬,人类本身很弱,朝不保夕。可是,上天给了人智慧的头脑,还有战争的**,人类同天斗、同地斗、同人自身相斗,就这样,人类发达了,人类进化了,人类成了万物之主。人类不断的战争,目的就是两个字——胜利。人类不断的追求胜利,也就是不断的追求进化。”
“可以不要战争,象游戏,同样可以促进人类进化。”
“轩儿!游戏也是一种战争,只不过是有规则和程度较轻罢了。”
“可战争会死人,我不愿意看到人死去。”
“生下来就得死,人人如此,死亡只是生命的转化过程。”
世界还是一治一乱,人们笑的笑,哭的哭,依旧在永不落幕的红尘中演绎着相似的故事。而过去的那些,被渐渐流传成神话,一辈一辈传唱,不曾停息……
寒若轩的脸被战火映红,显出令人震撼的超凡脱俗,娇美异常。
扎客眼望着真武兵,在滚木、擂石、石灰包、滚烫的热油的打击下,一排排的倒下,他似乎看到了陈易然血红的双眼,似乎看到了蒋含紧皱的眉头,一个状似邪恶之念,在他心中蹦出。他过去搂住寒若轩,低下头去轻吻一下他的唇,喃喃低语:“轩儿!咱俩现在就到城墙的最高处,让我来抱着你,在城墙之上,面对几十万将士,上演一出‘阳体双修超然大爱无上极乐法无尊上曼荼罗’,怎么样?这绝对可称得上是前无古人的千古绝唱。”
“怎么?你想激怒陈易然?”
“我的目的是想叫他心灰意冷,轩儿!”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你甘心在战争中无情地屠杀,毁灭千千万万的生命,甘心受到无数怨毒亡灵的纠缠吗?”
“陈易然也是如此。”
“可陈易然不会利用我。”
“轩儿!。。。。。。。。。。。。。。。。”
“你利用我这样做不仅仅是激怒他,这样做会使他丧失理智的,他会不在乎本钱,他会不计较代价,他会使无数的真武勇士丧失掉生命。”
“轩儿!这样他们会失败的,他们会退兵。
“他会疯的,他会死的。”泪水润湿了寒若轩的整个脸庞,滑滑的,幽怨的象那片有着凄美爱情传说的天鹅湖。
“轩儿啊!这是在打仗,胜者为王败着寇,没有仁慈,没有妥协,没有任何让你在乎的东西,这是生命和生命的对抗,你死我活,残酷无比。”
“难道我也是你的武器?”
“轩儿!我希望你能理解。”
!!!!!!!!!!!!!!!
“真武国使臣寒若轩:拜见琉璃国太子殿下。愿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寒若轩飘然跪倒在地,行叩拜大礼。
“轩儿!你怎么了?你这是干什么?你哪里是什么使臣,你是被我劫掠来的,轩儿!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臣寒若轩罪该万死!”
“轩儿!你这是何苦?你我不是君臣,你是我的爱人。”
“请太子殿下释放臣寒若轩归国。”
“轩儿!你,你这是拿着世上最锋利的宝剑来刺我呀,轩儿,你让我很内疚。”
“那就赐臣一死,来结束这场战争。”
“轩儿!你明白吗?你不明白,你刚才说的对,我甘心在战争中无情地屠杀,毁灭千千万万的生命,甘心受到无数怨毒亡灵的纠缠,其实,轩儿!我做这些,只是为了远离尘嚣,和你平静地在一起……”扎客双眼朦胧,泪光闪动。
历史是由皇帝老儿和公侯将相们上演的话剧,由少数人记录下来,说着一些人,一些事,他们就是可以这样没有道理地付出。自私,而又伟大。……
“不要由我来伤害陈易然,我们彼此有承诺,决不伤害对方。”寒若轩眼望对面遥不可及的陈易然,目光忧伤而迷离。
承诺;全由自己把握。期待;渴望对方心中有爱。伤害;象个会打‘凄伤拳’的魔怪。春天折下一朵花,秋天就会少收一颗果。
不生不灭,即得解脱。这句话常常会使寒若轩的心钝重地疼痛起来,恍然忆起多年前祭天的歌声:千万年的时光有如旌歌流传。无数的悲欢沉溺,到达不了彼岸。便忽然烟云混乱。
陈易然说:不要去想什么不生不灭了,前面还有很多路前要我们认真走下去。我只是想今生,能够得到完美的幸福。所以,轩儿,我要总是能看见你的笑容。你前世是什么?一朵莲花,一只鸟,抑或一个所向无敌辉煌曾经的王?在不确定的过去与未来间只有此刻是最真实的。你我相对绽放的笑容间时光流转,但你始终是我最初也是最后的依恋。
他伸出苍白细长的手指,心疼地摸一下寒若轩的脸。
陈易然是一个寂寞而桀骜的孩子。他会在无人的城墙上捡起鸟儿掉落的羽毛,然后把它们轻轻地吹散到风里去。他也会一面听着关于战争的传说,一面露出诡异甜美的笑容。每个冬天大雪降临,他都站在护城河边,目睹大片的雪花不断消融到流水中。目睹那样惨烈的寂静。
寒若轩开始更长时间地仰望天空。只是多了一个陪伴的人。风袭来时他们吹出尖锐的口哨,然后仔细聆听声音迅速跑远。两个人便开心地相视而笑起来。
有时他们到山下的流水边,看好多樱花斜飞进水里,然后像岁月一样扬长而去。水中偶尔而会漂浮着小动物的尸体,它们的眼睛是灰白色的,空旷地包容着整个天空。看到它们我会感到莫明的难过,但陈易然依旧坚强并且若无其事。陈易然的坚强,默默的打动着寒若轩。
寒若轩曾经告诉过他,只有一件事能让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