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飞打量着谢中博的名片，那个电话号码有点眼熟。难道真是认识的朋友搞了个艺名故弄玄虚？无论如何，真相马上就要大白天下，杨飞拨通了谢中博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电话那端是个很有磁性的男声。
“喂，是杨飞吧？”
“你好，我是杨飞。冒昧问下，你是哪位，怎么认识我？”
“听不出来吗？我还自以为我的声线很个性很有魅力。”
杨飞恍然大悟，吼道：“哦，是你——那个欠扁的家伙！你这鸭公声音我听了就反胃。”杨飞情绪失控的时候就像个小孩，和平时判若两人。
“我觉得我们应该像朋友一样对话，至少应该像合作伙伴一样对话。”谢中博很冷静。
“合作？我听到你的声音都反胃还谈什么合作。北上印象的案子我不干了。”杨飞还在置气。
“你要想清楚，这不是你个人的事，假如你不参与，那么我也没有必要费工夫帮助点墨企划，除了你，我和点墨企划一点关系没有。”谢中博的提醒是一种变相的威胁。
“不要舀着鸡毛当令箭。一个项目经理在房产公司无非一个跑龙套的，你的话顶个屁用。真当自己是回事儿，笑死人了。还有，你对我们这么热心是不是别有所图？因为夏菲是吧？那你要记住了，我和夏菲已经登记结婚，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那是不道德的。”杨飞机关枪一样发泄一通，不等对方话，气呼呼的挂了电话。真是阴魂不散，他不明白自己倒了什么霉，竟然粘上这么晦气的东西。他深吸几口气，肺像是要气炸了。
杨飞预感到谢中博这个人就是一颗埋藏在他和夏菲间的定时炸弹。就让他见鬼去吧，在夏菲面前绝口不提谢中博的名字，杨飞暗暗下定决心。不料夏菲先提起了这个人。晚饭的时候，夏菲问杨飞：“听你们公司在竞北上印象那套vi的标？”杨飞心里不痛快了，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他放下筷子，用带有讽刺意味的口气：“这个事你也知道，消息挺灵通嘛。”夏菲盯着眼前的小男人，感觉现在不是这个话题的时机，没有吱声，闷闷的吃饭。
“夏菲，多夹点肉吃，不要尽吃饭。”佩玉关切的对儿媳妇儿。
“嗯。”夏菲应了一声，夹了一片肉放进碗里。
晚饭后，洗碗的还是杨飞。自从家里有了夏菲，洗碗的工作就归杨飞了。一方面夏菲不愿意洗碗，另一方面杨飞不愿意让母亲伺候不洗碗的妻子，所以只有杨飞把洗碗的工作揽下来。佩玉看着平时懒得生虱子的儿子被女人收拾得服服帖帖，心里不痛快，嘴巴都要撇到天上去了。
“哎呀，真是勤快！”佩玉明显有讽刺儿子的意思。
“不用大惊小怪，每晚都这样。”杨飞装作没听懂。
“一顿饭就夹了那一片肉都还剩在碗里，怪不得不长肉！要是过去，你爸还在的时候，我要是浪费这么一片肉，非挨一顿揍。”佩玉喃喃絮语。
“你这是抹黑我爸的形象。”杨飞笑嘻嘻的。
“婆娘都是被惯坏的。”佩玉得很小声，忍不住扯了扯杨飞的耳朵。这景象恰好被夏菲看到了，她冷冷一笑，转身往卧房去了。
床上，杨飞侧身蜷卧，背对着夏菲。夏菲支起身，趴在杨飞身上，用手指拨动着杨飞的耳朵叶子。
“亲爱的，不要来挑逗我，今晚休战，体力不支。”杨飞以为夏菲是来寻欢的，马上告饶。
“亲爱的，你现在都还在被你妈拧耳朵呀？我觉得她就没把你当个成年人看待，所以你老是长不大，快三十的人了还一个孩子样。你这个年纪还被拧耳朵，疼得妈呀妈呀的叫，你不觉得这样有问题吗？成年人就要有成年人的样子，周围的人也该用成年人的要求对待你。你就是被你妈惯坏的！”夏菲对佩玉拧耳朵这件事很有意见。
“你怎么做？听你的。”杨飞不想争辩，因为跟女人争辩无论胜利的是哪一方，受气的总是男人。刚刚开始的婚姻生活已经教会杨飞很多有益的道理。
“乖，这就对了，凡事听我的，保证对你好。那我们还是得有个协议，快舀笔出来，白纸黑字留下证据，免得你赖账。”
“哟喂，别折腾了……我先记着，明天笔录下来。”
“嗯嗯，不行！明天还有明天的事，这事儿今天就得落实了。”夏菲不依。等了几秒钟，她见杨飞没有动静，一巴掌拍在杨飞屁股上。杨飞乖乖溜下床，舀来笔和纸，怏怏的：“我的屁股得罪你们啦？都打屁股。”
“哟，谁还打你屁股了？”夏菲惊讶的问。
“我妈呗。”
“你妈……算了，过去的就不了，现在我们赶紧把条约签了，我你写。”
“就不先讨论一下，直接就写啊？这不明摆着是单方面意愿的不平等条约吗？”杨飞不乐意了。
“你不是听我的吗？再了，我和你什么关系，二合为一，不要什么单方双方的，反正宗旨就是对你好。”夏菲强辩着，接着，“先把‘宠物条例’四个字居中写下来，然后把之前已经拟定好的前两条默写下来，算是考察你有没有把我们的约定当做耳旁风。”
杨飞写下“宠物条例”四字标题，然后想想，写下如下两条——
“第一条：对你唯一的主人忠诚。
第二条：过去绝不计较，今后绝对忠诚。”
夏菲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她接着念第三条：“要有个成人的模样……”
夏菲还没有完，杨飞插嘴：“成人模样？我有！”他在床上站起来，迅速脱掉内裤，一身精光的对着夏菲。
夏菲惊叫一声，大喊：“流氓！”将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那天杨飞和夏菲胡闹了一阵，条例也没有写完，过了两天才补充完整，具体内容如下——
“第三条：要有个成人模样，不能被拧耳朵、打屁股，除了夏菲。”
范乔见杨飞迟迟没有动静，有些矜持不住了，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找来杨飞问问情况。杨飞自然知道范乔找他是为什么事，可是一时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当范乔真的问起他那个案子的情况时，他用一个无辜的表情对着范乔，没有话。良久，他对范乔：“这个案子你还是交给别人吧。”范乔被激怒了，强压着火气，把心情向日葵抹成瘪嘴的表情。稍稍镇定了一些，她：“行，那你的工资也让人帮你领得了。杨飞，我想你还不至于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吧。一个男人，做事没点责任感让人瞧不起。你，这个案子我交给你多久了？行了，你也不要掰指头了——整好一个礼拜，换别人，好歹也给我一个初步方案了，结果案子到你这却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你耽搁我们这么多时间，然后叫我换人，你觉得合理吗？”
“其中的内情你不知道……”杨飞想和盘托出自己的烦恼。
范乔没有兴趣听下去，她：“我不听那些废话，你即便有千万个不继续的理由，也没有你是个男人这个理由强大——接手了就要坚持做下去，中途退场就是不负责任。如果今天我不问起你，这个事你还打算放一边多久呢？我不能认同你这种消极的处事方式。暂且不你应该把这个事进行下去，就算你不做下去，你应该主动给我有个交代吧。还是不成熟呀！”
范乔的批评是犀利的，也是中肯的。杨飞心里很惭愧，自尊心重重的伤了一回。范乔见杨飞的表情很沮丧，想起响鼓不用重锤的道理，安慰他：“或许我不知道你的难处，但是你知道公司的难处，这个案子对公司很重要，请大局为重，回去认真准备这个案子好吗？”还能什么呢，既然老板给了自己一根杆子，杨飞也只能识时务的顺着杆子下来。他点了点头，给了范乔一个勉强的肯定的答复。
杨飞回到办公室，六点多一分钟，人统统闪了。这些人上班下班打卡都很精确，上班怕来早了，下班怕走晚了。杨飞正在感慨的时候，突然办公桌后面冒出个人，是姜咏儿。
“你在那里做什么，突然冒出来怪吓人的？”杨飞问。
“我在拖地。”姜咏儿怯生生的回答。
“额，不都早上上班拖地吗，你不知道？”
“但是明天我请了假。”
“那明天没有请假的人会拖嘛。”
姜咏儿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猫着腰继续拖地。
杨飞给谢中博打了第二个电话，态度好了很多。对杨飞态度的转变，对方似乎都在意料中，一点不意外。
“那我们找个地方喝杯茶，慢慢聊吧？”杨飞建议。
“喝茶？那个节奏太慢，我怕我们没有那么多话可以讲，不如就在快餐店喝杯水。”谢中博给了另外一种建议。
于是两个男人约定第二天在麦当劳见面。
杨飞先到，自己先要了杯芬达汽水。刚刚坐下，电话响了，是何晓聪。
“喂，我今天踩狗屎了吗，让你想起我，而且不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给你传播一则爆炸性消息，你得hold住了！”何晓聪神秘兮兮的。
“我的心脏很抗击打！”
“我刚听到这个消息都吓了一跳。”
“不要弄那么多虚的，跟一个婆娘似的，快重点，我只想听消息。”
“李民要结婚了，摆酒的时间都定了。”
“你谁？”
“李民，还有谁。”
“不会吧，上次我们安排他认识方倩还没多久呀……我的天！”
杨飞和何晓聪正聊着电话，一个高个男人走过来，面对着杨飞站着，手里同样端着一杯芬达汽水。这个人估计就是谢中博了，这是男人的直觉，因为他一走近，杨飞就浑身不自在。杨飞挂了电话，仰望着面前的高个。这人估计一米九的样子，竹騀似的，像个排球运动员。
“杨飞？”高个试探着问。
“对。你快坐下来吧，你站在那里，我很有压迫感。”
谢中博坐了下来，座位有点挤，桌面显然也不够用。现在店里喝水的除了一些小朋友就是几对小情侣。这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对着，前面摆两杯汽水，看起来相当滑稽。几个小朋友看看他们，偷偷的笑。两个人也不熟，没什么多余的话，坐下来就直奔主题。
“你们做这个vi竞标估计纯粹一种营销手段吧？”杨飞问。
“营销的目的是自然的，公司花每一笔钱都希望有最大的附加值。但是我们对点墨企划的邀请是有诚意的，不是做秀。”谢中博回答。
“据我所知，我们并没有任何优势，甚至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和其他邀请对象比起来。这么看起来我们在其中太另类了。”对此，杨飞很想听谢中博怎么解释。
“其实你只管弄好设计，其余的你完全不用操心。只要你能提供好的设计，我们保证点墨企划中标。”谢中博大有可以掌控全局的气势。这个样子让杨飞有点不爽，他不相信谢中博真有什么了不起的手段，估计就一个牛皮大王。谢中博从杨飞的脸上的狐疑已经读透了他的内心。他：“我不是显摆自己有多能干。我能这么自信对你保证，完全是一个机缘。现在房产有多火不用我你也清楚，现在我们老总是多条战线作战，根本没有精力过问北上印象vi方案的事情。事情都是下面几个经理处理的。下面的人做事的原则是——把公司项目做好的同时把自己的口袋挣满。只要你给他们提供好的方案还能提供回扣，事情就好办了。现在你们范总表明态度，她需要的就是一个扬名的机会，利益并不看重，所以相对其他公司，她能提供的回扣是最能打动人心的。不过我能做的就是摆平我们这边的人，方案如果是水货我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这点你必须明白。”
“原来你们都全盘计划好了，就看我这只枪是不是好使了是吧？”杨飞有种被利用的感觉。
“你完全可以想得阳光一点，对你而言，这是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在这样的城市，机会不是时常都有，或许你要等若干年才有这样一次机会。”谢中博话很理智老道。在他面前，杨飞显得是那么稚气。换了别人，杨飞应该是很佩服的，但想想眼前这个人和夏菲过去的关系，杨飞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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