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灵犀正为钱湘君担忧,却见尤氏抿嘴一笑,看了钱杏雨一眼才道,“韩老侯爷携夫人上京了,还以为你会知道呢。”
明白了。这是钱杏雨想打听韩老夫人上京究竟所为何事的消息吧?
听钱灵犀略带些赧颜说一早才给钱湘君去了封信,钱杏雨难免有些失望。可转念一想,若是钱湘君愿意告诉这妹妹,回信上自是会说,也别急于这一时,便神色自若的说起闲话。
“……昨晚上我惦记着哥儿,一夜没睡好,可一大早的,家中竟然有个妾室穿着件红衣到跟前来晃悠,顿时把我气得不行。才骂了两句,我家那位却立即护着,我问他今儿是什么日子,他愣是想不起来,唉,这当爹的哪有当娘的细心?”
“所以人家才说,没娘的孩子象根草。尤其是年纪越小,越怕没个亲娘在身边照应,就算是当爹的再有本事,可哪会跟娘似的知疼着热?”
钱灵犀原本以为尤氏无出,会不喜欢这些养育孩子的话题,没想到她议论得倒是比谁都热心。看来,她和那过继儿子钱扬熹(钱扬辉)相处的不错嘛。
谁知说曹操,曹操到,钱灵犀心里才惦记上他,就见一个少年未及通报就匆匆忙忙闯进来,“娘,快回家吧,爹爹出事了!”
钱扬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躲在姐姐钱慧君身后的小孩子了,这几年尤氏待他极好,无论吃穿住用,都是尽其所能的供给这个继子。居移气。养移体,钱扬熹这几年虽跟着他们在任上也受了颠簸,却养得体格健壮,虽然眉目间依稀还有六七分相似当年的亲爹钱文俊。可整个人的气质却不可同日而语了。
只是他突然闯进来,说这样一番话,可把尤氏唬个半死。“熹儿,你爹出什么事了?他早上去衙门不还好端端的吗?”
钱杏雨也道,“好好说话,别吓着你娘。真要有什么事,找你姐夫给你爹做主。”
钱扬熹听得急忙对钱杏雨纳头便拜,“那就请姐姐快去求求姐夫吧!高大人要爹即刻起程去巡边,可爹这样年纪和身子骨。哪里受得住?只是高大人发了话,谁也没办法。爹才打发人回来,让娘赶紧回家给他收拾行李,这一走只怕得好几个月的时间呢,到时天寒地冻的。可怎么办?”
钱杏雨一听,反而不好办了。
高杰安排的是公务,钱文侩要是不去,就得安排别人去。那就你钱家的人金贵,别人就活该吃苦吗?
见她面现为难之色,尤氏不悦的嚷了起来,“这分明就是故意针对我们老爷!军里那么多人,派谁巡边不成,怎么偏派他这个糟老头子?合着当谁不知道么。不就是几个衙门在争那收粮之事,这才拿我们老爷当棋使。”
她这话不仅说得钱杏雨很尴尬,连石氏也觉得确实有些对不住人家。
钱灵犀见状上前劝了句,“四太太,我虽不大懂这些正事,可也知道军令如山。高大人既下了令。四老爷又请您回去收拾行李,想必是着急得很。咱们现在光在这里抱怨,什么用也没有,不如做好两手准备。您先回去收拾着,这边二姑奶奶包括我干爹要是能帮忙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话说得尤氏冷静下来了,这个时候她光骂人有什么用?万一把钱杏雨和石氏都得罪了,到时就更没人替钱文侩出头了。
钱杏雨主动上前表态,“我这就回去问问你侄女婿,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是一定要去,那中途说不定还能找人替换,四婶你也别太着急了。”
石氏也道,“毕竟是一家人,我们怎么也不会看着四老爷遭罪坐视不理的。你先回去收拾东西要紧,高大人既是九原监军,又直管着你家老爷,有些场面上的东西不能不照顾着。”
尤氏气消了大半,反而给她们赔了一礼,“方才是我气糊涂了,才说那样的话,还请嫂子和侄女勿怪,我这就回去给老爷打点行装。只是也请你们好生跟堂兄还有侄女婿说说,我这里先谢谢了。”
石氏忙将她扶住,让钱扬熹带着他娘,赶紧走了。
转头和钱杏雨对视一眼,二人皆是苦笑。此事就算大家都明白是高杰在搞鬼,可让韩瑛和钱文仲怎么办?难道不顾职责,一味顺着高杰来帮衬钱文侩么?那他们这官儿也真不用做了。
晚上收到消息,钱文侩已经走了,韩瑛唯一替他争取到的是,两个月后,无论任务完不完成,都会派人去替换。
钱文仲给这事闹得很没心情,吃过晚饭就背着手出去散步了。
林氏本来想推钱灵犀前去跟着开导开导,可想想女儿到底是大姑娘了,这么晚了跑出去不大好,没得又让石氏批评,便推了一把钱文佑。钱文佑回身瞪她一眼,想想推了把钱扬名。钱扬名略一思忖,依旧拉着他的死党钱扬武跟了上去。林氏忽地劈手把钱扬友手上半个南瓜豆沙糕夺下,示意他也追了上去。
石氏冲林氏感激一笑,心中却暗叹,到底还是家里孩子多点好。尤其有个小孩子,哪怕大人再心烦,只怕也能给逗乐。
果然,等到爷四个回来时,已经是有说有笑的了。钱扬友还提着个钱袋,兴奋不已的拿到钱灵犀面前献宝,“萤火虫!三姐看,这儿有萤火虫!”
林氏故意打趣,“这孩子,有什么好东西尽想着他三姐,你就不能拿给娘玩玩?”
钱扬友困惑的抬起头来,“娘您都这么老了,还要玩萤火虫?”
林氏一口气差点呛着,“你……你嫌我老?”
钱扬友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低低嗫嚅,“不是您自己总照着镜子说您老了么?”再看一眼捂嘴憋笑的钱文佑,小心翼翼的指认元凶,“爹也总管您叫老婆子的,您也没生气啊?”
这下全家人都笑开了花。
石氏突然觉得,就算自家没那么多孩子,可将来要是能跟堂弟一家子住一块,日子也就绝不会闷了。
端棋晚上过来学习服侍主子洗漱,钱灵犀突然想起白日之事,问她,“你白天有句话还没说完呢,难道柏香有了什么心事?”
端棋抿嘴一笑,“姑娘大了,都有心事。”
端画还有些不解,可钱灵犀已经会过意来,忽地笑了,“她也该是想这事的时候了,有相中的没有?”
端棋笑着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大姑奶奶那边几个姐姐都要嫁人了,柏香姐姐就着急了。”
端画明白过来,拍手笑道,“原来是柏香姐姐想汉子了!”
钱灵犀顿时沉下脸来,“这话也是能胡说的?你们谁敢再笑,我立即就一顿板子发落了出去!”
软软刚好掀起门帘听见,把两个小丫鬟揪到一边训斥,“咱们跟在姑娘身边,大伙儿就该跟亲姐妹一样,你们却这样笑话旁人,岂不叫人心寒?再说男婚女嫁本是正经事,可给你们这一说让柏香姐姐怎么想?除非你们立志当一辈子的老姑婆,否则没资格笑话别人!况且这话若是传出去,又叫旁人怎么想咱们姑娘,咱们府?”
端画端棋吓得连连认错,可软软依旧罚她们二人去门口站足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
进得屋来,钱灵犀却又帮忙求情,“小丫头吓唬吓唬也就算了,何必让她们站那么久?这天儿虽然不冷,却有蚊子,这喂上一个时辰,岂不满头包了?”
“那也活该。”软软正色道,“若是打小不把心思摆正,日后岂不就是紫薇那样了?”
钱灵犀看她忿忿神色,心中却是一片温暖,“我能有你服侍,也算是福气了。”
可软软闻言眼圈却红了,“姑娘放心,奴婢就是再如何,也绝不会做紫薇那样没脸的事!”
要说起来,她和紫薇原来最是要好,可自从知道紫薇有了身子之后,软软反而是最无法接受的一个。
这也正常,人们往往都能容忍一个陌生人做错事,却无法原谅自己的亲人。钱灵犀能明白软软的心思,说实话,她也很气紫薇。可是钱灵犀毕竟是现代人,她知道这种事情,洛笙年的责任更大一些。在这样一个社会里,难道要让一个丫头面对行为不轨的主子还要奋起反抗吗?
别逗了!除非对方是黄世仁那种面目狰狞,又老又丑难以下咽的类型,否则就算是晴雯那样的暴炭,在贾宝玉面前不也柔情似水?
整件事情中其实最受伤的是钱敏君,可偏偏钱灵犀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能安慰她。正如石氏所说,她又不能把紫薇和孩子掐死,替钱敏君扫清障碍,更不能把洛笙年掐死,替姐姐出气,那么只是说几句安慰的话,又有什么意思?
对于最亲的人,有些话是不必说的,反而是你能为她做些什么才更重要。就好象对于钱彩凤的婚姻,钱灵犀从来不会去多说什么,她只会帮钱彩凤想办法,解决问题。
对于钱敏君的问题,虽然头痛,可钱灵犀也会尽自己的所能,替她想更好的解决办法。
只是反过来不免又想起房亮,把一个那么漂亮的丫鬟放在身边几年没动,不说别的,这人品就很不错了。何况钱灵犀也知道,他这么做,多少也有些自己的缘故。
好男人呐!钱灵犀真心觉得,放过这样一个好男人,还是挺可惜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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