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么快就走?”
明徽园正屋内,柳氏看着表情有些落寞的慕嫣然,一脸错愕,旋即,眼角嘴角俱慢慢垂下,脸上带出了几分伤感。
原本想着,贺启暄八月里过了生辰,永成帝才会提起让他就藩的事,到时候,慕昭扬再去永成帝面前恳求一番,让慕嫣然过了生辰,二人再往藩地去,这样拖延几日,在京里还能停留半年,虽说并不长,到底聊胜于无。
可眼下,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摆在了台面上。一时间,屋内诸人的脸上,都透出了几分难舍的愁绪。
“娘……”
起身走到柳氏身旁偎着,慕嫣然娇声说道:“娘,女儿和殿下迟早要去藩地的,也只是早了几个月而已。殿下说了,早些去,早些打理好那里的事情,父亲母亲和老太太知晓了,心里也能跟着放心不是?不论是麟州还是郓州,离都城也就半个多月的车程,女儿每年都带孩子回来看你们,可好?再不济,娘要是想女儿了,就将府里的事尽数交给大嫂和三嫂,娘去瞧女儿,到时候,女儿和殿下带您览尽藩地内的大好河山,可好?”
知晓慕嫣然的心里必定也不好受,此刻却要故作轻松的宽慰自己,柳氏心里一暖,长叹了几口气,方抬眼疼爱的看着慕嫣然道:“嫣儿,自你出生,从未离开过娘半步,想到日后我们母女二人再不得见·娘这心里,便空落落的,嫣儿……”
长吁短叹了一番,柳氏却觉得心里乱七八糟的,竟不知要说什么,脸上的忧伤,也愈发沉重起来。
“娘……”
带着浓重的鼻音唤了一声,慕嫣然搀着柳氏的胳膊,靠在了她肩头·眼中的泪水,也跟着滑落下来。
过了许久,柳氏方有些为难的问道:“老太太的身子,这些日子才刚调理的好些,若是知晓了这个消息,怕是又伤心又不舍,万一·……”
“娘,先不告诉老太太,等到了过端午那日,女儿亲自回来跟老太太说。”
斩金截铁的说着·慕嫣然的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用了午膳,将珠儿哄睡,慕嫣然去了山水居,见到叶氏,说明自己跟随贺启暄就藩的日期,叶氏也颇有些感伤。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又叮嘱了她莫要将此事告诉慕老太太,慕嫣然才抱着珠儿回了宫。
瑞安宫里,贺启暄正对着大梁地形图发呆·时而蹙眉沉思,时而长声叹气,慕嫣然牵着珠儿迈过门槛的时候·正见贺启暄合上地形图往身后的书架上塞。
“可定了藩地?”
见贺启暄的脸上一派舒展,似是刚才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慕嫣然有些失笑的问道。
点了点头,走到慕嫣然身边将欢喜的朝自己伸手的珠儿抱过来,贺启暄轻声叹道:“父皇说,郓州是母亲的母族,我们到了那儿,能一世无忧·而且我也能去大营里练兵·这样母妃更能安心。不过父皇又说,若我执意想去麟州·他也随我。”
似乎还是前几日贺启暄提及时的内容,慕嫣然挑眉问道:“然后呢?”
“我定了郓州。”
沉声说着·贺启暄眼中的失落轻微的滑过,随即有些欢喜的看向慕嫣然,“嫣儿,郓州在大梁东南,民风淳朴,又带着千百年传承下来的古韵,定是极美的一个去处,虽不似麟州那般苍茫辽阔,可也有江南般婉约的秀美,你一定会喜欢的。”
肯定的点了点头,慕嫣然发自肺腑的叹道:“能孕育出母妃这般灵秀的女子,定是极好的地方,咱们能在郓州就藩,未必不是母妃的心愿,合该庆幸。”
至此,就藩之事,终成定局。
内务府里,已开始着手宣王就藩的一应事宜,永成帝和皇后也频繁的赏东西下来,没几日,瑞安宫的小库房,竟已满了。
某一日聚集了宫内的一众奴才,言明往郓州之意,询问他们的意思,倒也热闹了一番。
按着贺启暄的意思,宫里的人,只挑了合心意的带去藩地便是,其它一众人便全部遣送回内务府,让他们重新安置便是。可慕嫣然却说,到底伺候了两人这几年,虽是下人,终究是有感情的,不如听听他们的意思,于是,便有了清晨请安时正殿的一幕。
任嬷嬷和徐嬷嬷,两人早在宛贵妃薨逝前便许诺过,此生都会常伴贺启暄和慕嫣然左右,直至终老,其中,也是让贺启暄替两位老人养老送终的意思。
紫云紫月,白薇佩云,四人从慕府跟着慕嫣然嫁至瑞安宫,已是贴身心腹之人,而小贵子和小平子,又是常跟在贺启暄身边的,这几个不可摈弃的。
而其它人,却各有心思。
让慕嫣然没想到的,却是年前新挑进瑞安宫的两个丫鬟,名桃枝和梨白的那两人。
两人年纪不大,态度却着实坚决,慕嫣然的话刚说完,别人尚在犹疑之间,这两人已先后叩头,说只愿终生追随主子左右,宁死不悔。
本打算让各人思忖清楚的慕嫣然,见两个小丫头都这般果决,再一看其他人,顿时觉得没有往日那么顺眼了,当即衣袖轻摆:“往郓州去,路途遥远,倒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伺候左右,再加上你们自小都是在都城中长大的,身边交好的人也都是在宫里,没的让你们也饱受离别之苦。既如此,除了桃枝和梨白,其他人还在宫里吧,另外,我会嘱咐内务府赵总管,务必让他把你们分配个好去处,也算全了咱们这么久的主仆情分。”
此时,方有人醒悟过来,思及出宫后在藩地王府的自由自在,颇有些追悔莫及,再连呼愿意誓死追随时,慕嫣然已没了兴致,此事就此一锤定音落下帷幕。
过了四月,天气愈发暖和,都换上了轻便的春装。
御花园里,迎春花渐渐凋零,桃李已是另一派芬芳烂漫的绚丽姿态。
到漪兰宫几次,看着梨林一片素白,想及宛贵妃定然在天上某处含笑看着贺启暄和自己,慕嫣然的唇畔,也渐渐的有了几许真心的笑意
四月二十五,是珠儿两岁的生辰,大清早,给小家伙换了簇新的粉衣粉裙,又梳了两个小小的发鬏缠上了晶莹的珠饰,铜镜里看起来,也有了一副小女孩儿的娇憨明丽。
到毓秀宫给皇后请了安,又得了一堆赏赐,却不及午后时分永成帝的恩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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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云,宣王长女,擢封为明珠郡主。另有赏赐若干。
皇室家的女儿,很少有在孩提时便得封号的,因为一旦有封号,逢年过节,是要随帝后去宗庙祭拜先人的。而皇家的孩子多有早夭,所以,大多封号都是在豆蔻之年才能获得。像太子长女贺语玫被封为锦容公主,也仅仅是因为太子是储君的缘故,而珠儿得此殊荣,一时间,让贺启暄的风头,在都城内无人能出左右。
洗三礼上丰厚的嫁妆,两周岁时耀眼的封号,珠儿的地位,赫然已超过了锦容公主。
五月端午,慕嫣然带着珠儿出宫回到了慕府,此刻的慕府,上至慕昭扬,下至看门的老伯,尽数都知贺启暄和慕嫣然要前往藩地了,唯独瞒着慕老太太一人。
到柏松堂,陪着老人家说笑了一会儿,珠儿便好动的跟着怡姐儿出去玩了,何氏、贺琳蓉、叶氏等人俱在左右,一众人等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慕老太太低垂着眉目,看不清眼眸中的色泽,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看着坐在身侧的慕嫣然说道:“嫣儿,到了藩地,凡事细心谨慎,多和殿下商量,知道吗?可也莫让自己受了委屈,你是我慕家掌心里呵护着的女儿,莫说你父亲,便是祖母,也绝不让人欺负了你去,可记住了?”
本还和贺琳蓉聊着怡姐儿和珠儿两姐妹的淘气趣事,话语停顿的功夫,耳边传来了慕老太太慈爱更甚以往的话语,慕嫣然的表情一怔,随即泪珠滚滚滑落。
这些日子贺启暄和慕嫣然的频频回府,柳氏等人眼中刻意压下的愁绪,下人们异常的忙碌,慕老太太口中不提,心中却也大致有数了,与其看着自己熟知心性的孙女儿私下里在自己跟前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倒不如趁着此时气氛和乐,能稍稍冲淡这离别的伤感。
“祖母……”
哽咽的唤着,慕嫣然扑到慕老太太怀里,哭了个肝肠寸断,让屋内的一众人,都跟着落起了眼泪。
午膳前慕昭扬等人回到府里,柏松堂正屋一众女眷,包括慕老太太,俱是一副眼肿如桃的模样,一时间,倒让男人们也跟着颇有些情绪低落,最后,还是慕容睿一句“又不是生离死别,到底还在大梁,互相走动勤勉些便是了”,给劝住了。
一顿午膳,吃的颇不是滋味。
膳罢,见慕容睿频频给自己使眼色,慕嫣然跟慕老太太和柳氏打了招呼,跟着叶氏去了山水居,进了正屋,看着慕容睿翻箱倒柜的取出了几张素笺递给自己,慕嫣然接过来只扫了一眼,脸色微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ianca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PS谢谢伊若夜雨和幸福微笑着两位亲的粉红票,还有幸福微笑着的打赏,爱你们~~~要继续支持,拜谢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