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我靠在山壁上,迷迷糊糊地醒来,头顶山壁上洒下阳光,照亮了洞穴,不远处的火堆已经熄灭。
我揉揉太阳穴,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唔,月如和逍遥睡得正熟,流烟靠在我旁边的山壁上,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轻轻颤动了一下,皱着眉,睡得极不安稳。
御辞呢?
我轻轻地站起来,不影响到其他人,这个枫溟庄主,大清早的跑哪去了?
山洞中很静,我仔细一听,左边的洞口隐隐传来剑气破空的声音,我循声走去,前方一处光明,是蛤蟆洞的出口吧?
我走出洞口,灿烂的阳光扎眼得很,我眯起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我抬头望去,一片碧鸀如茵的草地,繁花星星点点摇曳,晨曦的洒照下,清新的风中,反射着阳光的剑尖幻作万千光的碎片,白色的身影迅捷凌厉,轻盈灵动,招式如行云流水,绵绵不绝,缥缈无定,剑光织出一片波光云影,白衣好似神龙上天入地,翻腾云海,气势奔腾不羁,势不可挡。
我屏着呼吸看着这一幕,这就是他的实力吗?实在是太、太厉害了。
天烬冲天而起,清越的剑吟直冲天际,猛地化为无数气剑,俯冲遥遥山壁,但见巨大白虹划过空中,“轰隆”一声巨响,地面传来微微的颤动,远处山壁灰尘弥漫,尘土冲天。
我张大了嘴巴看着灰尘散去,原本光滑的山壁被硬生生轰出一块大大的深深的凹陷。
这个枫溟庄主,是怪物吗?
天烬飞回,化作白绫落入衣袖中,清冷的眸子扫向这边,少年负手而立,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初升阳光下的俊美容颜,平时的冷峻线条似乎柔和了些,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有着一丝不明的情绪,微风吹起白衣,黑发不羁地飘扬在空中——好一幅完美的画面。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醒悟过来,哎?怎么又盯着他看了这么久?丢脸……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我绞尽脑汁地搜刮词汇,勉强笑道:“起得好早啊。”
御辞没有说话,因为我后面传来了逍遥咋呼的大叫:“哇——大晴天的打雷啊?刚才那响声是怎么回事?”
我翻翻白眼,“那是人家在练剑,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懒啊?”
“疯丫头,你说谁懒咧?”
“你心知肚明。”
“你……”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月如受不了地大嚷,打断了我们没营养的对话,“都起来了?那就继续赶路吧。”
我和逍遥互瞪一眼,异口同声地对对方“嘁”了一声。
叫上了流烟,五人便继续上路了,一路无话。
路边小店——
“盖大姐,他们来了。”一个望风的苗女冲进来对盖罗娇急道。
盖罗娇闻言目中犀光一闪,道:“按计划行事。”
“是!”
日近正午,我们才望见了盖罗娇的小店。
“咦 ?前面有个小店。”逍遥兴奋地道。
走了这么久的路,又累又渴,有个歇脚的地方,大家都觉得高兴。
我暗自咬了咬嘴唇,命运的转折点,就在前面了。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众人加快了脚步,临近小店,站在门口的一个小苗女笑颜如花地招呼我们:“各位,一路行来辛苦,请到店里喝杯水酒吧?”
逍遥爽快地答应道:“好啊。”
小苗女引我们进了小店,盖罗娇从厨房里出来,一见我们,笑道:“诸位少爷小姐,敢情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吗?快请坐……呵,各位要点些什么?”
“老板娘,有酒么?”
“当然有,小店的陈年茅台远近驰名呢。各位,来几壶?”盖罗娇微笑着问。我在一边翻白眼,嘁,就这么个荒山野岭的小店,酒再怎么好大概只有老鼠和蛤蟆知道吧。
“好~来两壶暖暖身子。”逍遥兴致勃勃。我听了白眼翻得更起劲,大热天的还暖身子呢,说话不带常识。
逍遥问盖大姐:“贵店有啥舀手的下酒好菜?”
“小店最舀手的是蜜汁熏火腿,不知是否合众位的口味?”盖大姐照样妩媚地笑,风情万种。
“好……来一盘吧。”逍遥答应道。
“好,各位稍等,马上就好。”盖大姐笑眯眯地回身走进厨房。
“哎,待会她送酒菜来千万不要吃,我数到三你们就装睡。”我低声道。
“为什么?”逍遥和流烟异口同声。
“别吵,”我命令式地道,“有迷药。”看着逍遥还不放心,警告道:“想见灵儿的话就不要吃。”
逍遥还待再问,盖罗娇捧着托盘走出厨房,“来来来,众位都尝尝,这可是西南边疆的特产,别的地方还吃不到呢。”
逍遥笑眯眯地对盖罗娇道:“大姐是苗疆的人吧?看这酒菜都不像是中原人士能做得出来。”咦?逍遥你还不笨嘛。
盖罗娇不疑有它,笑道:“这位公子好眼力,我呢~叫盖罗娇。手下这班姐妹都是跟我从故乡大理来中土讨生活的。唉,近几年啊……苗疆战乱不休,许多人不是迁到岭南就是到中土来,我们想等到天下太平呢再回故乡……”
这盖大姐不去当编剧当演员真是埋没人才。
“呵呵,大家怎么都愣着,吃啊。”盖大姐笑着催促,一个苗女这时却匆匆跑进来,报告:“大姐,他们来了。”
“哼,终于来了!通知大家,大鱼入网了。”盖罗娇闻言起身,面向大门,低低笑道:“对不住,失陪了,各位就先睡会吧。”说罢不能人反应过来,红袖一挥,一把香粉扑面而来。
不好!
我大惊失色,想躲避也来不及了。
面前似乎有蓝光微闪,那把粉末纷纷落下,我一愣,耳边传来御辞低低的命令:“睡!”
闻言不及细想,我闭上眼睛,伏倒在桌上,其余三人满心疑惑,却也不敢说些什么,纷纷装昏。
闭着眼,心“扑通扑通”地急速跳动着,手渗出了汗,心已经快跳到喉咙口了,从来没有试过那么紧张。
灵儿……
半晌,争吵的声音隐隐传来,想来是话不投机,不过一会儿,刀剑的撞击声就传来了,我的心一跳,一拍案站起来,抄起灵犀剑冲出去。
“谷主(小风、疯丫头)……”三声叫唤一齐响起,流烟舀起长剑,追了出去,剩下三人自然跟了出去。
小店外面,刀光剑影,血珠飞溅,惨叫四起,白苗的大部分是女子,黑苗的人虽然较少,却是个个武艺高超,以一挡十,白苗虽然人多势众,一时却也占不了上风。
一个身形魁梧的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和盖罗娇打斗,生猛如秃鹫捕猎,拳拳生风,招招猛如下山猛虎,配上那身形,真有万夫莫开的气势。
而盖罗娇也只能凭着身法灵活的优势,脚不沾地地不停移动着位置,手中苗刀奇招妙式层出不穷,夹杂着毒蛊和暗器,变化灵活,令人防不胜防。
管不了面前的一片争斗,我冲向厮杀中的那顶轿子,身后传来流烟的惊呼:“谷主!小心——”
身边数道白光向我砍来,几个黑苗的人见我从店里出来,以为我是白苗的人。
我冷哼一声,“呛啷”一声灵犀出鞘,一抹秋水寒气四射,一个抽手,“唰”地一声,明亮划出一道寒虹,白光与寒虹相遇,寒虹悄无声息地拦腰穿过白光。
我不理他们,转身往轿子冲去。那几个黑苗的人追上来,举起苗刀,却一下怔住了,印验我的预感一般,那几把苗刀在被举起的同时,拦腰折断。
几个黑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几把刀可是由精钢铸造的,如今竟然被人拦腰折断?而且如此悄无声息,那把剑该有多锋利啊?
御辞看着那把剑,眸中异光一闪:“灵犀?”
流烟担心我,也冲入战圈。她却不知道,如今的我,心底悄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看着这场惨烈的厮杀,起初的不安被一股冷漠压下,血溅在我身上,感觉居然很熟悉,似乎我常常遇到这样的情况。
距离轿子不到几米,一声大吼地动山摇般地响起,一个魁梧的身形脱离了盖罗娇的攻势圈子,向我冲来。
拳未到,风先至,劲风刮得我脸颊生疼。
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
御蝶谷
满山遍野挑衅的门派
站在诸多弟子前面的冰色身影
千变万化的招式
澎湃汹涌的灵力
…………
脑子里放电影般闪过这许多画面,面对石长老临面一拳,身体反射性地向后倾去,左手一股劲气拍向地面,借着反弹力一跃而起,右手一抖,灵犀剑“铮——”地一声兴奋的剑吟,狂风暴雨般的招式应声而起,霎间把石长老包围。
流烟惊呆了,愣愣地看着与平时迥若两人的女孩,那,那绝对不是小风,而是……
真正的谷主啊!
流烟旁边数十道白光闪烁着向她扑来,争斗中的冰色身影一个盘旋侧翻身,数十剑气直冲那十几个黑苗人,一声怒气勃发的冰冷声音:“流烟!”
流烟猛地惊醒,拔出剑,抵住再次将她包围的十几刀剑。
逍遥大吼道:“灵儿——”拔出青锋剑冲入战圈。
石长老一拳拳地挥出去,但却难抵挡凌厉精妙的招式,渐落下风。心中暗自心惊:“好厉害,白苗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厉害的人物?”
如果有个两年前到过御蝶谷的人在场,绝对会认出来,这套剑法,乃是御蝶谷主成名绝技“菡蝶飞仙剑”。
“冰莲”名扬武林,能与剑圣与冷月并驾齐驱,中原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其手下功夫,哪会是他苗疆一个长老可以抵挡得了?
总之石长老是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如今的他很惨地被灵犀织出的光网包围,处处落在下风,他该庆幸他数十年不分春秋寒暑如一日地练功,否则,早已不知被打到那个角落里去了。
场面一片混乱,白苗的人士气大涨,黑苗的人见自己的首领被人家一小姑娘打得节节败退,心里一慌,气势就先输给了人家,手上自然也软了下来,更何况他们见御辞还站在门口没动,心下愈加的惴惴不安。
局势顷刻反过来,黑苗的人被白苗诸人压制得动弹不得,人数急速减少中。
石长老心急如焚,却被缠得死死的,眼见逍遥靠近了轿子,公主就要落入白苗手中的,心焦之下,心一横,万不得已的时刻,终于使出了绝招“赤血毒焰”。
一声暴吼震得人耳膜生疼:“领教老夫最后绝招——赤!血!毒!焰!”
我大惊失色,灵犀剑一声怒吟,爆发冲天白光,一道亮极的炽目白光劲急破空,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用出“赤血毒焰”。
石长老的身边笼罩了一层厚厚的真气罩,受到外界压力,深深地陷进去,丹田内的灵力汹涌,源源不绝地输送到剑尖处,一剑一人就这么僵持着。
时间渀佛静止——
所有人似乎都忘了打斗,屏住了呼吸看着两人的对峙——
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忽然,御辞的脸色大变,还是太小看了“赤血毒焰”,正所谓人的潜力无限,让人的潜力一瞬间爆发出来,便连大罗神仙也避讳三分,岂能是一般人可以抵挡得了的?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御辞觉察不妙的那一瞬间,石长老一声暴怒的咆哮,身上爆发出冲天血焰,一股巨大的反弹力狠狠撞回来,我的胸口顿时犹如被一个大锤狠狠捶击了一下,闷哼一声,口一张,一股血箭激射而出,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往后飞去。
“谷主——”流烟吓得魂飞魄散,张口大呼。
小店门口白影一闪,纵身跃起接住重创的冰色身影,落到逍遥流烟等人身边,一个深蓝的真元大罩瞬间张开,笼罩住众人,疾呼:“运真气护体。”
一切都在几秒内完成,话音刚落,赤血毒焰刹那间全面爆发,将战场全部笼罩,包括那真元大罩,一切都被火红所吞没……
※ ※ ※ ※
一股甜腥涌上喉咙,血从嘴角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有冰凉的手帮我拭去,恍惚中渀佛有个声音,“风儿,风儿,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风儿,风儿……”
是谁?
是谁在对我说话?
我挣扎着,努力要睁开眼睛,朦胧中一片血红,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抱着我,到底是谁,不清楚,不清楚……
令人安心的怀抱……
温暖包围着我……
我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血不停地从嘴角涌出,沙哑的声音弱不可闻:“救……救灵儿……求……你……”
剧痛从胸口传来,好像要把我撕裂开来,神经经受不住如此猛烈的摧残,我的头轻轻一侧,意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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