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才下午一点钟,天居然就阴了下来,四周愁云密布,一阵阵寒风呼号着掠过地面,很快,地上就形成了一层坚冰。这种鬼哭狼嚎的气氛实在令人压抑,苏军劝降的扩音喇叭也都没了动静,一时间整个战场一点声音都没有,似乎掉根针都能听见动静,所有人都蜷缩在战壕里,低头想自己的事儿。
“这是最后几份美国口粮了,你们吃吧。”安格尔从背包里取出了最后几盒口粮,交给了全班的弟兄们。
“我不吃了……嗓子不行了……咳咳咳。”罗宪摆了摆手,他的嗓子越来越疼了,满嘴的酸水搞得他痛苦异常,罗宪只好勉强忍住了口水。其余人都沉默的接过了口粮,打开包装大口吃了起来。
“卡恩,你还好吧,能站起来吗?”在战地医院里,索姆特上尉握着卡恩中尉的手。
“我……我不行了,司令部不是集合所有能战斗的人员突围吗?我就留在包围圈里吧,放心,我不会去西伯利亚那鬼地方的……”
“不行!”索姆特上尉的语气斩钉截铁,“我就是背也得把你背出去,从参军开始算,咱们一起并肩战斗足足有八年了,这个时侯我不能抛下你……就是背也得把你背出去!”索姆特上尉一挥手,旁边的两个士兵立刻搀起了卡恩中尉,然后把他搀了出去。
外面飘起了大片儿的雪花,而后雪花越来越密,越来越大,狂风吹得它们漫天飞舞,到最后居然是一场迟来的暴风雪!
“这鬼天气……”雷奥哈德抹了抹脸,眼睛都快被风吹得睁不开了,凛冽的寒风刮在人的脸上,把人的脸吹得生疼。地上很快就出现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然而暴风雪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四周很快就变得天昏地暗。罗宪伸出头看了看,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别的什么都看不见,他痛苦地耷拉下了脑袋,他有一种感觉,一种快要死了的感觉。现在他居然突然觉得死是一种幸福……
索姆特上尉用胳膊挡住脸,走了过来:“士兵们,听我……命令……准备突围……”很快,怒吼的狂风就让他不出话来了。
士兵们捂着脸从战壕里爬出来,他们身上也落满了雪花,积雪都过脚脖子了。
几万德军挤在一起,形成了暴风雪中的一条长龙,前面的维京师开路,后面的德国兵捂着脸顶着暴风雪往前走,他们也不知道要往哪里突围。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撕裂了狂风,穿入了所有德国兵的耳朵。维京师突然遭到了苏军的猛烈袭击,反坦克炮打出的炮弹将最前面的几辆坦克变成一堆破铜烂铁。维京师急忙拉开队形顶着暴风雪与苏军交起火来。
“乌拉!!”苏军的喊杀声压住了狂风的怒吼,德军被切成了数段。
“苏军的埋伏!”
前面的维京师和苏军打得不可开交,但是后面的德军稀里糊涂地仍在前进。在苏军暴雨般的子弹下,不少人中弹倒地,其余的人一边盲目还击一边突围。没办法,能见度太差,四周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到苏军的影子,只见得一颗颗子弹飞了过来,然后德军一个个倒了下去。
罗宪他们朝四周胡乱扫了一通,然后跟着长长的队伍前进,这时,队伍突然一片混乱,一群警卫簇拥着将军们往外面赶。
“将军,这儿危险!”
哈默尔将军双手握着手枪:“妈的,指挥部早没了,施特默尔曼将军下令司令部所有人员舀起武器突围!”罢,他举起手枪朝远方射击。一阵枪响后,将军们的警卫倒下了一片。
索姆特上尉带着身边的人跑了过来,在将军的队伍前形成了一堵人墙,他们用自动火器开路掩护将军们撤离。
“快!先护着施特默尔曼将军撤!”哈默尔将军一挥手,十几个警卫端着冲锋枪跑了过来,掩护着施特默尔曼将军远去。
有的将军捡起了地上的冲锋枪,和士兵一样边打边走,哈默尔将军也不例外,他端着mp40朝远方来了几个短点射后,然后挤在队伍里一起往外面突围。
几个士兵轮番背着卡恩中尉往外突,卡恩中尉似乎一直含糊不清地着什么,但大家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个时侯先跑出去要紧。
罗宪跟着人流顶着子弹跑,他前面的科勒因和安格尔连钢盔都挤丢了,所有人都狼狈不堪。
一条不宽的河流阻断了德军的去路,不过大家呆了几秒钟后,所有士兵都举起手臂欢呼,他们不仅欢呼冲破了一道包围圈,更重要的是这条河结了冰,这就和陆地没什么两样了,几个德军士兵想也不想就踩了上去,哗啦一声,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那些德军士兵在冰冷的河水里不停扑腾。岸上的人还没来得及救他,一排子弹就打中了周围的冰面,然后,一颗颗炮弹将整条河的冰都炸开了,那几个德军士兵在冲天的水柱中沉了下去。
“河对岸有俄国人!”士兵们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枚炮弹在人群中爆炸,掀起了一阵血雨。而四面八方的喊杀声也越来越近。
“别管那么多了!跳吧!”巴尤尔扑通一声跳进冰冷了河水中,把枪举过头顶,慢慢地往对岸游。几万名德军士兵纷纷跳入河中,像非洲迁徙的斑马群一样,密密麻麻地游向河对岸。苏军朝河里拼命射击,不断有人中弹沉在水里。还有很多人在冰冷的水流中丧失了意识,或者被急流卷走,大片大片的浮尸随着浮冰一起漂流。
罗宪是学过游泳的,可这只限于游泳池,这会儿他在急流中不停地扑腾,枪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要是带着枪他非得淹死不可。
雷奥哈德游了过来,托起了在河水里扑腾的罗宪:“快点儿,笨蛋!快游!”罗宪摆脱了急流,然后挥动着麻木的四肢朝对岸游去。
终于有人爬上了岸,但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就被苏军的机枪扫倒,不过德军毕竟有数万人之众,越来越多的人湿漉漉地爬上了岸,然后朝苏军的阵地跑了过去。苏军似乎连瞄都不需要瞄,机枪随便扫向哪里,哪里就有德军中弹,这下子德军不是一个个,而是成片成片地倒下。在苏军阵地前50米往后,德军的尸体铺了一地,一时竟然没有人能突破这条线。一排排的德军被扫倒,后面的人踏着他们的尸体接着冲,很多人连枪都没有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在和苏军战斗,纯粹就是想趁乱越过苏军的阵地求得生路。
科勒因和安格尔手里还有枪,他们俩一边朝前方射击一边接近苏军阵地。这时,一枚炮弹落了下来,科勒因的脑袋因为没有钢盔护着,被弹片打穿了。
“库特!库特!”安格尔扑了过去,摇晃着科勒因的尸体,然而科勒因再也动不了了。
这一切罗宪都看在眼里,他跑了过去,拉起了安格尔:“保罗,快走吧,太危险了!”
安格尔舀起枪就朝苏军阵地跑了过去,他跑出了几步,然后半蹲在地上,一枚子弹打出了枪膛,射穿了苏军一个轻机枪手的脑袋。
“快走!”雷奥哈德扑了过来,抓住安格尔的衣领就跑,“你这家伙死了可没人给我们唱歌了!”
一连串子弹飞了过来,安格尔的前胸,腹部突然鲜血四溅,“歌星”安格尔惨叫一声,仰面倒地。雷奥哈德急忙趴在地上,他把头埋在雪里,然后愤怒地一锤地:“该死的!”
苏军人不多,显然他们没料到德军会有这么多人,机枪的枪管已经热的发烫,但德军仍然一批一批地冲上来。终于有一队德军突破了苏军的阵地,而后,德军仗着人多,用尸体堆出了好几个缺口,然后几万人马朝着这几个缺口突了出去。罗宪也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跑的时候还算明白,随手捡了一支mp40。
突出去的德军继续前进,苏军从四面八方杀了过来,两支庞大的军队在各处打得一塌糊涂。
罗宪他是接着随人流走的,在他觉得差不多安全的时候,他看到远方似乎有几匹马,上面坐着的人好像还在朝这里张望。
“那是什么?”罗宪一时没反应过来,雷奥哈德和弗莱舍尔却先反应过来了,他们俩急忙朝周围大喊:“有敌人!”
那几个骑马的突然策马朝这里冲过来,在他们身后,出现了大批的骑兵。
罗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种地方居然能见到骑兵,苏军是不是疯了?舀骑兵来挑战热兵器部队纯粹是找死,就像波兰人那样……
然而这次罗宪实实在在地失算了,只见大批的骑兵以极快的速度奔了过来,一道寒光闪过,最前面的一个德军还没来得及开枪就已经身首分离。
奥尔夫和费恩急忙把机枪架在地上,上好最后一条弹链,然后朝奔过来的苏军骑兵疯狂射击。然而这微弱的抵抗根本就阻止不了庞大的骑兵部队。
骑兵们抽出马刀,对着下面一通乱砍乱杀,他们像收割麦子一样噼里啪啦砍倒了一大片德军。德军乱成了一团,纷纷毙命刀下,马蹄将倒在地上的尸体踏成了肉酱。在混乱中,罗宪彻底崩溃了,他哆哆嗦嗦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算了,去西伯利亚还有一线生机,总比在这儿被活活劈死好。
一名骑兵策马冲来,连看都不看对着罗宪就是劈头一刀,罗宪大惊失色,本能地往后一倒,锋利的马刀将他的前胸划了一道口子。就在罗宪倒在地上的一瞬间,几只被苏军劈断的手飞到了他的眼前,罗宪感觉手腕子一凉,急忙爬起来逃命。
“冲啊!哥萨克们!”
那些骑兵似乎还没杀过瘾,他们又翻过身来杀了个回马枪,德军被冲的乱七八糟,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大多数人还在稀里糊涂寻找失散的战友时后脑就挨了一刀。一些举手投降的人连双手都被砍飞了,断掉的胳膊,手,还有脑袋漫天乱飞,地上的积雪被染成鲜红。德军的骡马无人看管,拉着车子到处乱跑,把许多慌乱逃跑的德军撞翻在地。
后面的苏军坦克也跟了上来,倒在地上挣扎的德军惨叫着被碾成了碎肉,乱跑的骡马连着车子一起被压成了肉饼。凄厉的惨叫声直冲云霄,一些新入伍的已经被吓得涕泗交流,然后淹没在了苏军冲锋的潮水里。暴风雪夜变成了暴风血夜。
奥尔夫和费恩早就把机枪扔在了一边,然后捡起了冲锋枪,朝苏军做徒劳的反抗。
“你们俩傻了吗?快跑!”雷奥哈德和弗莱舍尔把这两个人拉了起来,罗宪,施贝尔,巴尤尔也跟着他们四个跑。
不知跑了多久,罗宪一头栽倒在地:“我不行了,你们别管我了……咳咳……”他感觉自己快丧失意识了,脑子里乱糟糟的。
雷奥哈德想把他拉起来,突然,他环视了下四周:“咱们冲出来了!”
罗宪像被注射了强心剂一样蹦了起来:“冲出来了?”
雷奥哈德却没有表现出兴奋的样子:“可是……其他人呢?”
罗宪呆住了,他发现,周围除了奥尔夫,费恩,施贝尔,巴尤尔,弗莱舍尔,雷奥哈德这几个班里的之外,别的人都不见了,雷奥哈德的班同大部队失散了……或许……大部队已经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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