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儿听此,便匆忙嘱咐了几句,切莫妄自菲薄,好生将息之话。遂辞了这清吟处,提身快步就向这堂下走去。刚下的楼梯,就见堂内正立一人。
远观此人,真若神仙妃子。其形也,翩若惊鸿,其神也,霞映澄塘。周身着殷红璀璨之罗衣,饰金珠闪烁之环珰。左手拿一把赤霄宝剑。真个卓越窈窕,艳冠群芳!
众看官,却道这人究竟是谁?正是那幻家月儿。却道此时为何是如此之光彩艳丽之装束。话说此时之幻月儿已非昔日之幻月儿,其装束正是那怨界神塑之模样,此处其余暂且不表。
却说此时这柳烟儿为何竟不认得这幻月儿,原来当时醉梦楼一应承办接手之事,皆是楚兴一手操办。故这柳烟儿对着幻月儿也只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交代既明,言归正传。却说这柳烟儿见来人如此之模样,又观其眉宇神情之间,破有隐隐寒戾之气。遂端正了形容举止,上前问道:
“敢问这位小姐,尊姓芳名!不知这般着急召见小女子有何见教?”
“你便是这醉梦楼的新掌柜柳烟儿了,失敬,失敬!薄命女幻月儿,见过柳掌柜!”幻月儿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
“莫非是前掌柜幻老爷家小姐?”柳烟儿忙问道。
“已是过世之事,何须再提!”
柳烟儿听此不由一惊,又见她虽面若芙蓉,但言语神情之间隐约寒气沁人心骨。
‘过世之人’……
“目下小女子已是孑然一身,身若浮萍,更无依靠。今日之来就是投奔柳掌柜处,望能有一尺立锥之地以栖幽魂,半片瓦檐之舍以蔽零身!”
柳烟儿听此,更觉寒气益甚,就一直渗入了骨髓之中,不由动容!
但这柳烟儿也是颇经历了世事风雨之人,旋又想起近日也曾耳闻幻家之事。念此时这幻家小姐,突经历了这覆天之劫,一时心中悲伤哀怨,故故作着冷幽之语,也是情理之中。
遂忙又收拾起了形容,正言道:“近日我也曾耳闻贵府遭遇,但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小姐万不可太过哀伤,更应自加珍惜才是!”
这幻月儿听此,竟从嘴角之处暗暗渗漏出一丝狞笑……
只是这柳烟儿此时只顾得心中思想着事,故并未察觉这一幕。
“幻小姐也知道,这酒楼中之事,大都是些卑鄙粗贱的勾当,而小姐乃千金之躯,冰洁之人……”
柳烟儿一边看着幻月儿脸面,一边说道。
“人穷志短,而今我这暗夜风雨飘零之人,朝不保夕,又何暇再顾得什么虚名薄誉!”
柳烟儿听此,方说道:“小姐既如此说,我若在虚以推迟,岂对得起幻老爷在天之灵,只是得委屈小姐了!”
“我只有一求!”
“小姐尽管说!”
“我要占的这醉梦楼艳魁之名!”
众看官也许有不明之人,待我说的明白,方能贯通。
原来旧时这秦楼楚馆之中,这风尘女子也有尊贵卑鄙之分。一般一馆楼之中必有一花魁,乃此处最色艺双绝之人。
魁之下按色艺类推有二吟,五芙,八颜,其余之花女则不计数目。
这五类,不但色艺悬殊。身价,地位亦是天壤之别。往往魁,吟之权利地位仅次于一楼之中主事之人。
另这魁吟芙颜也只接待相应地位权势富贵之人。如虽有银钱但无地位或地位不高之人,得花魁之一见,亦不可得。
话既明,言归正传。
且说柳烟儿听幻月儿此一言,遂心中盘付道:现这醉梦楼之中年轻貌美之女子虽已有三四十人,但真论及色艺出众者不过四五之人。
目眼下又来了这清吟,虽色艺已是卓绝于世,又是官宦之后。但其性情柔弱,恐难当得起这花魁之名。
眼前这位幻月儿,亦是名门之女,才艺至不当说。见其形容举止,相貌品段,气质风韵,似更稍胜一筹。占着花魁之名,足矣名副实归!
思念及此,这柳烟儿方才面露笑颜道:
“以幻小姐之才色,当之无愧!”
遂命身边贵儿快去收拾起一间暖房来,并吩咐说,如幻小姐另有何需要安排,不需再请示与我,只需照着置办即可。
这李贵儿听完,忙就引着这幻月儿上的楼去,不提。
话分两边,且说这胡黎当日和这孙都头花酒淫浪到黄昏时分方才回的沈府中。却说自从这胡黎投了这醉梦楼,不消一个月的功夫,柳烟儿已经归还了一万俩银子的本金,故原来心中那丝缕担心也就消去了。
且隔不几日这胡黎就在醉梦楼中浪荡一回,又不用使得银子。故此时胡黎更是春风得意之时。
只是虽说这醉梦楼之中不乏姣色轻浮之女子,但这胡黎顾念得和柳烟儿之关系,故仍尚矜持身份,也竟未得那实趣。是心中唯一隐隐憋闷不快之处。
话说这胡黎回的府中,酒助闲趣,又现正秋日落暮十分,金风送爽。不由闲情野趣骤燃。遂醺步在这府中闲逛。
无巧不成书,却说这胡黎混着这残阳之色,信步到了府中一处。众看官却知是何处,却是府中女婢及属眷平日居住起居之处。
因胡黎平日刻意顾忌着身份,故多回避着。此时,见竟走到此处,正欲离开,忽想起原在喜儿口中闻的和原夫人丫鬟春香熟识一事,当下不由一笑。
常言道:‘茶为花博士,酒是色媒人!’此时,这胡黎本淫心炽热,又见四下无人,不由壮了胆色就向这春香房内走去。
却说这春香,大约十七八岁年纪。若论其相貌,虽无十分颜色,亦有动人之处。况又在妙龄,皮肤细嫩,颜色姣好,故也如花朵一般。
这春草本伺候沈夫人最久,但沈夫人见其品行少有不端,爱得些蝇头小利,偶做些监守自盗并狗偷鼠窃之事。
故沈夫人心中少有不喜,而又念及其名誉况所私匿东西也不是贵重之物,故沈夫人在时,也并未挑明。但却也不再委付托派其大事。
后水儿来了之后,就越发疏远了她。
故这春香昔日心中多有不忿。后逢的那喜儿,见其形容乖巧,又善风情,常拿些新奇玲珑之物招引。故两人便暗约偷期,做下了那苟且之事。
话说这春香因一连几个月未见得这喜儿之面,本欲托人带话去向他家中问些行踪,后又恐因此招惹上别人碎言闲话,故只一味在心中思想盘付。
这春香本是聪明警觉之人,见府内一连出了这好多桩祸事,恰此时喜儿就突不见了踪影,故心中隐隐不安。但并未寻得实据端倪,故也无可奈何了。
却说此时春香正一人和衣躺在床上,琢磨些心中之事。忽听得门外有轻微脚步之声,又这脚步之声越来越近。
这春香忙从床上爬将了起来,心中暗喜以为是喜儿回转了身来。故顾不及收拾衣装发髻,就去开门。
待打开房门迎面一看,却是这胡黎。忙上前请安道:
“奴婢见过胡管家,不知此时找春香,是有什么吩咐让奴婢去办?”
此时,这胡黎见这春香衣冠不整,发髻凌乱,竟别有一番丰韵。不觉心中淫兴更觉荡漾。
胡黎清了清嗓子,故作正色言道:“无它大事,只是来问你些话!”
此时,这春香方才发觉自己妆束不整。忙又手掩了掩衣襟,说道:“那就请胡爷里面略坐问话!”
进的房内,这春香便找了把椅子让着胡黎坐了下来,自己则立在一边,心中暗付着不知要问些什么事。
就听这胡黎说道:“这段时日,你可闻的喜儿的行踪?”
“回胡爷话,并未听闻!”
“想这喜儿本是个市井破落之徒,昔日老爷念在几辈老脸的面上,方收他在府上安生。
怎奈这厮不思恩报,这老爷和夫人方离世不久,就原形毕露,没有了规矩起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私自跑出去府中数月不归。府内花草也竟荒芜了起来。定是不知去了哪一处浪荡之地,乐不思蜀了!
这春香只立在一边垂头旁听,并不搭理半言。就见这胡黎突然站起了身说:“另有一事,便是关于你了!”
这春香听此,心底也不由一慌,忙说道:“不知奴婢什么事,还劳烦胡爷垂问?”
这胡黎颇严厉正色道:“你和喜儿那些勾当!以为别人不知么!”
春香闻此言,如晴天霹雳,早唬作了一团!忙跪下道:“胡爷饶命,都是那喜儿花言巧语,哄骗了奴婢,得了奴婢身子!还请胡爷明鉴那!”
胡黎闻此,不由心头一喜,而故作沉思,半刻方说道:“我也知你是端正之人,况又在夫人身边伺奉多年,怎不识得这些礼数!想定是一时误信了喜儿那花言巧语,投错了人!”
春香本是灵巧之人,见胡黎如此话术,怎不识得这其中机关。又暗观胡黎这副形容,早已心中有了目数。
遂说道:“奴婢无知,一失足成千古恨,又命薄,未逢的真人!”
这时,就见胡黎走上前搀扶。只见四目相对,早已一切都在不言中,这春香就顺势躺在了这胡黎怀中。
这胡黎此时早已淫形毕露,早已没有平日半点之故作矜持端庄之态。满口心肝肉的就喊叫了起来。
两人即刻宽衣解带,就去赴了那巫山云雨……
这春香又是天生的奇趣,一经男子挨身,身子便柔若无骨,况又是经历过之人,如何不懂得逢迎。
再看这胡黎,因初次经此人事,遂一边在上面活动,一面大汗漓淋地酥麻叫嚷呻吟着……
事毕,两人便在枕前山盟海誓了起来……
稍时,这胡黎不觉又性起,遂又云雨了一番……
是夜,两人颠鸾倒凤,真是春宵帐暖,春意无限……直到五更十分,两人方渐渐消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