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君子爱财
禹水县煤炭销售公司的业务科长是郭先喜。
郭先喜是黑山背村长杨来顺的外甥女女婿。
禹水县内所有的煤炭出境，都需要使用煤炭销售公司的票据，都由销售公司来统一管理，这是当地的规定。所以，狗蛋和郭先喜早就认识。因着杨来顺的关系，郭先喜从没有刁难过黑山背煤矿和石岭矿的销售。一般，郭先喜不和狗蛋多联系，狗蛋也安排着煤矿负责销售的人员，常和郭先喜沟通联系着，经常吃吃喝喝，玩玩乐乐。郭先喜也经常的找些招待费一类的报销手续，让狗蛋经常处理一下。狗蛋也从没有拒绝过。
狗蛋偶尔碰见郭先喜，总是说：“有什么事情，就给我说。咱是两层关系呢！你的丈舅舅杨来顺村长，是我的老领导；在煤炭销售上，你又是管我们的领导。”
虽然狗蛋这样说着，但是郭先喜很少主动给狗蛋打电话。
但是，这一次，令狗蛋没有想到的是，郭先喜主动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那是一个夏日雨季的下午，狗蛋刚刚从县财政局出来，他是去要蔬菜大棚的财政补贴的。狗蛋新建蔬菜大棚30亩，每亩财政补贴6000元，这也是小20万元的收入。20万元对现在的狗蛋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兜里的钱再多，谁也不嫌钱扎手。这种政府补贴，不要白不要。狗蛋是想从财政上要上这些钱，给有关领导和财政人员搞些回扣，走走关系。至于自己留多少，那是无所谓的。
狗蛋刚从财政局出来，天空还飘着丝丝细雨，狗蛋赶紧跑到自己的宝马车边，摁动遥控器，开了车锁，拉开门上了车。他拧开雨刷，车前挡风玻璃瞬间清晰了起来。他开车刚刚驶出财政局，就接到了郭先喜的电话。他觉得有些蹊跷，郭先喜给他打电话，这是很少见的一件事情。
“叔叔，您在哪里？”郭先喜很有礼貌地叫了狗蛋一声叔叔。
“我在县城??????刚刚从县财政局出来。”狗蛋说。
“那好呀！叔叔，您来我的办公室一趟，好吗？”郭先喜说，“我有件事情，要和您说说。”
“好吧！”
禹水县城不大，方圆不过七八平方公里的大小。县财政局离煤炭销售公司不到一公里的路程。狗蛋车的发动机，还没有发热，就到了煤炭销售公司门口。门前停的车拥挤成了一堆。狗蛋只好在销售公司不远处的一个信用社门口，寻了个空地，停下了车。
狗蛋开始怀着心思往煤炭销售公司走。雨还在下着，狗蛋猫着身子，快步走着。他翻来覆去、左思右想，猜不出郭先喜给他打电话的目的。这也是许多人的一种感觉，从来没有主动给你打过电话的人，突然给你打了个电话，又怎能不引起你的焦虑和不解。
雨水顺着狗蛋的头发，沿额头流下来，狗蛋摸了一把咸涩的雨水。见前方不远处，有个撑起一把硕大花色雨伞的临时地摊，有个长相肥硕的中年妇女，摆着几十把雨伞在向路人兜售。狗蛋摸了一下裤子口袋，感觉里面的几张十元票子还在，就走到了地摊处。
“伞，多少钱？”狗蛋问。
“有十块的，二十的，还有三十的，看你买那种。”正蹲着埋头整理摆放伞的中年妇女抬起头，看了狗蛋一眼，依旧低头整理着一把把伞说。
“哪种是十块，哪一种是二十??????”
没等到狗蛋说完，摆地摊的中年妇女用手指着放在一张蓝色塑料布上面的伞说：“这个，短把子的折叠伞，十块；这个，长把子带弯钩的，二十；这边的，是杭州产的‘天堂伞’，品牌的，都是三十。”说罢，她拿起一把十块的小伞，对狗蛋说，“这位农民大哥，这个伞??????实惠，耐用，你就买这把。也省钱。”
狗蛋觉得脸上像熟透的桑葚一般，黑红黑红的，有些发烫。他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身上永远改变不了农民这特色吗？为什么自己已经是煤老板，已经开上了一百万元的宝马车了，还经常有人把他看做是“农民大哥”。
“唉！”狗蛋叹息一声，摇摇头。狗蛋摇头是感叹父母给他的这张黝黑的脸，无论有多少钱，也还是这样黝黑。看来，得去雁城“靓丽美容美发店”经常洗洗面啦！卖伞的中年妇女还以为狗蛋摇头，是不计划买伞了。她撺掇狗蛋说：“大哥，买把伞吧！你看这天，雨就没有个停的意思，气温也会降低。你要是让雨淋得感冒了，得吃多少药呢！这药钱，恐怕比买伞的钱，不知要贵多少倍。”
这真是，卖伞而不择手段，开始拿感冒来说话，让人听起来心里腻烦，听起来刺耳。狗蛋本来计划着买上一把30块钱的天堂伞，听卖伞的中年妇女这样一说，一下子就没有了买伞的欲望。
“十块，太贵。”狗蛋嘟囔了一句，扭身离开地摊，继续冒雨前行。行不多远，他耳听得后面的那位中年妇女随口笑话他道：“哼！真是个穷鬼，十块钱还嫌贵，让雨淋死你！”
狗蛋气得站住，回头看了一眼胖胖的，看起来就有些刁蛮的中年妇女，他很想返身过去，和她理论一番。惦记着郭先喜等着他。况且，和一个卖伞的较真，有失自己的身份。他继续快步往前走，心里也暗骂道：“骂老子穷鬼，你才是穷鬼呢！老子拿上钱，砸死你个小??????”
郭先喜的办公室在四楼，四楼有个窗口办公的煤炭交易大厅。煤矿和用户、运输户领取煤炭的出省销售票，以及省内工业厂矿、火车发运上站、民用煤等等各种煤炭销售票据，都在煤炭交易大厅的各个窗口交款领取。郭先喜的办公室，在四楼交易大厅对面的楼道里。狗蛋以前经常跟着杨来顺来找他。
狗蛋上到四楼，瞅了一眼交易大厅办票据的人们，站着的、坐在铁制排椅上的、爬在柜台上办票据的、打电话的??????人还不少。狗蛋有好长时间没有来过交易大厅。他记得以前是没有这么多人的。看来，这煤炭形势是好转了。来办票据的人，也多了起来。不像以前。交易大厅冷冷清清的。
门开着，狗蛋瞅见郭先喜在办公室，在他办公桌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俩个人正每人手里夹着一支烟，吞云起雾的，把办公室熏的烟雾重重，烟雾弥漫着，一股股飘出了办公室，消散在楼道。郭先喜的办公室是个间架并不宽敞的一间小办公室。里面放了一张小办公桌，办公桌两边放着两把木椅。屋的中间，放着两张单人布沙发，两张沙发中间，是一个小四方茶几，茶几上面，放着一个大大的圆红花瓷盘，里面放着一把暖壶和四个白瓷杯子。
狗蛋脸上堆着笑，刻意放慢脚步，慢悠悠的拖着两条腿，边往办公室里走，边说：“郭科长??????哈哈，你好呀！”
郭先喜和对面的那个中年男人，谈兴正浓，根本没有注意刚才站在门口的狗蛋。直到狗蛋走进来，才恍然大悟一般。他惊讶了一下，起身，赶快说道：“哟！叔叔，你不要寒碜我了，叫我小郭就行。不然，我也要叫你郭矿长啦！”
“好??????就叫小郭。”狗蛋说着，不由郭先喜说话，就兀自坐在沙发上，说，“刚才在雨里走路累了，我坐下歇歇。”
见狗蛋满头雨水，衬衫都快湿透了。郭先喜快步走到门后边，在洗脸架子上，搭着一条白净的毛巾。他取下来，走到狗蛋身边，递给他：“叔叔，快擦擦脸。”
狗蛋接住毛巾，三下五除二，摸了摸头和脸。然后自己走过去，把毛巾耷拉在洗脸架上面。重新坐在沙发上。郭先喜已经拿着白瓷杯，给狗蛋倒好了一杯水。端到了狗蛋面前。
郭先喜坐下来，对狗蛋说道：“叔叔！”他手一指对面的中年男人说道：“这是杨经理，做煤炭生意的。”
那个姓杨的经理赶忙站起来，准备着去和狗蛋握手。
郭先喜赶快介绍狗蛋说：“杨经理，这是黑山背和石岭两个煤矿的总矿长，侯矿长。也是我的叔叔，他和我丈舅舅是一个村的朋友。原来我丈舅舅是黑山背煤矿的矿长，后来，把煤矿让给我叔叔干了。现在我丈舅舅，还是黑山背村的村长。”
杨经理走近狗蛋，狗蛋也赶快站起，握住杨经理伸来的手。狗蛋感觉到杨经理的手掌，好大，好硬，好有力。
三个人坐下来，开始聊入主题。
郭先喜说：“叔叔，杨经理是咱们县公安局局长董局长的战友，曾经是特种兵，散打高手。”
狗蛋一听是公安局董怀中的战友，心里就有着不好的预感，顿时明白了今天郭先喜叫他的意思。他假意不由感叹着笑着说：“我说哪！我的手就够有力了，刚才一握手，杨经理的手，有力。一感觉就是训练过的。”
“哪里！哪里!我不行，在部队时，人家董局长是模范兵，全军比武都拿过名次。”杨经理谦虚地说。
郭先喜对狗蛋说：“叔叔，杨经理是董局长介绍过来的，来公司找领导，领导又安排我，主要是杨经理准备从禹水县的一些煤矿，拉煤往山东一家电厂用??????在煤的价格上，我们销售公司的交易费，肯定要照顾。下来，就是杨经理还想从你的煤矿调点煤炭，这价格??????随后，你们两个好好商量一下。”
那位杨经理对狗蛋说道：“侯矿长，董局长说起过你，他说你讲义气，够朋友，在禹水县的煤老板里，算是人品不错的。所以才让我找你。现在，煤炭销售公司的票据手续，郭科长都弄好了，下来，就是咱们谈谈价格，我就开始准备拉运。”
“好呀！没问题，既然是董局长的朋友，没问题。”狗蛋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喉咙里却觉得像扎了一根刺，不舒服。看来，这个董怀中，真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安排他的战友杨经理拉煤，这不是明摆着狗蛋得让利销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