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成臭孩
上午，杨来顺安排妻子高丽娜去叫成臭孩来家坐一坐。
成臭孩是黑山背煤矿的一名采煤队长，是黑山背井下的骨干，在煤矿上的威望较高。和杨来顺的关系，非同一般。狗蛋当初买断黑山背矿时，曾想着培养一名能替代成臭孩的人，但是，成臭孩的井下工作经验和对煤炭的那种特殊的嗅觉，在黑山背村是没有人能替代的。无法替代的还有成臭孩的口才和酒性。口才好就具有煽动性和号召力。酒性不好，一喝多酒就口若悬河、摔东西、随意谩骂、哭天抹泪、打架斗殴??????成臭孩能把人性中各种劣迹都在酒后展示出来。
像成臭孩这样的人，利用好了，是手中的一条狗，你想让他咬谁，他就咬谁。
狗蛋知道成臭孩的优缺点，他时常的，也给成臭孩点好处。但成臭孩的心里，时常想着一句话，有奶便是娘。
同样，杨来顺就是抓住了成臭孩这种特点，想利用他一把，搅搅狗蛋的局。
虽然，狗蛋在煤炭形势好时，也隔三差五的，派矿上会计老悦，往杨来顺家里跑跑，买东买西的，不时地还给他放些钱花。但相比于狗蛋所挣的钱，那简直是微不足道。况且，狗蛋照顾他的成分，好像还有一种施舍的味道。比起当初狗蛋拍着胸膛的表态，“杨矿长，这矿，虽然我买断了，但你还是煤矿的老大，我的矿就是您的矿，赔了钱，是我狗蛋的。挣了钱，咱哥俩，二一添作五也行”，这是多好的美听话呀！如今，你狗蛋开上了宝马，怎么也不给我杨来顺买一辆宝马开开？
杨来顺一想这些，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现在是真的后悔，假如当初自己当着矿长，继续硬撑着，坚持挺上半年，这煤炭的形势，就由“买方”逆转为“卖方”了。那他杨来顺还可以当着矿长和村长。虽然是集体矿，但那里还愁自己花的那点钱。或者，他杨来顺按县里煤矿改制的精神，他还可以辞掉村长，自己筹资买断黑山背煤矿??????这样的话，现在开着宝马四处炫耀的，就不是狗蛋，而是他杨来顺了。
妻子高丽娜也一直叨叨杨来顺，说：“你看看人家狗蛋的妻子小翠，摇身一变，成了‘绿色农业公司’的总经理，这风光的??????以前见了我，老远的就乐乐呵呵的打招呼，现在见了我，像一只下蛋的老母鸡一样，挺着胸脯，咯咯咯地自豪地叫着。要不是您把煤矿让给狗蛋，她能有今天。老杨，咱想法子，把煤矿再夺回来。这煤矿，能卖就能买，地是黑山背村的地，资源是黑山背村的资源，他狗蛋凭什么占着窑圪筒发横财。”
杨来顺听听，也有道理，看来，他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他是一村之长，不能让狗蛋一个人暴富下去。他狗蛋凭什么，以前不就是他手下的一个跑腿的。虽然是销售矿长，但煤炭这东西，是一种简单的产品，有市场有效益，谁也回来拉你的煤。没有市场赔着钱，谁也不会来拉你的煤。
那天，杨来顺去黑山背煤矿找狗蛋，想让狗蛋给他买辆宝马，那不过是一时的气话。他宁愿让狗蛋给他几十万，也不想让狗蛋给他买上一辆诈诈唬唬的宝马车。他知道去找狗蛋，也是浪费一番口舌，现在的狗蛋，小打小闹、细水长流的类似“施舍”的小钱，可以让会计老悦不断地给点，要是想要狗蛋出点大钱，恐怕不行。这也是人的一种劣根性，一种守财奴的天性。
不管如何，杨来顺想着找找狗蛋，狗蛋总得主动和他好好谈谈、聊聊。不管今后狗蛋对黑山背村的上交款涨多少，对他杨来顺的“进贡”，总是不能少了的。杨来顺一直等着、盼着狗蛋能主动上门找他，但狗蛋就是没有找，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杨来顺哪里知道，狗蛋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记在心上，近段时间的狗蛋，除了忙煤矿上的一些琐务，就是忙于见新世纪娱乐城的小丽。
杨来顺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生气不是去找狗蛋理论，更不是去找狗蛋大吵上一架，那些是无济于事的。作为在黑山背村举足轻重的一个人物，杨来顺想着，要千方百计地，搞得狗蛋鸡犬不宁，难以在黑山背煤矿再干下去。所以，他首先开始利用成臭孩这颗棋子。
高丽娜去叫成臭孩，她前脚回来家没几分钟，成臭孩就进了杨家大院。
杨家大院是黑山背村的第一院，为清朝后期所建，分为前后两院。两院内原来住着的都是杨来顺的本家。可谓深宅大院。进前院，东西各有三间平房，堂屋是五间二层楼。在堂屋中间的一间房子，一层是一个门洞，直接通向后院。后院同前院格局一样，东西同样是三间房，和前院不同的是三间楼房。北面堂屋也是五间楼房。后院的的五间楼房，要比前院堂屋的五间楼房高一两砖，比后院东西两面的楼房也高。
在雁城，有个盖房子规矩，是老祖上留下来的，那就是前面的房子，不能高过后面的房子。哪怕是一块砖的高度，后面的房子也得高过前面。老百姓们在盖房子时，特别是那些拆旧盖新的房子，总想着要盖得亮气点、高一点，这样就容易与后面的房子发生冲突纠纷。假如屋后有路，那一般性的盖房，就不会受后面的限制，但也要有一定的高度，不能高得太离谱了。
杨家大院住户最多时达到了十一家，改革开放前的杨家大院，那一家都是好几个孩子，晚上，两三个小孩子挤着在一个单人床上过夜是常有的现象，兄弟姐妹之间，晚上为了争睡觉的地方，经常会吵闹打架。改革开放后，农民们的条件逐步好了起来，杨来顺后来又当上了村长和矿长。就一户户地，把院子里的本家的房子都买了回来。本家也都去外面住上了现代化的小洋楼。没钱的，也盖上了平房。这杨家大院，就只剩下了杨来顺一家。杨来顺有两个女儿，都在大学就读，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大学，是本省的两个师范专科学校。平日里，杨来顺和妻子高丽娜，还有年近八旬的老母亲，三个人在杨家大院住着。也亏着杨来顺是村长，一天到晚不断有人进出杨家大院，倒也不觉什么冷清。
中午时分，杨来顺让高丽娜买来两个小菜，他和成臭孩就喝上了酒。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着村里和煤矿的一些事情。主题转着转着，就绕到了狗蛋和黑山背煤矿上面。
成臭孩说：“杨大哥，当初您要是不把煤矿让给狗蛋，他哪里会有今天。都开上宝马了，这是禹水县??????可能还是整个雁城市的第一辆宝马呢！这家伙，牛逼哄哄的，快不知道自己姓啥啦！”
“唉！这叫做傻人有憨命，让他瞎眼黄狼拖死鸡，遇着啦！”杨来顺说。
成臭孩看着杨来顺说：“是您帮他的，什么命？是你给他的好命。我听说他早就尾巴翘得，把您忘了。杨大哥，大家都为您鸣不平呢！”
杨来顺微微一笑，揶揄地说：“是吗？为我鸣不平，我咋没有听说。”
成臭孩把手里的筷子搁在盘子上面，抹了一下嘴角沾的一点蒜瓣说：“大家都拿捏不准您和狗蛋的关系。从今天您的口里，我才知道狗蛋太忘恩负义了。我们私下里，也一直对狗蛋有些不满，觉得他先是换小日本的本田，现在又换成了德国佬的宝马??????可是，您老哥?????还开着破猎豹，唉！弟兄们看着寒心呢！”
一句话，说到了杨来顺的痛处。这不怨成臭孩感叹鸣不平，是狗蛋做的不够意思。就是把那辆本田送给杨来顺，也说得过去。杨来顺问成臭孩：“臭孩，我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的脾性，好打抱不平。你告诉我，你是有甚想法，就告诉我。我老哥为你做主。”
成臭孩端起一杯酒，和杨来顺碰了一下，倒入嘴里，砸吧了两下嘴，说：“老哥，我是一个下窑的，能有啥想法。我是为您考虑，大哥，把煤矿，再夺回来。您干??????我成臭孩跟着您干。”
杨来顺见成臭孩真心实意的，也就不再藏着掖着，说道：“既然你有这个想法，我不妨也考虑考虑。我干不干煤矿倒无所谓，主要是觉得狗蛋心太黑，给矿工们的报酬太少。比方说，以前煤卖十几块钱，你们的工资七八百元，现在煤涨到三百元了，你说说，你们的工资涨了多少？”
“就是呀！娘的，老哥一说，我才明白了一些。煤价翻了近20倍，工资却没有涨起来，充其量，也就翻了不到10倍。这??????得找狗蛋算算这笔账。”成臭孩气愤地说。
一直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的高丽娜插嘴说：“就得好好算算帐。还有??????给大队交的钱，是煤炭形势不好时定的，现在形势好了，总得涨涨吧！”
成臭孩已经被酒精熏红了脸，他撺掇杨来顺说：“大哥，您说咋办？要不??????我们都罢工不干，就说只认你杨村长干。这煤矿，是黑山背村的。你狗蛋当初花了几个钱，现在大队给他几个钱，还把煤矿归了集体。怎么样？”
杨来顺摇摇头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要拿回煤矿，咱俩的好好谋划谋划。要是把煤矿重新归了集体，那你成臭孩就当生产副矿长。”
成臭孩的心里，在酒精的刺激下，恍然产生了当矿长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