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面!”
刘队长大喝一声,从六式手枪中喷shè出一连串耀眼的火星,黑sè的山麓顿时火星四溅,犹如白昼。山谷中回荡着急促的枪声、飞鸟的惊叫声、jǐng员的叫喊声、山涧流水的潺潺声还有那吱吱的诡异声,仅是几秒钟的时间,便混在一起。
又是几秒钟的时间,那吱吱的声音却又听不见了。
“停!”刘队长仰望着星空,只见一轮明月挂在苍穹,这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
刚才什么东西挡住了月亮?纵是刘队长办案多年,也想不透。刘队长甚至还不能确定刚才看见的东西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如果是幻觉,为什么会从空气中传来一阵阵诡异的声音,如果不是幻觉,为什么连开了这么多枪,连个鬼影子都没打到。这声音难道是从虚空中产生的不成?
什么也看不见,但吱吱声的确又靠近了,像在密封狭小的空间内聚集了一团巨大的能量无处释放,快要裂开了一样,竟是要将空气从中劈开。突如其来的山风狂卷着秋天肃杀的落叶漫天飞舞,有一片落在了张成林的肩膀上,但他却一动也不敢动。这吱吱的声音已经听不清是从哪里传来了,好似四面八方都有。
忽然,不远处的林子里正对着张成林的方向,缓缓出现了一个黑影,走到一棵松柏树底下,便停住了,看不清什么摸样,气氛说不清的诡异。
张成林双手端着枪,缓缓的向前挪了两步,刘队长和刘小晴也各自往前挪了一步。
“把手举起来!”还是刘队长先开了口,也是为自己壮胆。
那黑影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
三人面面相觑。
“把手举起来,慢慢走过来,再不举,我们就开枪了。”刘小晴道。
终于,那黑影慢慢向他们靠近。等到只有五六米的时候,张成林稍稍看清楚了一些,那黑影穿着一件披风,头被帽子盖住,脸还是黒黒的,手好像是缩在袖子里。张成林继续往下看,忽然间全身不由自主的泛起了鸡皮疙瘩,一张嘴张的老大,像是一个结巴一样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刘小晴抖了抖张成林手臂,轻声问道:“怎么了?”
“腿---腿----”张成林终于使出全身力气喷出了两个字。
刘小晴往那黑影看去,只觉得寒毛直立,一股尿意从肚脐下流过,差一点就喷了出来。
根本没有腿,那个黑影不是人!那个影子是从空气中飘过来的!
怦怦怦怦!
啊啊啊啊!
我**,我**!
又是几声清脆的枪响!
又是一阵惊怒的爆吼!
从枪管中直shè出的几只火舌向那悬浮在空中的黑影飞窜而去,眼看就要在这个黑影上钻出几十个窟窿!
突然,那黑影一闪,闪电一样又不见了,连吱吱声也听不见了,只有三人的子弹壳落到泥土中的当当声。现在每人都只有最后一个弹夹了!
当刘队长装上了最后这一个弹夹时,忽然感觉周围冷极,一个寒意凉到心底,刘队长微微往右偏了一下头,眼角往右边斜起,那黑影已经不知不觉的绕道了刘队长身后,刘小晴都不敢看了。
“刘队,别动!”张成林大喝一声,小跑着向刘队长的身后连开两枪。但子弹却穿过了那个影子,两颗子弹嗖嗖的钻入刘队长后背,刘队长惨叫一声倒地,黑影却突然消失了。
“爸爸!”
“刘队!”
张成林和刘小晴冲到刘队长跟前,将刘队长扶起。一颗子弹穿胸而过,在肺部打出了一个窟窿,另一颗子弹打中了脊柱,全身血流不止,眼看不能活了。
“怎么会打着背的,怎么会打着背的!”刘小晴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挺住,刘队,我背你下山。”说完,就把刘队背起,但是因为走的太急,被地上的树藤拌着脚,没走两脚就摔了下来,,两人一同跌倒地上,刘队长得鲜血从胸口涌出。
“爸!”刘小晴扑到在刘队身上,不住抽泣,也不顾那黑影随时可能袭来,指着张成林鼻子大骂:“张成林,都是你!”
张成林跪在地上,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只狠狠的枪砸到地上。
“不要----怪他,他-----只是不小心。”刘队长说出每一个字都很困难:“我早就知道-----知道做jǐng察-----有一天-----终究是横死的命-----”
刘队长接着道:“本来----本来答应你妈------不让你做jǐng察的------,成林----成林在哪儿?”
“我在,刘队,我在这儿!”张成林也有些哽咽了。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刘队长的语速突然变得正常了,但张成林很清楚,这是回光返照。
“您讲。”
“你和我年轻时实在太像了,你们做jǐng察我不放心,答应我以后和小晴不要做jǐng察了,退出公安队伍,做个小生意什么的,行不行?”
“我----我----”
“行不行?”
“好,我答应您!”
“那就太好了。”刘队长的目光熠熠闪光,瞳孔渐渐放大了,“小晴,不要担心,和成林好好过rì子,我---我-----”刘队长顿了顿,眼睛开始暗淡了下去:“你看,你妈---来了,你妈来-----”话还没说完,刘队长的手往下垂落,真的去了。
张成林皱了皱眉头,拉着刘小晴的手说:“我们快走吧,这里不安全。”
“要走你走,我要陪我爸!”
张成林把心一横,用右手箍住了刘小晴的脖子。
“你干什么,放手!”
张成林轻声对着刘小晴的耳朵说:“小晴,放松——放松点!”一边说,一边勒紧了刘小晴的脖子,刘小晴的瞳孔开始放大,慢慢晕了过去,张成林扛起刘小晴,沿着上来的那条小路飞奔下山去。
嗡嗡嗡,一辆jǐng车启动了,大众桑塔纳2000型。张成林一边踩着油门一边拨电话,但是局里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刘小晴躺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安静的睡着,神情安详,就好像今天晚上的事情只是一场噩梦一样。是啊,一场噩梦,两辆车六个人上上山,只有两个人回来,这发生的一切好像都不是真的,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刚才突如其来的变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都不知道回到局里怎么跟领导汇报。张成林看看旁边的马路,夜深了,周围一个人一辆车一盏灯都没有,张成林静下心来,职业习惯已经让他养成了凡事理思路的习惯。
忽然,周围一阵寒风袭来,张成林打了个冷颤,张成林把车窗关紧,拉了拉车内的反光镜,看见后排正中间坐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刘队长!!!
那刘队长咧开嘴,邪邪笑道:“你就这么把我留在山上吗?”
张成林大惊,方向盘一失控,连人带车冲出了马路,结结实实的撞在马路旁边的梧桐树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成林好像看见一个女的走到他跟前,若有似无的问道:“石浩在哪儿?”张成林脑袋已经不听使唤了,没有回答就又昏了过去。
在橘洲市公安局的看守所的牢房里,石浩整个人蜷缩在牢房里那张臭床上,隔着牢房里的窗子,往着天上的明亮的月亮。“只可惜不是圆的。”石浩自言自语道。
哐啷,牢房被人打开了。
“石浩,今天晚上要讯问你,赶紧出来吧!”一个身材高大的狱jǐng对他说。
都已经认了,还有什么好问的,石浩心想。不过他早已经无所谓了,要问什么就问什么吧。
两名狱jǐng把石浩压到审讯室,一名jǐng官正坐在石浩对面。
“还有什么事吗,刘jǐng官?”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石浩呵呵一笑:“你这话我都听了几十遍了,你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咦,你的小搭档怎么没来,讯问我不是至少要有两个人在场吗?”
刘jǐng官不理会石浩,只是问道:“你是不是有一本黄皮的外文书?”
“这和案子有关系吗?”
“你只需回答有还是没有?”
“有,当然有!”
刘jǐng官显得颇为高兴,立刻追问道:“太好了,在哪里?”
石浩心里不明所以,这刘jǐng官怎么尽问一些不相关的问题,古怪之极,心想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事,反正自己要死了,干脆耍他一下。
“你过来,我跟你讲!”
刘jǐng官欣喜的跑到石浩跟前,隔着铁栏杆凑近问道:“在哪儿?”
“在我宿舍的桌子上,有一本大学英语第三册,你要喜欢的话,我遗赠给你,怎么样?”
那刘jǐng官怒极,一只手掐住石浩的脖子,将戴着手铐脚镣将近一百八十斤的石浩从地面生生举起,yīn沉地说道:“小畜生,想死还不容易,只要我轻轻一捏,你就会听见自己喉咙卡啦一声,然后眼睛鼻子嘴巴都是血,那样子可就一点都不帅了,我再问你一遍,那本书在哪儿!”
“你去死吧!”石浩喉咙里蹦出一句话。
刘jǐng官的手又紧了紧,石浩的整个脸都已经成了绛紫sè,两只眼睛开始上翻,只有出气,没有吸气了,石浩只听见自己喉咙“咯咯”的声音不断作响,眼看舌头就要吐出来了。
忽然,又是哐啷一声,外面的预jǐng把门打开了,看见刘jǐng官这样逼供,也是着实吃了一惊。
“谁让你进来的!”刘jǐng官松开了手,碰的一声,石浩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不住的咳嗽,口水都流了出来。
“不是的,刘队,外面着火了!”
“什么?”刘jǐng官推开狱jǐng,往外面一看,只见整个看守所已是火光冲天,把看守所烧得通天亮。看守所的jǐng察在大院里神sè慌张的跑来跑去,有的提着水桶,有的正穿着衣服,有的甚至一件衣服都没穿,光着屁股到处跑。
“刘队,刘队,不好了,犯人全都跑了,我们王队长又不在!”一个小个狱jǐng慌忙向他跑来。
刘队长对站在他旁边的大个子狱jǐng说:“你看住石浩,你们队跟我去追,其他人救火。”刘队长说完便和那个小狱跑到另外的牢房那边去了。那大个子狱jǐng把审讯室的大门锁上,将自己和石浩反锁在一起。两人就这样对着坐。
棒棒棒,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个子狱jǐng往外看了看,是一个jǐng察在外面敲门,黑黑的,也看不清什么摸样。大个jǐng察将门一打开,那小个jǐng察就用枪托敲了一下他的头,大个jǐng察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了,那jǐng察取出大个挂在腰间的钥匙,向石浩走过来。
石浩大惊:“什么人!”
那jǐng察把帽子一脱,只见一头长发披了下来,面孔熟悉、宁静而慈祥。
“妈!”石浩失声叫了出来,一时心里还不敢相信。
“先换身衣服,跟我走!”
“哦!”石浩也不多问,就照母亲的指示做了。这石浩从小就很听父母的话,只要父母吩咐,很少问及原因,现在纵然知道越狱是重罪,但只要能见到自己母亲,其他的事情都先放在一边。
石浩和母亲从讯问室溜出来,从外面关上了大门,只见走廊上来来往往都是提着水桶的jǐng察,走廊上到处是水,看守所的牢房还是烧得火红,场面混乱不堪,石浩和母亲低着头在走廊小步快跑,与他们擦肩而过的jǐng察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却没一人注意到他们。很快的,石浩和母亲刚从后门绕道街上,一辆宝马车急驶到他们跟前。
“快上车!”车里的人对他们喊了一声。两人迅疾上车,车一启动,一辆消防车就从他们对面驶来,三人立刻低下头,等消防车过了就往南疾驰而去,只剩下了火光弥漫的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