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兽一爪子抡向女媱时,脑子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它当时看到陪伴多年的好友半死不活瘫痪在地上,一阵热血涌上脑门,二话没说就朝距离虎头最近的女媱背面来了一记。那一肉掌承了它八成的功力,且女媱因为被阿鼓一句话所伤,愣是没注意到身后扑来的庞然大物,被打得实在。
一口鲜血喷在地上,女媱小小的身子被掌风一代,顺势汹涌地滚到了桃水边,半截衣衫浸泡在冰凉的河水里。女媱意识最后一刻,只想感叹一句,这夜里的水原来这么凉人心。
所以说,瑛雅神君在陆吾驯服开明兽时曾经讲过一句经典的话:“陆吾啊,你怎么收了这兽,你看它都把表情放在自己脑门上,叫人一目了然,委实有些白目。这做人和做兽都是一个理,聪明的,绝不会把所有的情绪流『露』于人前。”
两个字就能形容开明兽的反义词,你猜是啥?许多人管它叫:腹黑。
诚然,陆吾深得瑛雅神女“腹黑”一词的真谛,做了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叫绝之事儿,可惜开明兽跟了自家主子几万年,压根儿学不来一星半点。
可不是么,开明兽其实从来也没聪明过,不然当初在西荒峻急崖边,那么多异兽中怎么独独它这只着了陆吾的道,被押解回了昆仑?瑛雅那一番话,听得开明七窍生烟却也愣是没得一点能反驳的余地。本来。你要让一只兽,用理智来战胜兽『性』,那它也就能跳出灵宠的范围,荣升成主了。
啧啧,总之这一巴掌拍下去,开明注定跟着虎头一起遭殃。
当时鼓抱着薰池正要离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俩人身上。白龙想要去抢。乌七七跟随白龙,圆归则在白龙另一面也紧紧贴着阿鼓,没有人会想到,女媱会被开明兽突如其来一掌击中,昏死在河滩上。
女媱的惨叫声,止住所有人的脚步,众人回头就见到开明兽头顶愤怒的那个脑袋,在风中威风凛凛。它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光瞪着眼前回过头看它的几个年轻弟子。圆归倒抽了口凉气,下意识缩到鼓的身后。白龙则挺身而出。想也没想挡在薰池面前,也就等同于。挡在阿鼓面前。
鼓的脸『色』就不好看起来,谁要这傻子来帮我当墙挡。然,又有另外一个声音不适时宜的冒出来提醒他,论法力的确是白龙强过自己。不由。牙关咬的紧紧。
薰池在鼓的怀里动了动,是听到了女媱那声尖锐刺耳的惨叫,她的目光吃力去寻找,女媱姐姐在哪里?当侧着的头,终于在河边寻到那抹毫无生气的身影时。浑身的伤好像一下子就好了。她挣扎着要去看女媱的伤势,换来阿鼓更加紧箍的束缚。
“别『乱』动。”他那如旧的命令口吻。
“姐姐她……”
“哼,她都不管你死活。你还管她。”竟是残存着火『药』味。
薰池听罢一愣,不知道鼓这种时候发的哪门子脾气,料想他好像下定决心见死不救,心里顿时气血升腾,更加生猛地扭动起来。动得背上的伤口撕裂开,有湿漉漉的感觉蔓延到鼓拖着薰池后脖子的双手。
鼓额头的上的“川”字,和虎头那“王”字交相辉映,“别闹,这开明兽是昆仑丘陆吾神君的坐骑,不知何故能闯进百兽园,你冒冒失失过去不是送死么!”手臂收紧,纵使知道她的挣扎会弄伤她自己,也忍下心不给她得逞。
“白龙……”薰池求助别人。
白龙本来正专心致志与眼前体积庞大的开明兽大眼瞪小眼,被薰池一声叫唤,立马回头认真又狗腿地看着薰池,与前一刻判若两人。不,是旁若无人。
“救,女,媱。”她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细密的冷汗不满了整个额头,是疼出来的。
白龙好看的脸上纠结起来,救谁?救那个凶巴巴的恶女?他心里头一点儿也不愿意,那凶巴巴的恶女是罪有应得。但今日这厮聪明起来,没有直言心中的想法,眼珠子一转,对薰池可怜巴巴道:“可我打不过那只怪物,不如我来抱着你,让他去。”他的手指头一指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的阿鼓。
薰池失笑,当即看穿白龙的小九九。疲惫地闭上眼睛,顺着白龙的台阶而下,又对阿鼓细雨般喃喃:“师兄,不论你心里有什么气,看在同门一场,还请莫要袖手旁观。”何况你还是女媱姐姐的命定之人,你不去救她,天理难容。
“你一定要我去救?”阿鼓磨牙。
她坚定地点头,这里最应该去救她的人,就是你啊。
四周安静诡异,不知道这几个各怀心思的小人们到底有没有注意到,他们在此推推嚷嚷讨论谁去救女媱的这么一大片时间内,如果开明兽愿意,老早能把他们几人大卸八块。哪里容得了他们这般踢皮球。(昏死在地上的女媱流泪:尼玛!我最惨好么?!本公主在水里漂的冷死了!!!碧导!这场戏到底什么时候喊卡收工?!!!!碧导:给我躺好了,不然ng!)
好在此时的开明兽,远看好像是威风凛凛在守护昏『迷』的虎头,不让其他人靠近。其实这畜生是不敢动,发现自己闯祸了,正在进退两难中纠结。如果他有十个灵巧的手指头,现在肯定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戳着手指头不知所措。
我不是故意给那小娃子一巴掌的……我刚才脑子进水了……现在这烂摊子怎么收场啊……不如当作我从没来过,再风一阵地离开?啊!开明兽向天一声咆哮,惊起树林里的倦鸟,惊得薰池五根手指头紧紧掐在阿鼓腰间。将阿鼓掐得倒抽一口凉气。
这丫头伤成这样还有害人的力气!
开明兽捂脸,将将恍然大悟。明明之前虎头说过他要和瑛雅家的闺女秋后算账,无论成败都不关它开明兽的事情,他这是逞哪门子英雄。且,虎头他哥的意思,不就是让虎头给薰池当坐骑,乃是缓兵之计啊!!我这不是给拆人家么!老天。我该怎么办?
白龙也被开明兽弄得精神紧张,绷直了身子重新面对它,生怕下一刻这类似老虎的异兽扑过来伤害薰池。
终于,剑拔弩张之际,鼓冷笑一声,“好!我救!”打破僵局。可抱着薰池的手没有松开,身子也没有动,仅仅在口中念念有词。随着符文一点点『吟』诵出来,鼓怀里那枚武夷临时给他的红宝石慢慢升空,在暗夜中迸发出夺目的光芒。连月亮也要染红。
要他救女媱?这样也算救吧?开明兽莫名其妙擅闯百兽园。还发了疯似的弄伤九天玄女,这样重大的事情完全有理由发求救信号。让武夷来收拾烂摊子。鼓低头,挑衅看怀里又瘫软下去的小丫头,这下你满意了么?
薰池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视线模糊看不清鼓的表情,还是鼓的表情让人不能理解。她眉头微蹙。直觉这一刻的鼓与以往有些不一样。尔后不禁自嘲,自己认识这个外表冷漠,内心还算善良的师兄也不过几日,真正的他到底是怎么样,哪里能由她定夺……还是。有些埋怨鼓对女媱不能名状的冷漠。
她最后默默叹气,闭目养神,既然明白他现在说什么也不会放手。解不开对女媱的误会,那还是省点力气好了。
半山腰上,练刀的两人被直冲天际的红光惊讶,真的出事了?!于儿再也没心思练下去,丢下双刀转身往湄山居的方向而去。云愁眉不展,目光停留在于儿背影上片刻,始终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拔腿往山脚下跑去。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风行之时,于儿又转头,默默看着他们之间越拉越远的距离。
武夷和白虎来的很快,金弥被留守在百兽园门口,以防其他意外。
他们所见,较近之处是鼓抱着薰池,白龙挡在前面,圆归缩在后面;再往前,开明兽依旧傻站在原地,脖子上的脑袋有些模糊,是在变脸之际,开明兽两边分别躺着黑虎和女媱,皆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武夷虽然没看明白这是怎么个情况,但一瞧见两个小神女身上都有挂彩,且,看样子伤得还不轻,心里立即咯噔一下,有想哭的冲动。他想:完了!完了!这下完了!四岳神君和天帝这回怎么肯放过五臧山院上下!这他妈到底是哪个龟孙子干的好事?!
白虎则第一个关心的,自然是他弟弟,看到那惨状,飞身扑到昏『迷』的黑虎身边,大喊:“吾弟!”悲恸十分。刚想抱住黑虎的脖子,忽然发现它脖子里头的金刚圈很是磕手,微微抬起它的脑袋一瞧,整个人呆若木鸡。蓝宝石稳稳嵌在他弟弟的脖子上,这,不正是他今日想看到的结果么?怎么无由的心里生出一波一波的恐惧?
黑虎没声,软得跟滩烂泥一样。
“女媱!”武夷在震惊过后,还是非常有脑子的扑向半个身子落在桃水中的天帝玄女。奔过去一看,女媱的脸『色』惨白,眼帘之下还有未落的半滴泪水,噙在长长的睫『毛』上。武夷把她从河里捞出来,先把了个脉。脸『色』稍霁,到底是神女之躯,伤势虽恶倒不至于要命,还有在自愈的迹象。
开明兽一见武夷到来,原本濒临在悬崖上的心,瞬间崩溃,摔落无底之渊。它像是那只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骆驼,趴倒在地上,捂着脑门猛打滚,还发出“呜呜呜”的如泣如诉声。
武夷侧头注意到不应该属于这里的开明兽,和它那异常怕死的孬样,心里顿时澄明。之前他不是不知道开明兽能穿过结界找虎头玩,不过是看着虎头被瑛雅整得也挺可怜,多个伴陪着权当给它点安慰,所以一直都睁一只闭一只眼随他俩去。没想到,它和它那主人一样能祸害人,惹出今日之祸,早知道这样……!
凡事没有早知道。
“圆归,缩在那儿干嘛,赶紧过来帮老夫一把!”武夷摇了摇头,转悠一圈发现现在只有这条小黄鳝还算能差遣一遭。
圆归被点名,不得不硬着头皮离开薰池的气息范围,漂亮的小脸上写了万般的不情愿。它蹭到桃水边,目光游移间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河滩石头缝里,竟有个圆溜溜的发光体,不禁“咦?”了一声,停下脚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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