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双手横抱着再度受伤昏迷的单琬晶。心急如焚的奔出废园,刚跑出街口,迎面却见一大帮人走来,双方一照面,顿时都是一怔。
“张三爷!”对面一名面貌黝黑的少年,一看清杨浩,眼中顿时冒出熊熊怒火。
“哦,原来是桂香主!”杨浩心中也是一紧, 只见桂锡良身后站着数十名竹花帮众,人人手中还提着兵器,都是神情不善的看着自己。
双方静静的对峙了一会儿,桂锡良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张三爷欠我们兄弟的账,是不是也该算一算了!”
“好哇!”杨浩不动声sè的道:“不过我现在很忙,不如你们安排个人,跟我到宫中去算,一文钱都不会少你们的!”
“钱?”桂锡良大怒道:“我要钱有什么用,昨夜我死了五十多名兄弟,你怎么算,还能还我兄弟的命来吗?”
“人死已矣!”杨浩沉吟道:“桂帮主也不要太伤心了,要不我给你们多加些抚恤!”
“没那么便宜!”桂锡良咬牙道:“这些人都是为你死的,就算我武功不如你,今天拚了这条命,也要跟你讨个公道!”
说着话,桂锡良已带领众人缓缓往前逼近,杨浩面sè一沉,翻手探上身后巨匣,竹花帮众人俱吓了一跳,纷纷止步,却见杨浩取下巨匣,一手搂抱着单琬晶,走到路边,将人与刀匣都放在雨水淋不到的檐下。
随后杨浩又走回原处,坦然面对桂锡良道:“不错,是我欠你们的,这一架,我打了!用刀是欺负你们,我跟你们拳脚论输赢!”
桂锡良微微一楞,神sè一阵变幻,忽然一挥手道:“大家一起上!”
哗然一声,竹花帮众人纷纷冲了上去,杨浩也一撩前襟,兜扎在腰间,迎头而上,双方甫一接阵,立时被杨浩三拳两脚打翻了四五个,腿上也被划了一刀,屈膝跪倒,就地滚进人群中,抢过一根木棒,着地一扫,又挑翻七八人,桂锡良大喝上前,一拳一脚,使得颇具章法,杨浩看也不看,一棍将他扫到在地,又跟其余人打成一团。
整条大街上远近无人,只有杨浩和数十名竹花帮众围在街心激烈斗殴,混战中杨浩被人一棍甩在头上,顿时鲜血长流,只伸手一拭,一扔棍棒,又砸倒三人,反手擒住一人手腕,大骂一声:“靠,用匕首!”一肘将那人顶的吐血后退,飞脚踢中匕首柄,斜扎在对面民居的门上,然后脚踩幻魔步,手展捉鱼手,在人群中来回一晃,将各人手中刀棍一一夺下,远远扔开,冷笑道:“有本事别用兵器,我也不用武功,再来打过!”
“好,我跟你打!”桂锡良沉声答应,扑上前一拳打在杨浩鼻梁上,杨浩闷哼一声,捂鼻后退,其余人一哄而上,扯手扯脚将他拽倒在地,杨浩大声怒吼,奋臂扔出一人,腾开一只手,狠狠揍在另一人脸上,翻身骑上去,不顾身后拳如雨下,便按住他狠打,打完一个,又揪住另一个如法泡制,桂锡良再度扑上来,扼住他头颈往后拖,杨浩纵身一跃,将桂锡良狠狠压在身下,旁边一人忽然一脚将他踢翻,杨浩爬起身来,又奋拳殴击。
一场架不知打了多久,到最后所有人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只有杨浩和桂锡良两人摇摇晃晃的站着,都是满身血迹,脚步不稳。
“哈,桂香主,这下总够了吧!”杨浩吐了一口血沫,恶狠狠的说道。
“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桂锡良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完,脚下一软,也跪倒在地。
杨浩哈哈一笑,这才走到路边,背上刀匣,又把单琬晶抱了起来,转身正要趟时,忽然想起一事,脚步一顿,又回头道:“桂香主,寇仲和徐子陵呢?”
桂锡良双手撑地,勉强抬起头道:“这两个小子……怕我找他们麻烦,跟幸容三个人,都跑了!”
“跑了?”杨浩楞了一楞,摇了摇头,便转身而去。
※※※
“参见殿下!”
皇宫养心殿内,杨浩头缠白布,鼻青脸肿的坐在龙位上,隔着御书案,殿中跪着沈光、麦孟才、钱杰等骁果军官,萧环也随之跪在旁边。
“都起来吧!”杨浩屈起食指,用力按了按眉心,待众人都从地上起身,才开口叹道:“城中情形如何,都给我禀报一下吧!”
麦孟才躬身上前,行了一礼道:“禀殿下,迄今为止,骁果军已回营五万,其余人乘夜逃出城外,难以追索,扬州军全部逃散,南城门被宇文化及烧毁,城防已形同虚设!”
“不要紧!还有五万兵马,有没有城防都无所谓了!”杨浩总算神sè一振,转向沈光道:“宫中呢?”
沈光上前道:“宫中的宫人已大半逃走,四门烧毁,中极殿烧毁,宫墙倒塌一百多丈,宫库被乱民破坏,已席卷一空!”
“那就是说,没有一文钱了?”杨浩顿时又头疼起来。
沈光迟疑一下,才道:“大概如此!”
呼,杨浩吐了口气,双手一撑桌面,仰后倒在龙椅上,心中一片茫然。没人还无所谓,没钱可就难当家,看来这江都城算是呆不住了,五万骁果军,一rì吃用就数值万钱,弄不到口粮,天王老子都管不了他们,难道再放任他们洗劫一次江都吗?
这时却听一个声音道:“殿下放心,据民女估算,宫中还有些古玩珍器,锦帛绸缎,加起来,粗估一下还能有个数十万两银子,如果殿下愿意,我巴陵帮可以先行垫付!”
杨浩霍然直身,只见萧环站在一侧,正向自己看来。
人口贩子的钱?那是脏款啊,杨浩不禁犹豫起来,并没答萧环的话,又转向麦孟才道:“军中粮草,还够几rì之用?”
麦孟才眉头一皱,道:“军中粮草,一向是扬州城负责筹集,每次都不够,再加上时常克扣饷银,司马德勘他们才串谋造反,好在如今去了一半人马,将就还能维持个三天!”
“三天?”杨浩小心翼翼的道:“三天以后呢?”
麦孟才等军官纷纷下跪道:“请殿下下旨,追缴扬州地方拖欠我等的粮草!”钱杰更道:“乱民抢劫皇宫,实属大逆不道,殿下只要发个话,我们这就去抢回来!”
“好了,好了!”杨浩赶紧伸出双手阻止他们,转向萧环道:“萧妹子,就依你之言,本王就暂封你为本王的长史,替本王清点宫中财物,除了本王之外,剩下你都看着卖吧,能不能先支点钱过来?”
萧环盈盈一笑道:“殿下有令,小妹焉敢不从,至于长史之位,小妹一介女子,实在……”
“不用推辞了!”杨浩赶紧道:“我看好你,有前途的,说你就是你了!”不容萧环再说,又转向沈光道:“沈将军,你是骁果出身,又勇冠三军,就作本王的司马,替本王掌管骁果,麦孟才,钱杰,你们服不服!”
麦孟才等人齐声道:“吾等定然遵从殿下与沈司马的命令!”
沈光也不推辞,上前撩衣跪谢。
“好!”杨浩撑案起身道:“现在讨伐逆贼宇文化及是头等大事,沈光,你坐镇江都,麦孟才、钱杰,你们点两万大军,随本王出发!”
此言一出,下面众人俱是大吃一惊,麦孟才等人都把视线往沈光望去,沈光沉吟了一下,也开口道:“殿下三思,一夜动乱,骁果军建制不全,所谓疲兵不战,况且天降大雨,道路难行,现在出战,于时不宜!”
杨浩却不以为然道:“小小一个临江宫,距此不过二十里,能有多少兵马,本王两万大军,压也压死他了,所谓兵贵神速,宇文化及既然派刺客刺杀本王,一定会麾军攻打,我就要乘这大雨天,先打他一个猝手不及,你们不必再说,调兵去吧!”
众人见他语气严肃,不敢再言,各自躬身行礼,退出殿外。
※※※
杨浩打发走众人,这才起身离椅,走进左侧内殿,掀开珠帘,只见单琬晶静静躺在床上,左臂伤口已被包扎好,兀自面sè苍白,昏迷不醒。
一名宫女正侍候在旁边,见杨浩进来,连忙跪倒在地叩首,杨浩看也不看,只一挥手吩咐道:“出去!”那名宫女连忙又磕了个头,垂首退出房外。
杨浩缓缓在单琬晶身边坐下,伸指搭上她腕脉,小心翼翼的送出真气,半晌,才轻轻吁了口气,收回手,将单琬晶的手臂掖回被中。伸手抚去她额上一缕乱发,叹息一声道:“总是这么逞强!算你好运,有我在你身边,否则迟早把自己害死!”
单琬晶自是无法答话,杨浩顿了一顿,又道:“唉,一开始你欠我的,现在我又欠你的,这么欠来欠去,都成孽缘了!我认命了,等此间事了,回到东平,我就跟你娘提亲,你内伤缠身,天下只有我能替你慢慢调养,你不嫁我,真是没的嫁了,虽然我已经有老婆,还有两个候补的小妾,人是花心了一点,我也知道你们东溟派女子为尊的规矩,但我的确是真心实意的,你就通融一下,至多我多疼你一些好了!”
“啦,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杨浩大言不惭的道:“为夫现在出去打仗,你好好休息,回来再给你疗伤!”
说完又给单琬晶掖了掖被子,起身走出门去。
就在杨浩消失在门外的同时,单琬晶忽然睁开双眼,秀眉微蹙,撅起嘴,不满的咕哝了一句:“哪有这样的人!”
※※※
雨越下越大,临江宫外白茫茫的一片,更甚于江头风浪。
宇文化及站在宫前校场上,刚刚摸去脸上的雨水,又是大片水雾模糊了视线,不禁仰头看天,露出一丝苦涩。这时尉迟胜一路小跑的奔来,急道:“大总管,雨太大了,战马根本行不了啊!”
宇文化及低头看去,只见校场上马嘶一片,骑士们都站在地上,牵着马勉力安抚,根本军不成阵。
宇文智及也冒雨跑上将台,拱手道:“大哥,你有伤在身,不宜淋雨,还是回殿休养,等雨停了再说吧!”
宇文化及默然片刻,忽然忿声一哼道:“算那小子好运!”身形一转,身后披风带起大片雨水,已往殿中走去。
宇文智及又道:“尉迟,你先把人散了,让他们各守其位!”尉迟胜恭声答应,转身下台自去传令。
漫天雨线中,一个人影忽然隔开雨幕,静悄悄的出现在宇文智及身后,声线yīn沉的道:“少监大人,临江宫下的秘室,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打开?”
宇文化智及头也不回,冷然道:“韦怜香,别以为你帮大哥杀了杨广,我就要为你作事,现在本少监没空,这事以后再说!”说完便转身离去,只剩下韦怜香独自一人站在雨水,目中闪过一丝狰狞,忽然冷笑一声:“一帮扶不上墙的东西,还敢在这里耀武扬威,哼,难道我非要靠你不成!”
※※※
扬州城外,三骑身影在雨中疾驰,忽然为首一骑马蹄打滑,前屈倒地,上面的红巾男子一个跟头翻下马,稳稳站住,回头看去,只见座骑一只蹄已陷入泥沼,反关节折断,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另外两骑连忙带缰兜回,一名白衣女子在马上伸出手,道:“上来!”另外一女身形娇小,也是一身白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两人,却正是傅君嫱。
红巾男子叹了一声,却摇头道:“不行,路面湿软,载两个人,坐骑更加受不了,这种天气,骑马还不如步行,我看你们还是也下马吧!”
白衣女子微一迟疑,傅君嫱却道:“二姐,不要管他了,我们还要去救大姐呢!”
白衣女子眼神微乱,分别看了看两人,忽然一咬牙道:“跋锋寒说得对,我们还是下马步行,二十里地,用轻功很快的!”
说完飘身下马,一整背上长剑,当先向前奔去,红巾男子随后跟上,傅君嫱却楞了一楞,只得甩缰下马,展开轻功追上前去。
三人刚奔了片刻,忽听身后的扬州城内传来一阵沉闷悠长的号角声,不由都是愕然止步,白衣女子蹙眉道:“怎么回事?”
红巾男子也是眉头一皱,随即道:“是出兵的号角,有人在城中调集兵马,准备出城打仗!”
“出城打仗?”白衣女子诧异道:“难道是秦王浩?”
“管他是谁!”傅君嫱急道:“救大姐要紧,这些汉人都很坏的,我们不要理他!”
“对,我们走!”白衣女子点了点头,三人再度展开轻功,向前驰去,不多时便没入雨中,不见踪影。
(PS:救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