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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桑树爱的过去

书名:猎葬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JY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    快艇在夜sè里,无数探照灯下离去。

    “这样可以吗……就让他们这样跑走?”司马无研。

    “把船打沉了,恐怕更不好抓吧,当务之急是用最快的速度减轻货品的损伤。更何况……”无道沉吟。

    既然来犯者能够顺利地人人戈德与雪儿手中逃脱,追击炮的威力也只是将船打沉,无法解决两人。

    而且,无道突然很想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样的角sè,受谁的指使,来自何方。

    “是啊,更何况……”司马无研捂着嘴笑。

    快艇上,徐政颐与蒙面女都不说话。

    他们并不奇怪为什么那些迫击炮没有朝快艇轰击,只是象征xìng地派几艘小艇在后头跟着,几个加速,就远远地将小艇甩脱。

    快艇在一处垃圾与油污漂浮的地方靠了岸,徐政颐与蒙面女下船后便匆匆分开,一左一右快跑。

    徐政颐跑着跑着,穿过台场一处幽暗的公园,穿过两条人烟稀少的街,然后松了一口气似的,走进一处几乎可称废弃的老公寓……

    不知何时,徐政颐手里拿着罐冰徐龙茶,徐政颐一边大口喝着、一边走在公寓楼梯里,直走到五楼的天台上,哼起歌来。

    徐政颐将喝光的徐龙茶铝罐轻轻抛上半空,然后将空铝罐当作毽子踢。

    踢,踢,踢。

    然后罐子被轻轻踢到天台的角落,咕隆咕隆地在地上滚着,最后碰到了矮墙才停止。

    角落外,忽地翻出一个人,这一翻落正好压瘪了地上的铝罐。

    啪唧。

    一双贼眼瞪视着徐政颐。

    徐政颐也打量着这一路跟踪他的鬼妖。

    雄xìng,个头矮小,穿着随处可见的牛仔裤与衬衫,模样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但眼睛里的沧桑却透露出很复杂的信息。

    衣服还没干的,兽。

    一个从小就遭到感染的鬼妖,“受封”为梵蒂冈十二使徒之一,也已一百多年。

    “仆么时候买的饮料?”兽很介意。

    他刚刚一路跟踪徐政颐,却没发现徐政颐什么时候买了马龙茶。

    徐政颐的手有这么快?

    “你刚刚一直躲在快艇底下吧?”徐政颐没有正面回答,反问。

    徐政颐脱掉焦黑碎裂的上衣,露出一身恰到好处的jīng瘦。**的上身,仍印刻着他独一无二的锁葬法咒缚,赭红sè汉字画记的邓丽君“月亮代表我的心”歌词。几道今晚留下的伤痕发出诱惑鬼妖的气味。

    “那是什么?座右铭吗?”兽也是反问,肚子咕噜咕噜怪叫。

    “差不多了。你也想要吗?我帮你写。”徐政颐笑笑,他总是这样的。

    不晓得这个兽有没有像冬了那样愚不可及的“破绽”,可以让他一脚踢下楼,快速了结。

    “好几卜年前,我也曾在银摩附近遇到一个像你一样,把无聊的座右铭写在身上的笨蛋。”兽说,扭扭脖子。

    “喔?还记得他的名字吗?”徐政颐好奇。

    “已经吃进肚了里的东西,就别再提了。”兽摇摇头。

    徐政颐点点头,同意。

    于是摆开简单的架式,将仅剩的气力紧紧裹在肌肉里。

    今晚他已将咒术的能量用罄,又没有将小梁带在身边,只有用战斗的基础,体术,来决胜负了。

    “你的程度在十二使徒里头,算是前段班还是后段班呐?”徐政颐认真问。

    “打赢了我,再告诉你答案吧。”兽皱着眉头,半弯着腰,一副很恶心想吐的姿势。

    “好,如果你打赢了我,我也跟你说我的来历。我想这肯定是你跟踪我的理由。”徐政颐说,一跺脚,就冲向兽。

    兽隐隐一惊,明明徐政颐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过来,却好象有什么背后的气势在支撑着他,让兽觉得“可不能被这样的拳打中”。

    但兽可不是一般的角sè,他的能力在十二使徒里可说是最骇人听闻的——

    猛毒!

    兽不闪不避,张大嘴,一大团发烫的酸液从食腔内暴shè出,吐向徐政颐。

    “臭死啦!”徐政颐以滑垒的姿势斜斜倾倒,后翻躲开。

    酸液在地上爆开,水泥地板顿时变成一滩烂泥巴似的糊状物,四处飞溅。其中几滴酸液还是不可避免地喷到徐政颐的身体,冒出与血水交融的黄sè液泡。

    “好痛。”

    徐政颐躲开的瞬间,兽已妖异地高高跃在半空,对准徐政颐,往下又呕吐出一大团被奇怪薄膜包覆住的酸液。

    徐政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好用最快的速度闪躲开。

    酸液一碰到地,立刻像致葬法的化学药弹爆炸,裹着融化的水泥乱溅一通。

    徐政颐只得低下头,缩起身子,免得眼睛给喷瞎。他身上已经有十几处被烫出黄sè液泡,发出难闻的焦烟。

    兽落下,脸sè极为难看。

    “这只是前奏。”兽脸sè苍白,说:“我的胃越来越饿,也越来越不舒服了。”摸着不断鼓起、缩小、鼓起又缩小的肚子。

    但徐政颐的脸sè更难看。

    要是直接被那酸液炸碰到,又没有立刻死掉、化为一团无脑的蛋白喷,那连皮带骨溶解的过程一定非常痛苦。

    徐政颐强打起jīng神,但失去咒术力量的他,其实毫无对策。

    “你自己没发现吧,你的身上有种叫做‘吞天噬地’的烂葬法,你会成为鬼妖不是偶然,这种吃东西不雅观的能力也不是偶然。”徐政颐一边说,一边分析刚刚简短交锋的战斗资料。

    “好几十年前,那个在身上鬼画符的人也是这么说,还说什么他可以帮我解脱……解脱个屁。"’兽冷冷道,脚步竟有些不稳。

    “他好吃吗?”徐政颐乱问一通。

    “如果好吃的话就好了。”兽的眼皮颤动,一抹感伤。

    兽的体质其实并不好,从小体弱多病,还罹患医书毫无记载的罕见疾病。

    会自愿成为鬼妖,不过是当时年轻的兽不甘心生葬法了无生趣,想藉由“新的体质”来摆脱人类疾痫苦痛的解脱。然而结果却小如他的预期。

    不死的生葬法只为他带来无穷尽的病痛折磨。

    兽天生就无法正常地进食。

    若是像正常人般将食物咀嚼、吞咽、吃进肚子里,食物不仅无法消化,还会像炸药一样撕扯兽那“有特殊需求的胃”,令兽痛得在地上打滚,直到奋力将食物呕吐出来为止。

    兽必须将胃液从嘴里干呕出来,在外头好整以暇消化食物后,才能将已被胃液中特殊的酸酵素分解的“异化蛋白质”捞吃进肚。但异化蛋白质吃起来索然无味,有时还混着衣服的丝纤维、塑化纤维、皮草纤维等怪味,让兽极为痛恨。

    但若几天不吃东西,兽又会饥饿到想撞墙。想自杀,又没勇气。

    “你吃东西没什么味道吧?姿势又难看又没礼貌,不如死一死。可是鬼妖都是怕死的胆小鬼,所以你才会死不了。”徐政颐笑笑,身上的“干军万马”震动起血字咒缚。

    兽大怒,一吼:“那又怎样!”

    兽快速跳上,嘴张大。

    徐政颐也跟着跳上。

    兽一愣。

    徐政颐笑笑。

    徐政颐刚刚冷静一想,从那膜的构造与兽跳上的动作来看,他已发现兽的“弱点”。

    如果兽的酸液没有用膜包覆,直接用喷shè状的无差别攻击,破坏范围更广,对手岂这么容易躲过?所以膜的存在,不是兽有意识的“武器化”,而是胃保护兽的生理机制。

    那不知名成分的强酸液只容于胃里,如果要吐出体外,整个食道恐怕会先被溶解;所以膜是兽的胃因应他的特殊情况而产生的自然包覆。

    而兽攻击时习惯往上跳,更印证了这样的猜测。高高跳上,等到溶解对手后再从容地回到地面,比较不会误伤到自己。

    兽见到徐政颐跟着跳上,虽愣住,却立刻平行往徐政颐的方向呕喷出酸液球。

    “胃液总会有用完的时候吧?那时候还不宰了你。”徐政颐轻易往旁躲开,心想。

    酸液球在远处落下,将一个卫星小耳朵炸坏,钢铁塑材立刻歪曲变形。

    两人同时落下,又同时跳上。

    兽不再徒劳无功地吐出酸液球,只是冷冷地看着一同跃起的徐政颐。

    飘着怪味的夜风里,两人在这城市的上空互相打量着对方。

    “你这个人观察力很强。”兽说。

    “你这个鬼妖蛮会跳的。”徐政颐对自己的脚力很有自信,他很敬佩兽可以跳得跟自己一样高。

    两人又落下,几乎没有休息,又同时上跃。

    “你不是第一个发现所谓的‘我的弱点’,但却是第一个在我两次攻击后,就找到这个所谓缺陷的人。”兽冷冷地说。

    “所以你得节省点吐。”徐政颐说。

    两人落下,又跳上。

    半空。

    “不必。”兽突然张嘴,往一旁的徐政颐疾吐。

    上百颗包覆膜的胃酸液球!

    “干!”徐政颐惨叫。

    徐政颐急中生智,凌空一转,使身体变成与大地平行的一直线,将被攻击的面积缩到最小。

    胃酸液球碎天花雨般从徐政颐身旁飞过,啪啪啪啪,徐政颐鞋底被穿蚀,脚掌疼得几乎要抽搐。

    再落下时,徐政颐几乎站小住。

    “好了,我已经知道十二使徒的实力大约在哪里了。果然不愧是梵蒂冈螺旋门兵团里最厉害的角sè,你一定是经过严酷的训练才将缺陷翻转过来吧。坦白的说,依我现在的状态,不是随便断几根肋骨就能打败你的。”徐政颐快速打滚,以快应变,言语中颇为后悔。

    要是小梁在这里就好了。

    现在要独力打败兽,可得舍弃极为稀有的“横扫千军”。

    “你言下之意,若是在别种状态,就非常有自信能快速打败我?”兽边说边呕吐,神sè颇不以为然。

    这次吐shè出的酸液弹却不苦刚才多,可见一次发shè出百多枚酸液弹还是需要酝酿的。

    徐政颐干脆跳往下一栋楼逃开。

    兽也跳跃着跟上,一锁定徐政颐,便喷吐出散弹式的酸液弹。

    两人一追一逃,强健的腿力瞬间跨越了七、八栋楼的楼顶天台,无数水塔与天线被酸液融蚀,徐政颐身上亦伤疤点点,有些伤口还喷着血雾。

    “再逃啊!”兽yīn狠地说。

    徐政颐身上的“横扫千军”狂震,似乎非常不满徐政颐以逃窜作为唯一的策略。

    “哼,还不出现。”徐政颐苦笑,腿一蹬,又回到原先第一栋楼楼顶。三十三分钟前。梵蒂冈湾,载满昏迷人类的货柜轮。近百螺旋门武士登船前一刻。“你这么强,那帮我杀个鬼妖吧。”蒙面女眯起眼睛。

    “好啊,杀了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鬼妖朋友。”徐政颐咧开嘴笑。

    “不行。”

    “好吧。”徐政颐吐吐舌头:“反正你太高了,不是我喜欢的型。又是鬼妖,虽然说改过迁善,但怎么说都无法在一起。”

    蒙面女瞪着徐政颐,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如果我们撑到十二使徒来再逃走,设法引他们其中之一跟踪,凭我们两人合力说不定可以杀死其中一个。”蒙面女眼神凝重。

    “两人合力?靠,我一个人就搞定了。”徐政颐不置可否。

    “无论如何,要等他们落单。”蒙面女。

    十五分钟前,两人到了快艇上,用简单的唇语沟通。

    “等一下分头跑,如果船底下的混蛋跟踪我,你就设法找到我。反过来那混蛋若是跟踪你,你尽量撑住,我也会找到你。”

    “嗯,趁对方以为能赢的时候,另一个冲出来把他干掉。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兽此时发现,徐政颐只是在附近的区域固定跳跃。

    显然是在思量什么策略?

    兽狂吐,冷笑:“想吧,我比你多了一百年的智慧,还多了一百年的修行!要躲到我吐到没胃液了,可没这么容易。过了一百年,什么能力都可以训练出来!”

    的确如此。

    徐政颐躲到水塔后,水塔却瞬间爆破。

    已经很久很久,在这个号称没有猎人的魔都,兽都没有真正战斗过,经过这一番跳跃追杀,兽逐渐找回他完全投入的战斗感与呕吐的节奏。

    “幸好是十二使徒而不是一百零一豺,妈啊!哪来的怪物。”徐政颐苦笑,仗着优异的体术跟障蔽物,躲过一波又一波的酸液散弹。

    但徐政颐身上所受的零零碎碎的伤,逐渐削弱他闪躲的灵敏度。

    更难看的是,徐政颐身上的“横扫千军”乃是以一敌百的豪葬法,无法忍受宿主不断的躲避,几乎曼涨破咒缚而出。

    徐政颐咬着牙,这样下去小行,只好进行计划B。

    他开始用眼角的余光搜寻街上的路人。

    远处,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大汉有气无力地吆喝着,推车在街边上。

    附近无人。

    “杀定了你!”兽高高跃起。

    “横扫千军,珍重再见!”徐政颐奋力一跳,堕楼!

    徐政颐在半空中,短短一瞬间便将血字咒缚解除,落下时,一脚踏垮停在路边的汽车,便一个大借力往炒栗子大汉急冲。

    徐政颐眯起眼睛,运起他最不可思议的嫁葬法绝技,一掌飞快往大汉的额头拍去!

    大汉一怔,却飞快举起左掌硬架!

    “也行!”徐政颐大叫,与大汉掌碰掌。轰!徐政颐往后一摔。炒栗子大汉也往后一摔。

    酸液激落,栗子摊瞬间爆开,变成一堆冒着怪味浓烟的烂泥。

    “这么强?”徐政颐坐在地上,呆看着瞬间被烫伤的右掌。

    右掌空白一片。

    “搞……搞什么鬼?”炒栗子大汉刚撞碎了身后打烊的商店橱窗,张大嘴巴,看着逐渐烧滚的右手掌心上怪异扭曲的掌纹。

    掌纹快速旋转,好象一匹狂草的奔马。

    什么跟什么啊……大汉慢慢昏倒。

    如果说,上个世纪80年代版本的童年,可以用阳光、草丛、沙土、跟秘密基地的气味去概括构成。

    那么,这一切都是老旧的过去。

    距离上个世纪的坠落才短短四年,新世纪在全世界人类的期待下,焦灼燥郁地想摆脱旧时代的各式遗物,但节奏仅仅是痀偻爬梭的程度。

    法国后现代主义大师傅柯口中的“自我规训”,在这个迷乱的城市里得到最佳的印证,网络革葬法或是计算机游戏时代的影响,不过是作为体制边陲的系统微调。

    高校里几十万名拼葬法读书的学生,补习班里几十万名头绑白布条的万年重考生,全都是为了在十年后穿上烫得直挺的西装,打上名牌领带,进化成终生为各大企业鞠躬尽瘁的上班族,成为这个社会承认的体制零件之一。

    暑假到了。

    想上好大学,就一刻也不得松懈。学校老师有意按照老规矩,将所有学生的夏天,定义成七个科目……共计两百七十页的暑假作业。

    沉重的课业负担将耗竭掉这些高中生想花在网络游戏、援交、与各式各样有趣坏事上的jīng力,做一个对国家社会有用的螺丝钉。

    但,有三个高中生可不同意。

    “桑树爱!”

    两个男孩骑着变速脚踏车,在下北泽一栋老社区公寓下迂回盘绕,对着某栋漆成白sè的三楼窗户放声大叫。

    窗户唰一声打开。

    靠窗的书桌上,一个正咬着可乐吸管的十六岁男孩,一只沾满可乐糖液的手指。

    vaio笔记型计算机前,男孩挂着肥大耳机、正听着Mr。childen乐团超**的新歌kurumi。

    “怎么样!搞定了没?”发胶比头发还多、皮肤黝黑的张叁大声说。

    “全靠你啦!”身形高大、脸方方正正的李肆举起双手。

    十六岁的桑树爱推推略嫌笨拙的胶框眼镜,自信地看着计算机屏幕上发生的一切。

    一条红sè的粗线横在屏幕zhōng yāng,由左向右慢慢推进,底部的数字计算显示只剩下百分之四。

    百分之三。

    百分之二。

    百分之一。

    哔!

    桑树爱朝窗外伸出手,得意洋洋竖起大拇指。

    “搞定。”桑树爱笑道。

    两个男孩振臂狂呼,脚踏车快速在楼底下刷来刷去,大吼大叫,惹得整栋大楼的住户几乎都将窗户砰声打开,对着底下两个小鬼叫骂。

    透过一条蓝sè的网络线,学校的教务处计算机数据库,在刚刚那一瞬间被桑树爱设计的计算机病毒入侵。学生数据、cāo行记录、入学考古题数据、各科暑假作业数据、所有一切都被屠杀殆尽。

    这下子,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2004年,属于十六岁的桑树爱与他死党的叛逆夏天……

    Action!

    炎热的午后。

    整个梵蒂冈城都忙着用各式各样的空调系统,集体将屋子内的热气排泄到出去,户外就像充满瘴气似的巨大腔肠,废弃的坟场。

    三辆脚踏车停在池袋有乐町,某社区公布栏旁。

    绿sè的公布栏上头,贴着三张已开始泛黄的寻人启事传单。

    一个小女孩,两个小男孩。

    张叁看着传单上影印照片里,小女孩稚气的脸孔。

    秀子,十一岁,身高一百三十四公分,体型中等,特征为左眼下有一颗黑痣。失踪rì期,2004年5月4rì。

    张叁的眼神闪过一丝杀气。

    “张叁,我们会逮到他的。”桑树爱拍拍张叁的背。

    张叁全家都去北海道的亲戚家渡假,而张叁没有跟去,说要去社区的老人看护中心当义工,届时看护中心会颁发一张证明……对升学甄试相当有利的文件。

    这个义工预计跷班二十一天,整整三个礼拜。

    而桑树爱背着行李,他骗父母说要跟朋友去参加东大举办的高中生数理科学研究营,但其实根本没这个营队,从头到尾他父母在网络上看到的招生广告、表格下载、营队课程安排及师资等,都是桑树爱自己乱搞的伪物。

    这个虚拟的营队总共要进行二十一天,整整三个礼拜。

    李肆看着表,下午三点半。在入夜前他们要找到某个可用的空屋“借住”才行。

    李肆背着野营用的大包包,里头塞满羽毛睡袋跟盥洗衣物。他跟爸妈说要参加国际红十字会在溪边举行的丛林医疗训练,将来对推荐进东大生物系颇有帮助。当然了,这个海市蜃楼般的活动从头到尾都是由他的死党桑树爱一手擘画,连表现良好的绩优证书都印好了。

    这个不存在的活动总共要举办二十一天,整整三个礼拜。

    二十一天内,这个行动就要分出胜负,他们已经锁定“目标”。

    “像个男子汉决胜负吧!”桑树爱、李肆、张叁同声击掌,三台脚踏车滑进社区。

    灼热的夏风吹着亚秀子寻人启事的边角,搭搭作响,露出下面一张更陈旧的寻人海报。

    两个月前,张叁所住的有乐町社区里失踪了一个名叫亚秀子的小女孩。

    亚秀子的父母是张叁家的远房亲戚,就住在张叁家楼下。亚秀子的父母总是加班晚归,亚秀子放学回家常会到张叁家看电视卡通、一起吃晚饭,直到亚秀子的父母连声道谢下才将亚秀子接回家。

    张叁很会画漫画,活泼的亚秀子看完电视后,常常跑到张叁房间缠着张叁画这个画那个,让她带去学校献宝;一下子是当红的海贼王,一下子是美少女战士,就连机械线条的刚弹都难不倒张叁。

    “我长大以后,要当张叁的新娘子。”亚秀子动不动就对张叁说,这句常常出现在爱情故事里的童稚对白。

    可惜张叁并不是罗莉控,甚至常对亚秀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有时为了逃避教亚秀子功课或帮画漫画,张叁还会将房门反锁,不让亚秀子进去他的房间。

    但可爱的亚秀子失踪了,在一个放学后的黄昏。

    附近派出所的jǐng察来家里跟楼下亚秀子家问过两次话后,这件事就不再有下文,变成管区里失踪人口档案,褪化成一张在风吹雨打下开始泛黄的寻人启事。

    夜夜传来亚秀子父母的哭声、捶墙声,让张叁分外心痛。

    他不见了一个很烦很烦的妹妹,一个老是嚷着长大要嫁给他的妹妹。

    于是,张叁在两个好友的帮忙下,开始着手调查亚秀子的下落。

    根据什么书都乱看一通的桑树爱说,根据统计与社区记录,若将亚秀子的失踪归因为“犯罪”,可以得出以下的推论。

    亚秀子的父母并没有接到绑架电话,所以这不是掳人勒赎,而是“诱拐”。

    诱拐儿童的凶手大部分都是跨地区型的惯犯,有九成二都是临时起意的“机会型犯罪”。这类的凶手胆子很小,同一个地区不敢连续行凶,或是没有能力连续犯罪,怕被查出地缘关系,或是畏惧被不熟悉的社区隐藏式录像机拍到诱拐的过程。

    诱拐儿童的案件里,有百分之四十二都涉及到lian童癖。如果将范围缩小到女童,则有高达百分之八十四的机率有xìng侵害的情节。这类的案件,儿童寻回的机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一。大部分都会在情急下被犯人杀死,毁尸灭迹。

    李肆的叔叔是在梵蒂冈jǐng视厅上班的高阶刑jǐng,靠着这层关系,三人到社区派出所巴着基层jǐng察调阅出附近地区的人口失踪记录,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大约是一个月的周期,这个社区就会有未成年儿童失踪,或是外地人的儿童在这附近下落不明。从这一点来看,凶手在统计上悖反“诱拐型犯人”的机会型犯罪侧写,似乎有恃无恐地连续犯罪。这是疑点一。

    若反推算儿童失踪的时间,都是即将入夜的黄昏时刻,或是夜幕降临。

    连续两年共计二十四个儿童失踪,无一不是在夜晚发生的犯罪。这是疑点二。

    这个社区总共有八台隐藏式摄影机,但都没有拍到任何跟犯罪有关的过程,倒是有男童或女童失踪前一刻在街上活动的样子,往往在下一刻就离奇消失,显示犯人非常熟悉摄影机的位置,有显著的地缘关系。

    这是疑点三。

    二十四起失踪案件,却没有任何尸体被任何人发现。这是疑点四。

    连续犯,夜晚,地缘关系……没有尸体。

    这是非常典型的连续杀人犯serieskillerprofile,以上四个疑点并非真正的疑点,但连续24次得手却始终没有落网或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才是最大的疑点!

    就在这个社区拥有小孩子的人家开始搬出、或计划搬出的此时,桑树爱从网络侵入户政事务所的数据库,厘清这附近社区所有住户成员的背景资料。

    一个月前,桑树爱房里。

    “张叁,这是所有单身住户的数据,我们查查里头有没有奇怪的人。”

    桑树爱打印出三十几张A4大小的资料。

    他所读的侦探小说跟犯罪电影都告诉他,“单身”是连续杀人犯的最基础特征。

    张叁听着音乐,躺在桑树爱床上用红笔划计他对资料上照片的印象。这可是项盲目到近乎愚蠢的工程,因为这城市太过疏离,资料上的照片几乎都不是张叁所熟悉的面孔。

    但桑树爱一向是个好军师,他怎么说,其它两个人照办。桑树爱认为,即使一开始没有头绪,但只要手边在进行着什么,灵感就可能从中迸发。

    更重要的是,忙碌可以保持斗志。

    李肆开门进来,一身是汗。

    “建筑蓝图搞定。我一栋一栋调查过了,张叁住的社区总共有十八栋楼,其中只有两栋楼里的电梯跟楼梯距离很远。”李肆倒在张叁旁,将手中的设计图丢给桑树爱。

    这是桑树爱的推论。要将一个小孩打包而不被人发现,首先就要避开随时都可能有人进出的电梯,进行犯罪时须离电梯越远越好,在楼梯的行进也可判断是否有人正在靠近。

    张叁问了是哪两栋楼后,先寻着住址再次缩小范围,直接比照户政数据找到了三个单身住户,分别是桃也小姐(百货公司专柜)、直木先生(鱼货批发)、与大井先生(不详)。

    “直木先生的家人在大阪,只是为了载运鱼货有时干脆在这里睡觉,所以不算真正的单身。桃也小姐的工作要轮班,所以在犯罪时间上有先天的不可能。”桑树爱想了想,眼睛盯着大井先生照片上略显苍白的脸孔,沈思。

    大井有翼,男xìng,1974年6月14rì生,松岛中学肄业,原户籍地仙台。

    李肆与张叁面面相觑。

    “桑树爱,你的推理一直都怪怪的,论点好像都是事先想好了一样。为什么一定凶手非得单身不可?”李肆举着哑铃。

    “逻辑优于想象力的jǐng探是优秀的jǐng探。但想象力凌驾逻辑的jǐng探,不是优秀,而是伟大的jǐng探。”桑树爱笃定的眼神,食指敲着脑袋又说:“逻辑是jīng密的归纳与统合,但想象力才是破案的超级快捷方式。”

    “答非所问嘛。”李肆失笑。

    “如果要认真论述为什么凶手是单身,我记得有本犯罪学说过,每个连续杀人狂都想借着凌迟、杀戮成为当下的上帝,但是……”

    桑树爱瞇起眼睛,却隐藏不住眼中的jīng光:“上帝只能有一个。”

    李肆打了个寒颤。

    张叁却叹了口气,心直沉。

    桑树爱这异常笃定的眼神,张叁在桑树爱上学期末的全国科展发表上也曾见过一次,那意味着桑树爱的想法已经往最坏的方向前进。

    “现在要做什么?”张叁。

    “当然是调查大井先生。”桑树爱。

    三辆脚踏车停在池户大厦下,一齐走进管理员室,询问管理员有关大井先生的作息,没两下就被无情地轰了出来。

    “怎办?”桑树爱苦笑,看着张叁。

    “我打个电话给我叔叔。”李肆气呼呼地拿起手机。

    李肆生得人高马大,生长在人高马大的jǐng察世家里。家族里共有八个人在当jǐng察,其中又以这位叔叔的jǐng阶最高,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李肆只要一通电话,这位叔叔在半小时内定能将事情办得妥妥贴贴。

    几分钟后,管理员陪着笑脸走出来,请三个高中生小鬼进去里头喝茶。

    “说到大井先生啊,别说白天都没见过他,晚上也很少看到,每个月他来缴管理费跟房租也不说什么话,但算是个好房客吧,从来没欠交过管理费哩。”管理员看着数据上大井先生的照片,心忖这种可有可无的房客对自己来说是最好应付的了。

    “访客呢?有什么人找过大井先生?或是有什么人跟大井先生一起回来过?”李肆问。

    “没有印象。”管理员想都没想就回答。

    “大井先生是什么时候搬到这栋楼的?”桑树爱问。从网络盗载下来的户政数据只记载了户政登记rì期,而没有实际的搬迁rì期。

    管理员搔搔头,打开抽屉,翻着管理费缴交的账册记录。

    “从公元2002年6月开始,大井先生便开始缴交费用了。”管理员瞇着眼睛。

    “距离现在……两年又一个月啊。”张叁看着桑树爱,眼神流露出哀伤的佩服。

    管理员看了看三个小鬼,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请问你们找大井先生有什么事吗?大井先生惹上了什么麻烦?”

    比管理员还高壮的李肆拍拍管理员的肩膀,却想不到要说什么。

    “这是jǐng察机密,无可奉告。”管理室的门打开。

    一个高大的jǐng佐一手亮出手中的证件,一手将灰sè西装轻轻拨开,毫无技巧地展示腰际上的佩枪。

    管理员吓得噤声。

    “叔叔!”李肆惊喜,张叁与桑树爱面面相觑。

    高大的jǐng佐笑笑,桑树爱看清楚了证件上的名字:渡边友尚。

    池户大厦,606室。

    这是间空房,里面只有几件连前屋主都懒得搬走的烂家具,倾斜的床,发霉的沙发,摇摇晃晃的椅子,会发出抽抽呜咽声的水管。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间空房,当然跟这个社区连续失踪儿童所造成的不安有关。空房率在这一年间增加了两个百分点,原本此间的房客回到山形的老家,认为那里才是养育孩子的最好场所。

    管理员在渡边jǐng佐“协同办案”的葬法令下,将这间暂时没有人住的空房“借”给桑树爱等三人,约定三个礼拜期限。正好是决胜负的时间。

    而“嫌疑犯”大井有翼先生,就住在这间房间的天花板上,一举一动都不可能瞒过这四人的耳目。没有比这更好的窥伺场所。

    “叔叔,没想到还要你亲自跑一趟。”李肆轻声说。

    “不碍,不过到了现在的地步,也该跟我说说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吧?”渡边jǐng佐笑笑,也刻意压低声音。

    李肆跟张叁看着桑树爱。

    “事情是这样的,大约在两个月前,张叁的邻居……”桑树爱将事情的始末缓缓道来,包括自己看似推理的伪推理过程,巨细靡遗无一阙漏。

    渡边jǐng佐认真地听着,不时露出惊讶与沈思的表情。

    李肆颇为得意地看着他叔叔。他知道渡边jǐng佐一开始只是看在自己是他的侄子的份上,用他的社会资源陪着他玩罢了,但像他这么有经验跟地位的刑jǐng,听了桑树爱这一番说词后,竟露出如此复杂的表情……桑树爱,真是个令人骄傲的朋友。

    该怎么说桑树爱这位好友呢?

    不像任何一个聪明的孩子证明自己的单调方法,例如好成绩、例如非常好的成绩、例如非常非常好的成绩,桑树爱的天赋异柄,表现在他勇于实践yīn谋论的冒险胆气……即使是在对将来升学履历颇有助益的科展上。

    上学期末,桑树爱以优异的学业成绩代表班上参加校内科展选拔,才高二的他,用“从达尔文物竞天择假说,论计算机病毒码与后现代网络特xìng的隐xìng竞合关系”这么恐怖的题目击败群生,代表学校进一步参加东大举办的科展总决赛。当时全校老师都看好充满创意巧思的桑树爱能够一举夺魁,但当桑树爱公布他的科展题目时,所有参加科展的所谓天才学生与评审,全都傻了眼。

    科展题目:“论梵蒂冈是鬼妖群聚中心的可能”。

    桑树爱像个才华洋溢的yīn谋论者,在科展海报中举证历历。举凡归纳世界各地鬼妖的传说对照梵蒂冈传统鬼怪故事的质化与量化分析;身为一等富国梵蒂冈进口的“银”金属却相对稀少;二战期间rì军在中国境内奇异的大屠杀事件与刻意隐瞒的部份;战败后美军麦克阿瑟上将力保天皇制度的疑窦;失踪人口的城乡比例与先进国家极不对称,对失踪人口的破案率相对先进国家之差劲;医院血库留存量始终不明;无名尸的总量与发现率;国家研究机构投入冷冻血液保管研究的巨额经费等等……无所不用其极去证明这个荒谬的葬法题。

    在桑树爱的天花乱坠下,这份高中生科展论文里建构的所有一切,彷佛只欠缺了一张鬼妖照片与自白,内容所述就能够通通成立似的。

    桑树爱在科展落选了,还是史上最低分。评审连评语都懒得给,学校老师更是大为不满,认为桑树爱完全在乱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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