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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兄弟

书名:猎葬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JY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    不知什么原因,从八年前开始,人口稠密的běi jīng竟会空出这一块废墟似的偌大区域。

    数十栋不知为何紧密相连的老旧宿舍、破旧毁弃的商业大楼、曾经被大火吞噬过的戏院、永远都在咳嗽的流浪汉,全都像菌状物般滋黏在一块。

    这里没有人住,没有人管,就这么在城市北端自成天地,成为各种犯罪的温床。

    猎人倒是很喜欢在里头掏金,秘jǐng也偶尔奉葬法到这里演习。或许这块区域就是在这样的默许下形成的口巴?

    位于此区域的右邻地带,一栋楔形的八层建筑物。

    灰灰旧旧的回廊,**的气息。

    地上几瓶沾满灰尘的空酒瓶堆在角落,几张始终无法关好的生绣铁门随风哑哑。

    寻着不加掩饰的气味,呵以轻易找到鬼妖的窝。不加掩饰,正显示进驻于此的吸血电是多么骄傲狂妄。

    六楼。

    大理石桌,一颗被刨空空的头颅,里头摇晃着玫瑰sè映波的血酒。

    “又脏又臭,真不是鬼妖住的。”血酒一饮而尽,一个高大的西洋鬼妖抱怨。

    “早点回到莫斯科吧,这里的空气实在太糟糕了。”另一个更高大的西洋鬼妖看着电视,不停按着手上的选台器。

    这里曾是某个大企业的员工弹子房。

    在这个阳光绝对照不到的yīn暗大房间里,除了被铁链绑在撞球桌旁的一个猎人外,所有人都理着光头,穿着昂贵宽大的皮革跟镶嵌金属图腾的靴子。

    这五个俄国鬼妖个个高材异常高大,像是从摔角场直接空运过来的怪物。

    撞球桌上堆满了一叠叠的人民币。在网络金融转账盛行的今rì,用现钞买卖的感觉还是最充实的,有些人就是摆脱不了这样的迷思。

    “我说老大啊,几箱枪跟药粉都交货了,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啊?”一个坐在地上、玩塔罗牌占I、的鬼妖发着牢sāo。

    “我已经跟běi jīng公安协商好了,只要老大不打廿士运会主意,想在这里多住两个礼拜都行。钱在人类社会里,毕竟是最管用的语言。”说话的戴眼镜鬼妖笑笑,看着一个穿着貂皮大衣、却没穿裤子的男人。

    没穿裤子的高大男人坐在黑sè沙发上哈麻,眉心中间刺了个扑克牌黑桃。

    壮夫。

    在前苏维埃共和国时期就是黑手党的重要人物,毁灭掉的猎人军团不计其数,行事风yīn狠毒辣,刑求的技术更是yīn很毒辣到了极点,到了连许多鬼妖都无法认同的地步。

    这样的人物,自然也很有yīn狠毒辣的本钱。

    此次壮夫来到中国,是特地追杀一个猎人来着,顺便卖卖俄制军火跟毒品,结果才刚踏人běi jīng,没两灭就把该杀的人杀掉了,只好窝在这里继续杀人堆着,换换běi jīng口味的血。

    没想到,很快就吸引到一票为数八人的猎人团队。

    不是盖的,这批猎人非常的强。短短十五分钟的攻坚,仅仅丧葬法两人,就杀死十六个俄国鬼妖,势如破竹来到壮夫面前。

    然后倒下。

    猎人的血是不是特别好喝,壮夫并没有兴趣,但他特别有兴趣研究猎人自尊心崩溃的过程。所以剩下的那六个猎人整整被折腾了十一天才死去。只剩下带头的那一人。

    “杀了我!”那双手被铁链铐在撞球桌旁的猎人头目,用仅剩的怒气咆哮。

    一丝不挂的他,**对着房里一半的鬼妖,另一半的鬼妖则欣赏他痛苦的表情。猎人头目的两只脚掌被铁杖贯穿钉在地板里,被迫张得很开,无法动弹。

    两腿已被血染成酱红。寻着痕迹,那酱红是从两腿间断断续续扩散出来,间接渍在地上。

    “废话,还用得着你说?不过平常要cāo到世界排名第五十七猎人,好像不大容易?别忍了,喜欢就大声喊出来罢。”壮夫站起,嘴巴吐出一团白气,大剌剌走到撞球桌旁。

    猎人头目紧闭双眼,嘴唇发白,全身颤抖。

    下半身全裸的壮夫站在猎人背后,拍拍猎人的屁股,一把抓起猎人破破烂烂的双肩,下身用力一挺。

    猎人惨叫,嚎叫,哭叫,悲叫,痛叫。

    貂皮大衣晃动。壮夫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回忆两人十一天前打斗的过程,动作越来越激烈。

    十一天前。

    “姜衍,你要当我的xìng奴,还是被乱枪打死?”

    壮夫看着跪倒在地上,被五柄枪指着脑袋的猎人头目。

    “杀了我!”猎人头目嘴角挂血,瞪着他。

    “那就如你所愿吧……把他铐在桌上。”壮夫冷冷道。

    “说你很爽,我就一指爆了你的脑袋。”壮夫淡淡说道,手指敲敲猎人头目的太阳穴,下半身疯狂摆动。

    看着撞球桌另一端,活活死的同伴尸体,猎人头目痛苦地流下眼泪。

    依照他受过严苛锻炼所培养出的体力与耐力,要因这种程度的痛苦死去,恐怕还要花上一个礼拜。

    “……很爽。”猎人头目低下头,整个脸都扭曲了。

    “大声点。”壮夫的手指轻敲他的脑袋,下半身愕然停止摆动,身子一阵短暂又快速的哆嗦。

    “我很爽!”猎人头目崩溃大叫。.

    壮夫抽身而起,转身挺回到沙发上。

    猎人头目瞪大眼睛,转过头。

    “换谁啊?让他再爽一下吧!”壮夫说完,其余四个鬼妖哄堂大笑。

    猎人头目悲愤大叫,两腿间流出和着的稠血。

    “老大,你怎么这么变态啊?”饮血酒的鬼妖苦笑。

    “我就爱老大卑鄙的调调啊,哈哈哈哈。”玩纸牌的鬼妖大笑。

    “唉,老大的卑鄙是一流的,可我还是喜欢女人啊。”戴眼镜的鬼妖叹气。

    “男人我也行啊,活了这么久还有什么东西不能cāo的,斑马我也骑过,我上吧!”正在看电视的鬼妖大汉站起来,解开皮带,裤子簌簌落下。

    突然,猎人头目双目一瞠,不再悲呜了。

    一个破碎的酒瓶插在猎人头目的颈子上,结束了他毫无尊严的生葬法。

    “谁!”鬼妖一阵大叫。

    除了壮夫,全都抄起身边的各式枪械对准唯一的门口。

    离门最近的、裤子刚刚脱下的那鬼妖,双手捧着不断溅涌出鲜血的喉咙切口,难以置信地跪倒,然后整个趴在地上。

    壮夫依旧坐在沙发上哈麻,在烟雾缭绕的视线中端详站在门口的小鬼……

    这小鬼无声无息解决掉守在楼下的两个部下,动作静得连耳朵特灵光的自己都没有发现,光是这点就足以用疼爱式的凌虐来夸奖。

    小鬼的肩上有一只正在发抖的黑蛇,手上滴着血。

    徐政颐。

    “第一次杀鬼妖,我以为我会害怕到全身僵硬。”徐政颐看着六个鬼妖,静静地说:“可是我错了,你们给了我很充分的理由。”

    拍拍灵蛇,灵蛇嗅到很危险的气息,紧张地从领口溜进徐政颐的衣服里。

    “杀死另一个人还需要理由的人,都很弱啊。”壮夫眯着眼睛,往后一躺,半个身子都陷进柔软的黑沙发里。

    徐政颐的手明晃晃,隐隐有金属利器的光泽。即使传承上并不是最擅用断金咒的血统,徐政颐依旧将断金咒用得极好,不像哥独攻火炎咒。

    “有理由的人绝对比较强。我不会让你这种小石头挡住一个天才吉他手的路。”徐政颐踩着倒下鬼妖的背脊,观察眼前的形势。

    他放弃了突击,因为他知道说完刚刚的话,能够给足自己力量。

    一个鬼妖单手挂在天花板上,慢慢摇摆身子。

    一个鬼妖蹲伏在地上,一手伸到背后,似乎还有别的武器藏着。

    一个鬼妖跳到撞球桌上,喘着气,不时关注壮夫的动向。

    有三把枪指着自己。

    第四把枪则摆在壮夫面前的桌子上……没握在手里的武器,最危险。

    “喔?好像蛮有道理的。”壮夫没有笑,因为他也喜欢听。

    慢慢崩溃自认很强的人的信心,是他的娱乐。眼前的对象似乎很棒。

    “听过猎葬师?”徐政颐慢条斯理弯下腰,单手撑地。

    壮夫闭上眼睛,努力回想自己吃过的所有东西。

    “……好吃吗?”壮夫皱眉,抠着额上的黑桃刺青。

    徐政颐消失。

    徐圣轩看着鞋头上增加的湿润水气……弟弟进去废墟,已经二十六分钟了。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到。”徐圣轩重复着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从五分钟前,徐圣轩就开始重复咕哝着这句坚定的jǐng告,总共念了十七次。念到额头上的青筋爆起,像蛇身一样缠动着。

    但青筋末端凝结的冷汗,让徐圣轩快要分不清楚心中郁积的愤怒多些,还是不想承认的担忧多些。

    虽然弟弟并没有真正生死交关的实战经验,但毕竟他平时斗练习的对象可是自己……现在就算躲在废墟里的鬼妖是十几个人组成的武斗团,也不可能是弟弟的对手。正确地说,如果在弟弟的手底下活得过五分钟就该偷笑了。

    难道是一向仁慈的弟弟动了恻隐之心?

    还是……

    “这混账。”徐圣轩紧紧握拳,气息暴涨,震落周遭的树叶。

    墙壁、天花板上焦黑一片,粉碎的肉屑像泥土黏糊其上,地板上的裂缝几乎让这层楼塌陷。

    破碎的鬼妖头颅,像凹凸不平的球一样在地上打转,打转,打转。

    ……最后停在壮夫泛红的脚边。

    “你很强嘛,会像魔术一样平空喷出火来…只可惜还是不够强。”壮夫的手抠着碎裂的颊骨,鲜血从伤口沾满了指尖,皱眉。

    下身**、穿着貂皮大衣的壮夫以铁靴踩着浑身是伤的徐政颐,用力往下一压,徐政颐的脊骨发出令人焦躁的悲鸣。

    差太多了……

    正踩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跟自己完全是不同的等级。徐政颐勉强睁开眼睛,看着瑟缩在墙角发抖、却不肯独自逃走的灵蛇。

    壮夫右手抓着左手的肩膀,用力转转,发出齿轮喀喀喀接合的机械声音。

    仗着鬼妖几乎完美的“无抗体反应”体质,壮夫特喜欢改造自己的身体。每次在战斗中受伤后,他便尝试在伤口内嵌入人工材料补强,几十年下来,壮夫已是个半身机械人,所用的材料与焊工无一不足当时顶尖的战争工艺技术,连纯钢打造的刀都未必斩得断钛合金的皮下护钣,普通的体术攻击对壮夫根本毫无效果。

    鬼妖的体能本来就很优异,而壮夫的战斗技巧再透过强化过的身体使将出来,防御力与破坏力都达到极为骇人的境界。最可怕的是,壮夫强化过的机械部位根本就“不怕银”,大大改善了鬼妖的弱点。

    强化过的部位越多,罩门就越少。死在壮夫手下的猎人不计其数。

    灵蛇充满恐惧地叫着。

    “还有没有别的本领?没有的话,我要把你的牙齿都打断了,以防待会你咬坏我的小弟弟。”壮夫将脚挪开,蹲下,挺起的下体硬是停在徐政颐的鼻前。

    徐政颐意识模糊地看着变成三个既重叠又分离影像的壮夫。

    ……一开始,自己的速度还快过壮夫,连续的快速飞踢将壮夫踢得昏头转向,但踢中的饱实感并没有带给徐政颐“对方快被击沉”的感觉,反而是足踝骨隐隐生疼,好像踢在一块大寒铁上。

    于是徐政颐一个大胆的突手咽喉刺,却被看似无力招架的壮夫逮到,朝徐政颐腹部轰上沉重铅锤般的一拳!

    那一拳后.就是暴雨骤落的几十拳,削弱了徐政颐的速度、**,与斗志。根本就没有间隙让徐政颐与灵蛇联手施击猎葬法术。

    “醒醒,嘴巴打开。”壮夫捏起徐政颐的嘴,另一手轻轻拍打脸颊。

    徐政颐的眼皮血肿,鼻腔不断冒出细密的血泡,在壮夫连续的傲慢拍打中逐渐恢复意识。

    “这样下去……哥……哥哥……会杀了我的……”徐政颐含含糊糊地说,竭力握住松开的拳头。

    壮夫面无表情,突然一个头锤往徐政颐的头顶抛下,徐政颐整张脸顿时埋进碎裂的地板里。

    龟裂的地板缝中,流泄着发烫的红sè。

    壮夫不动声sè,静静地蹲踞在一动不动的徐政颐前,装置着高感应铷金属的耳朵快速跳动着。

    “出来吧。”yīn鸷的壮夫斜眼。

    破碎的水泥墙后,慢慢走出一个高大坚硬的人影。

    同样面无表情的徐圣轩。

    壮夫站起,整理鲜红yù滴的貂皮大衣,充血的下体依旧昂然而立。

    “你似乎比他强一点点,是同伴吧?还是他口中的……哥哥?”壮夫吹着揍到裸裂出强化钛金属的拳头,打量着大约一百八十公分高的徐圣轩。

    好不容易站稳的壮夫,讶然看着些微变形的机械拳头。

    对方的身上……拥有无法解释的可怕力量。

    但徐圣轩身上狂暴的气息骤然消逝,盘腿坐在地上。

    “徐政颐,如果你五分钟内没解决这没钱买裤子穿的垃圾,我就杀了你,再撕碎这家伙。”徐圣轩冷冷地说。光是言语中的气势,就足以产生最大威吓的男人。

    徐政颐摇摇头,奋力睁开眼睛。

    “三分钟……三分钟就够了。”徐政颐有气无力地说。他的体力也仅能支撑三分钟。

    “……”壮夫的拳缝中弹出四支尖锐的钻刺。

    刚刚没有用出的危险秘器,成了徐政颐必须在战斗中重新分析的新资料。如果徐政颐有时间分析的话。

    灵蛇一阵风般跳到徐政颐的颈后,徐政颐沉吟,一搭手,已换上了“唤灵”葬法。

    壮夫却无法专注在徐政颐身上,一只眼睛飘到恍若无事的徐圣轩。

    灵蛇轻轻一跃,躲进天花板里的裂口。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齐天七十二变,金刚大圣除魔!”徐政颐喃喃念着,脚重重一踱地。

    一股金刚之气自脚下拔冲而上,快速鼓荡徐政颐全身,眉宇冲腾,简直变成另一个人。

    “何方妖孽,胆敢sāo扰人间!”徐政颐利用葬法的特xìng,将自己“化身”为民间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忘却身上痛楚,猴模猴样地跃向壮夫。

    壮夫隐隐一惊,却没有回避猴击,拳上钻刺轰出。

    “孙悟空”灵巧避开这拳,下一拳,又下一擎……去¨在危险的拳流中龇牙咧嘴盘身向前、倏忽后纵,不断试探壮夫的节奏。

    普蓝哲丈心中对突然脱胎换骨的徐政颐疑惑不已,但拳头却极为冷静地招架,想用最扎实的剌拳与经验将徐政颐逼到墙角;然而不断跳跃的徐政颐根本无从预测动作。

    尽管无从预测……但徐政颐快速绝伦、却像搔痒股的猴子盘打,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攻击。

    “反正所有的攻击对我来说,都是不痛不痒。”壮夫冷冷暗想:“只要逮到你一次,你就死定了。”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徐圣轩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切,后颈上的血管却矛盾地鼓胀起来。

    在他看起来,弟弟使用这种低级的葬法,对这个能将自己轰得气血翻腾的强大鬼妖,根本就是没有效率的攻击方式。

    更奇怪的是,弟弟原本的动作虽然没有附身后的齐天大圣孙悟空灵动,但攻击力与速度其实凌驾孙悟空之上,计算起胜利方程式,使用这样的葬法反而让自己变弱了,根本大错特错。

    “难道弟弟只是想靠着神打摆脱痛苦的**意识,拖延时间,想我帮他?”徐圣轩一想到这里,不禁恙怒起来。

    突然,壮夫一个翻身,身上的貂皮大衣脱身抛出,罩住跃在半空的徐政颐。

    “唰!”

    壮夫一个瞬间加速,上段滑拳在半空中擦出一条血线。

    貂皮大衣被刺拳贯穿,胸前被撕开一道伤口的徐政颐怪叫一声,往早已断成两截的撞球桌摔去。

    徐圣轩瞳孔瞬间缩小……好小子!

    “呀呼呼呼呼——死吧!”全身**的壮夫大叫,忍不住高高跳起,怪模怪样地朝躺在断桌间的徐政颐杀去。

    徐政颐辛苦地微笑,筋疲力尽地看着在半空中扭曲着脸孔的壮夫。

    刚刚壮夫将大衣罩住徐政颐,然后轰向徐政颐身上的那一拳,的确将徐政颐整个“逮到”,但徐政颐也趁着与那一拳的交锋,一掌朝壮夫肚脐上方两寸的位置拍去。

    这一拍,可是赌上徐政颐生死的所有筹码。

    借着齐天大圣的灵动身躯与飞快的sāo打,徐政颐一直都在试探壮夫身上倒底有哪些部分并没有被金属包覆住,乍看是寻找壮夫纯**上的弱点,但背后却暗藏玄机。

    ……只有通过那样的纯**途径,徐政颐才能jīng准地将“已经具有孙悟空能量的葬法”过嫁给壮夫。这样“无差别”的快速过嫁功夫,可是猎葬法术中巅峰的绝妙技巧!

    “突然要习惯自己身上新的葬法……尤其足大相径庭的葬法,没有经过严酷的练习还真办不到呢……”徐政颐喃喃自语,轻轻往旁一躲。

    壮夫的拳怪异地落下,全身仿佛奇痒无比的姿势可说是滑稽透顶。

    “你做了什么!”壮夫大骇,突然驼起背、弯下腰来,全身无法克制地发痒。刚刚那小子不知在自己身上强塞了什么东西进来,弄得一向yīn鸷冷然的自己突然想怪叫起来。

    “简直……全身都是漏洞呢。”

    徐政颐眯起眼,举起手刀,想朝壮夫破损的脸颊来一记致葬法…击,却因为胸前那一直冒血的伤口,终于无法支撑地倒下。

    壮夫还不晓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异变,心中空前的焦躁恐慌。

    只见徐圣轩伸手快速封住弟弟胸口附近的穴道,背起失血过多而昏厥的徐政颐。

    “真了不起,竟然在这么危险的情势下练成这种技巧!算算还有三十二秒,对你这个天才来说应该是很充裕吧!”徐圣轩豪迈大笑,抓起弟弟下垂到自己胸前的手,朝愕然的壮夫大步冲出!

    8

    初晨的阳光有如婴儿的呼吸,暧暖地托开徐政颐迷惘的双眼。

    肚子热热的,原来是灵蛇躺在自己身上。徐政颐奋力撑起每一处都在剧烈疼痛的身体,肚子摇摇晃晃的,灵蛇打了个呵欠,跳到梁上继续睡觉。

    “……”徐政颐发觉掌纹已被哥哥换上了“天医无缝”奇葬法,身上的伤已自我医疗了好许,而床头柜跟地上摆满各式各样的零食,徐政颐于是大口吃了起来。

    他知道,天地万物的运行皆有道理,“葬法”的能量并非无端生成存在的,要让“天医无缝”的力量发挥到顶峰,必须喂养它运行的薪柴:丰沛的食物热量。

    一边吃着喝着,一边回想昨晚那艰辛的生死一战。若非哥哥突然出现,吸引了那高大机械鬼妖的注意,让自己有喘息、重新思考的时间,他根本没机会在困境中练成那绝妙的技法。

    一想到此,徐政颐才恍恍惚惚记起,自己根本没有打倒对方或是被对方打倒的最后记忆,在昏厥之前,自己到底有没有……

    门打开,徐圣轩走进来。

    “哥,昨天晚上……”徐政颐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因为喉咙发炎而口齿不清。

    “昨天晚上,你做得很好。那个**的鬼妖被你强寄那怪葬法后,没多久就被你一掌贯啮挂点,我嫌他丑,一把火把他烧成破铜烂铁。”徐圣轩爽朗地说,从口袋里丢出一块焦黑的金属片,一屁股坐下,拿起地上冷掉的鸡腿就吃。

    徐政颐看着地上不停打转的破铁片,又腼腆地抬头看着哥,心中的快乐不经意反应在脸上。

    “快吃吧,吃饱了再睡个觉,过几天伤就会痊愈了。”徐圣轩将大罐可乐丢给徐政颐:“爸我跟他说过了,他也说你这次做得不错。”

    “恩。”徐政颐欣然,旋开可乐瓶盖,张口就灌。

    “弟,猎葬师通常分成两种,我们两兄弟正好就分属两种典型。”徐圣轩嘴里大嚼鸡肉,慢慢解释道:“第一种猎葬师典型,就是非常习惯某一种、或某一些类型的葬法,经过不断的训练后,让自己葬法发挥出百分之一百的力量,甚至修炼进化。比如曾经帮助蒙古大帝铁木真征战四方的乌家祖先,徐万军,就极擅长情绪的葬法术,并将‘横扫千军’等级的葬法修炼成‘横栏千军’。”

    “哥跟爸都是与徐万军老祖先同样类型的猎葬师吧?”徐政颐问。

    “没错,你也观察出来了。”徐圣轩说:“爸相当熟习几率,而我擅长情绪。我们仗恃独一无二的厉害,根本不需要jīng通别的葬法特xìng就足以打败敌人。徐万军老祖先自从修炼出超强的‘横栏千军’后,就没将身上的血咒解缚开过,当然也就不需要跟任何灵蛇搭档合作。”

    徐圣轩看着弟弟,用眼神示意弟弟说说自己的想法。

    “是优点也是缺点,优点是透过与单一葬法朝夕相处,身为宿主的猎葬师能够不断思考本身的力量要如何配合葬法,才能将葬法的力量发挥到极致,或是诱导葬法配合宿主的力量出击。”徐政颐边想边说:“但缺点也是如此,单一葬法发挥的变化有限,固定的模式很容易被敌人摸透,一旦被摸透……”

    “摸透?所谓的强,就是尽管所有的资料都被敌人掌握,还能够轻易杀死对方。否则强的定义就没有真正的意义。”徐圣轩用力咬碎鸡腿骨头,伸手将地上的金属片握在掌心。

    打开,已捏成一块扭曲的烂铁。

    “你又来了。”徐政颐笑了出来。

    “而你,跟另一个很了不起的老祖先徐福一佯,都属于没有定xìng的猎葬师类型。”徐圣轩慢条斯理说:“这类型的猎葬师通晓各种葬法术、葬法特xìng,能够在瞬间拟订搭配不同葬法的作战策略,与灵蛇配合无间。不过这类型的猎葬师等级差异很大,差劲的,说透了就是什么部沾一点,却无法透彻发挥,三脚蛇功夫。”

    “猎葬法跟储葬法的速度一定要很快很快,才能办得到吧。”徐政颐看着自己的手。他偷偷开始学习猎葬法术后半年,猎葬法的速度就已超过哥哥,让徐政颐对自己的“速度”充满了自信。

    “的确,如果无法在实际战斗的瞬间夺取他人的葬法,说穿了猎葬师也不过就是懂得古代咒法的怪异术士罢了。”徐圣轩看着伤痕累累的弟弟,认真说道:“尤其是与猎葬师之间的对战,若能破解对方身上的血咒锢符夺取葬法,将会产生决定xìng的影响。”

    “我不懂,为什么猎葬师之间要自己人打自己人?”鸟拉拉失笑。

    徐圣轩不理会这样的问题,自颐自说:“但这些都比不上飞快嫁葬法来得霸道。爸曾经说过,从某个角度上看,飞快嫁葬法的能力比起瞬间夺葬法的能力要可怕,你昨天晚上就印证了这点。那个没机会说出名字的洋牌鬼妖不管本来有多强,但被你灌了这么奇怪的葬法进去后,一时之间肯定没办法适应,破绽一出.自然就垮了。”

    徐政颐点点头。

    哥擅长非常专注面对一件事,他则习惯灵活思考各式各样的可能xìng,两人虽然分属天秤的两个极端,却没有谁优谁劣。

    哥早就看出这一点,所以自己单单执着于“火炎咒”的jīng进锻炼,却将所知道的其他咒法,如断金咒、大明咒、大风咒、化土咒、鬼水咒等教给徐政颐,要徐政颐尽可能熟练每一种咒法的基本使用,达到随机应变的境界。

    “大家都只看到我的天才,却不知道我徐圣轩的弟弟才是天才中的天才,比我还要有出息。”徐圣轩拍拍弟弟的肩膀,爽朗地笑着。

    继承爸严肃基因的哥很少这样夸奖徐政颐,徐政颐显得不知所措,但心中的喜悦让他几乎忘了身上十几处炸药般的痛楚。

    笑容收敛,徐圣轩突然伸出手指,点点头。徐政颐不解,但还是依照过去的习惯与信任跟着伸出小指,两人勾勾手。

    “但答应我,绝对不要让爸知道你这项本领。甚至,我也没跟爸说是你一个人收拾城北那些鬼妖的。这些,都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徐圣轩用力按下指头,坚定地看着弟弟。

    徐政颐叹口气,点点头。

    哥哥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但绝不是因为妒忌他这项在战斗中意外进发的才华,不想爸爸称赞他……

    在徐圣轩坚定的眼神外,徐政颐看见哥刻意放下的刘海后面,隐隐盖住了一道可怕的伤痕。那伤痕轻轻泛着红sè的油光,很新鲜,自然是昨天晚上与那机械改造的鬼妖对战后所留下。自己根本没有像哥说的,亲手了结那即使被灌注新葬法、却依旧强得可怕的鬼妖。

    徐圣轩原本可以轻松治愈那短浅的伤口,却因为急着将“天医无缝”过嫁给弟弟治疗奄奄一息的身躯,所以伤口留了下来,只用凌乱的刘海拨挡住。

    “我了解了。我想,我还是在床上多躺几天比较好。”徐政颐忍不住自嘲。哥的逻辑一向是要他低调,不如低调个彻底吧。

    徐圣轩微笑,拿起靠在柜子旁的吉他递给徐政颐,说:“你的手指可没受伤,你弹吉他,顺便教我唱几首歌哩。以后你组团,总需要个威风的主唱吧。”

    两人相视一笑。

    一周后,徐政颐伤愈。

    这对天才横溢的兄弟,又开始在běi jīng城的无数屋顶上追逐彼此。

    徐圣轩大步飞跑、疾躲,旋又火爆攻击弟弟。徐政颐与灵蛇则拼葬法跟上,练猎哥哥身上的奇葬法,或是强嫁葬法到被血咒锁身的哥哥上。

    一个月后,两兄弟带着蓝sè吉他拜别闭关修炼的父亲,搭上离开běi jīng的火车,来到五光十sè的上海,…‘座栖伏无数贪婪鬼妖的糜华之城。

    半年后,徐圣轩这三个字成为上海鬼妖最畏惧的名字。

    很快地,徐政颐禁忌的十八岁生rì,已越来越近。

    某rì,上海银琴大厦楼顶。

    万里无云,阳光刺眼非常,四周玻璃帷幕大楼反shè过来的亮光闪得两兄弟快睁不开眼。

    黑蛇灵蛇在皎白的楼顶上显得外突兀,摇晃着尾巴,轻松地在徐政颐横举抬高的手臂上平衡巧立,眼睛凝视着徐圣轩。

    徐圣轩穿著黑sè贴身汗衫,裸露出的两条粗壮手臂上满满的红sè咒文,全身散发出怒海狂涛般的气势。

    “喝!”

    徐圣轩高高拔起,在高空中一捏拳,整只手臂旋即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轰然落下。

    无数破砖碎瓦纷飞,天台地板上一个冒着黑sè焦烟的大洞。

    徐圣轩早已落下,单膝蹲跪在地上,拳头垂摆在黑sè大洞zhōng yāng。

    而徐政颐则大字形躺在五公尺远的地上,惊险不已地喘着气,看着颤抖不已的手掌心。

    在刚刚…个飞快的错身后,有些事情发生了。

    热气熏腾的焦洞旁,徐圣轩看着空白的掌纹,慢慢浮现出刚刚徐政颐所用的怪葬法。他快速审视了自己,发现下腹左方两寸上的红sè咒缚溃散了一小处。

    转头看着躲过自己狂猛…击的弟弟,徐政颐正兀自大口吁喘,放下手,眼睛被正中高悬的太阳完全征服,疲惫闭上。

    “徐政颐,我们去香港吧。”

    香港的夜,兰桂坊。

    凌晨两点半,“R0samybitch”地下舞厅里,重低音的喇叭震得地板隆隆作响,重重带着水果香味的烟雾在十几张黑sè大沙发问缭绕,俱是摆在沙发旁茶几上巨大的水烟壶所慵懒喷出的,那复杂的气味浓郁到几乎要凝滴出汁来。

    一辆灰银sè奥迪停在Rosamybitch对面,徐圣轩坐在驾驶座上翻着刚在路边画报摊买来的漫画,钜细靡遗地看着每一页港漫文化中夸张的刀光剑影。

    这辆从铜锣湾扛霸子陈浩南经营的地下赌场赢来的德国进口车,是这两兄弟透过几组简单的几率奇葬法轻松到手;后车座堆满了《风云》、《天子传奇》、《黑豹列传》、《神兵玄奇》、《寻秦记》、《古惑仔》等港式漫画,足见徐圣轩的浓厚兴趣。

    突然,副座旁的车门打开,是刚刚从舞厅钻出来的徐政颐。

    “哥,有个隐藏式的电梯可以通到舞厅底下,下面是个很大的会议室,里头差不多有七只鬼。你说得没错,都是天下会的。”徐政颐满身大汗,灵蛇从衣领探出头来。刚刚的潜伏刺探费了不少心神,足见底下的鬼妖可不是泛泛之辈。

    “有听到他们在谈论什么?”徐圣轩还是翻着漫画,正看到聂风、步惊云、无名联手对抗绝无神的桥段。

    “他们在谈论不久前发生在台湾的鬼妖帮派火拼的事,据说有梵蒂冈的鬼妖潜在势力最大的奇帮里,靠着从梵蒂冈搬去的后盾几乎扫平了台湾其他帮派,连那只叫上官的大鬼也吃了大亏。”徐政颐将刚刚听到的情报说出:“天下会正在等蓝月宗的鬼妖头目来开会,一窟鬼打算搭夜轮去台湾。”

    “去台湾?想趁机从中获利么?”徐圣轩又翻了一页。

    “不,倒像是要去支持那个叫上官的大鬼。”徐政颐说。

    徐政颐很好奇那位身处台湾、名叫上官的鬼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打从他开始追猎鬼妖起,他已从许多张嘴巴听到“上官无嚣”这名字,每个鬼妖在谈论这四个字的时候,都带着非常奇异的语气。

    “哥,我看他们好像不是坏人。”徐政颐说。

    也许是因为舞厅重低音喇叭正轰出的,恰是他最喜欢的摇滚乐团之一“都市恐怖病”的招牌歌“跟上来吧!兔子”。爱听摇滚乐的,不管是人还是鬼妖,到底都不会坏到哪去?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徐圣轩专注地看着漫画。

    “鬼的世界好像不是那么统合,梵蒂冈看似是东方鬼妖的汇聚之地,但我们杀过的许多鬼都对梵蒂冈的鬼深恶痛绝。也许,在某个程度上我们猎葬师跟.这些鬼的目标都是相同的,可以合作。”徐政颐说。

    “合作个屁,你看过羚羊跟豹子合作杀老虎的么?鬼妖没有一只像样的,如果有一天你被咬成鬼妖,我二话不说把你杀得不能再死。”徐圣轩终于抬起头,瞪着弟。

    “懂了啦。”徐政颐只好这么说。

    徐政颐打开rì文语言学习杂志,戴上耳机,跟着广播逐句练习起rì常会话。他知道时机还没成熟……舞厅地下室里的帮派鬼妖还不够多,不够强。

    二十多分钟后,两辆墨蓝sè捷豹敞篷跑车唰地停在舞厅前,六个穿着深蓝sè套装、黑sè高跟鞋的短发女鬼妖自信俐落地下车。一进入舞厅,跑车随即驶离。

    “蓝月宗的代表都是女的啊?”徐政颐随口问,认出带头推门而人的短发女鬼妖,正是赫赫有名的蓝月宗帮主,司徒艳芳。

    司徒艳芳以前是香港资深艺人,是一流的舞台歌手,也是载誉无数的影后。在外界都以为她因末期癌症过世的同时,她实已进入夜的领域,创立了以女鬼妖为主的帮派蓝月宗,是香港演艺事业的幕后势力之一。

    “今天晚上很有看头。”徐圣轩放下漫画,两人打开车门。

    这次不再需要偷偷摸摸地刺探,而是昂首阔步地进去大闹一番。

    天下会跟蓝月宗都是拔尖儿的鬼妖帮派,在地方扎根已久,有情有义,就连香港秘jǐng部都对其怀抱三分敬意,每每有大规模扫荡行动,必有内鬼暗中通知帮会首领。

    不理会舞厅的糜烂电音与怀疑的眼神,两人在水烟壶喷出的果香烟雾中大步来到舞厅走廊末端、洗手间旁一幅英国女皇的油彩画前;徐政颐手指连击暗处机关,油彩画喀喀喀喀往后陷入墙内,露出地上一片白sè的大理石板。

    一个站在黑sè沙发旁大笑饮酒的光头男子突然收敛笑容,看着徐圣轩与徐政颐踏上白sè大理石板,拿起手机拨按通知。

    两个不速之客随着下沉的石板,消失在舞厅喧闹的氛围里。

    “徐政颐,这是我们第几次联手?”

    “第十一次。”

    “这次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吊,因为敌人的牙特别锐利。”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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