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熊启传很快就知道他与杜鹃又死灰复燃了。他想像自己的头顶一个大大的绿帽子,分分钟想撕了麦田。
仗着不少的酒精作祟,晃晃悠悠的找到麦田,用满含酒气的嘴巴阴阳怪气的说道,“叫杜鹃出来。“
“你喝醉了,她不在我这里。”
“少来,她能去哪里啊?她除了你,还能和谁勾搭啊?”
“别在这里撒野,离杜鹃远点。你这个人渣”麦田套用杜鹃的一句话,他是人渣。
“是你得离她远点吧?哦,不,是你得所有人远点。你都这样了,还能和女人亲热吗?”
这话说得格外刺耳,令麦田觉得难受。也许换成别人说,他未必有这么难受。可是,这是他曾经的兄弟,就算当初他和高谦诚闹翻,他都没有选择和他绝交的兄弟。
麦田没有说话,熊启传有点变本加厉,轻声笑着,“我就是拖着她不离婚。我耗得起她耗得起吗?再说,我现在有的是钱,和你这个穷鬼不一样了,只要我愿意,有大把的女人愿意跟我。你真当我喜欢她啊?” 杜鹃正从楼梯上走上来,远远听见这个对话,躲在楼梯间没有出现“熊启传,你这样的人,一枪打死都是便宜你了。” 麦田却听不下去了,他按住他,抓住他的衣袖,伸出一根食指,指着他,一字一顿似的说:“我去告诉郝小姐,你威胁高哥,不娶她的原因。你猜,你会是个什么解决……”
熊启传愣了愣,酒像是醒了一半,他突然又哈哈大笑,朝麦田说,“你有勇气把你有艾滋公布于众吗?你能告诉郝小姐你的病情,我就能告诉邱鋆当年的实情。我要让邱鋆后悔自己错怪了高谦诚。我要让邱鋆心里有刺。我要让邱鋆的婚姻也亮红灯。谁都知道高谦诚真正在意的只有邱鋆,只要邱鋆难过了,他,高谦诚日子就好不到哪里去。”麦田确定他是真醉了,可是酒醉了,脑子是不糊涂的。
他知道,有些秘密一旦揭穿了,就又是一场风雨莫测的戏码。那些过去用谎言掩盖的爱,会慢慢浮出水面,终究会受到新的伤害。
麦田不敢冒这个险。
熊启传终究是闹累了,酒精也上了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在麦田的家门口睡着了。
麦田没有那么大的宽容,压根没有想让他进温暖的屋子来睡觉,但是有不能让他睡在冰冷的屋外。他抵不过自己的良心,从卧室抱来一床被,往醉得不省人事的启传身上扔下去。“醒来连同被子一起拿走。我怕你脏了我的被。”
杜鹃躲在那里,不声不响着,以为麦田会打电话抱怨这事。但是,他没有。他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情自己抗着,一声不吭着。
杜鹃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和高谦诚如此投缘,他们本是一路人。
她拿着包里的手机,给麦田去了个电话:“我想你了。”我也想你”她听不出麦田的真正心情。他那种假装若无其事的神情,不知道瞒了她几次。没有100次,估计也有。“你明天打算做什么啊?”杜鹃问:“我可以知道吗?”麦田沉默了片刻,说:“我。”还没有等他说话,杜鹃说:“我们假装这些年什么挫折苦难都没有发生过,明天来一次甜蜜的约会吧?” 杜鹃拿着手机的手,和手指在微微发抖,她怕他说不同意。
半晌,她听到他的回话,“好,明天我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你别来我这边了,我去接你。”
他说他接她,杜鹃知道意思。
他是怕她遇到还在门口睡觉的熊启传,心烦。
既然他要她不知道,那她就装做不知道。
麦田在楼下等杜鹃的时候,杜鹃已经早早梳妆打扮好,只等他来敲门。他并不向她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牵起她的手,走出她下榻的酒店门口。
“你打算带我去哪里?现在还卖关子啊?”
“跟我走就对了。”车子一路往东开,杜鹃不多问。路上车子不多的时候,他偶然会用右手握住杜鹃的左手,什么都不必说,两个人都懂。
一路向东,下了高速公路,车子转向乡间小路继续行使。穿过一片树林,他把车子挺下来,说“这是我出生的地方,其实我小学时搬家,这里就好久没有来了。不过,这是我童年最美好的时光。我常常怀念这里。”
这个村子已经没有多少年轻人居住,只有一些老人悠闲的生活着。
杜鹃走在麦田曾经走过的地方,呼吸着他曾经呼吸过的空气,坐在他曾经坐过的地方,觉得自己还是好爱她,那种在心里驻扎的爱,从不曾远离。只是,她学会了将它掩盖起来。害怕自己的心思一裸落,便万劫不复。
麦田拉着她的手往后走,越来越幽静,偶尔也遇见几个老人家,好奇的打量着他们,却又不认识。
“我家搬得时候我还小,过了这些年,谁还知道我就是麦家的孩子。”麦田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幸亏不认识,不然你还不得害羞啊?”杜鹃揶揄他。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笑。
走了一会儿,就来到半截残碑旁。上面的字迹早就模糊不清,麦田在碑旁蹲下,磕了三个头,“奶奶,我带她来看你了。” 杜鹃这才开始明白这里是哪里。他带她来见最敬重的人了。是带她来见家长了。
麦田父母工作忙,小时候他是由他奶奶带大。奶奶在麦田心里,是最亲最亲的人。杜鹃于是从包里拿出仅有的一瓶矿泉水,撒在墓前。也蹲下去叩了个头。麦田不做声,也没有挡开,就站在断碑那里,看着她,也许,此刻的心里,他是把杜鹃当作自己的老婆的。 那天的她们,很快乐。
他后来在墓后的柳树下,用铲子挖出一个盒子。盒子埋得很深,很深很深,杜鹃看到他满头大汗。
他找到盒子,没有打开名酒就递给杜鹃。她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掀开盒盖的时候她的手都有点发抖,她掀了好久都打不开,还是他伸手过来,用力将盒盖揭开了。 里面是一个金色的戒指,没有多好的雕刻工艺,能看得出年代有点久远,戒指上有后加工的字迹,她仔细一瞅,杜鹃两个字精细的刻在上面。 正是麦田的字迹,她认得。
“你会收下吧?你要是收了,就代笔,这辈子你就是我老婆了。同不同意?” 她抱着那铁盒,视线模糊。不停的点头。
原以为,那些自己一厢情愿的爱情,再也找不回来了。
但是,她从来不知道,他一直在默默爱着她。他将戒指埋藏于地下的心情,怕是早就知道自己一辈子不会结婚了。那种心情,她可以体会。眼泪成诗。
熊启传的境界只能停留在金钱上。
因而在杜鹃回程后的几天,代表熊启传的一位叫顾基的律师找到她,说,“其实熊先生,还是不想离婚的。我今天来,就是做个调解。但是熊太太你再这么执迷不悟,我们可真要法庭见了。熊先生手上已经有你和别人通奸的证据,到时候,你一毛钱都拿不到。”
“你告诉他,在我心里,钱没那么重要。”杜鹃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么,熊太太是铁了心,要离这个婚喽?”律师问道。
“不但要离,而且你告诉他,老死不相往来。”杜鹃强调这个句子。
顾律师一楞,这两口子得有多大的仇恨。
他当然也是原话带到熊启传的耳朵里,他气得把酒杯摔得粉碎。
他拧紧拳头,说:“那就等着瞧吧。”
还没有他找杜鹃的麻烦,麦田自动上门找他。
熊启传倒不怎么吃惊,“你上门催我和我老婆离婚的啊?这么着急?”
他直接进了门,冷冷的说,“给我杯水吧。”
熊启传拿了杯水,没有说话。
“你抓住所有的人的把柄,不就是我有艾滋吗?要是我死了,你还能这么嚣张吗?”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也有点害怕。虽然,他拿他的病情做要挟,但是从内心来讲,他并不希望他知道。
他嫌恶地用力一推他,“少在这里吓唬我。”想起杜鹃,他的胸中的焦躁又狠狠地汹涌而起,他咬牙切齿:“也少拿死威胁我,我不怕!”
麦田冷笑:“你怎么会不怕?你在乎杜鹃,害怕寂寞。我都知道。没有了我,你再没有要挟谦诚的理由,也再不会得到杜鹃的原谅,那时侯,你除了钱还有什么哪?你就抱着钱孤老一生吧?”
“你这么报复我?太轻了”
“还有更厉害的报复,我死在你家里,你这辈子都会被怀疑是杀人犯,也许你最后就是…… 杀人犯。”麦田话刚说完,满嘴吐血,倒地身亡。
一瞬间,他害怕极了。他就只有他们这么少数的朋友,他不想他死。
他扑上去硬生生撬开她的唇,像是要把所有的过往怨恨感情都堵回去,“你来之前喝了什么?你喝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好救你”
麦田没有再说话。他已经没有呼吸。
他用了最决裂的方式保护杜鹃,守护高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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