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真的要走吗?”
夜半三更,杏儿背着包袱转头问着。
“当然。”秦莜岚抬头看了看屋檐上挂着的素白纸灯,对上杏儿的目光道:“东西已经拿到,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再说,殷夜那边催得紧,再不出发时间就来不及了。”
“可是……这个时候走,合适吗?”杏儿道:“我不是说不走,只是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爷现在……好歹我们住了这么久,此时走未免不妥。多留几日,等府里一切安排妥当了再走也不迟。”
纸灯还亮着。
那人,还在守着吧。
已经三四天了,日日在堂前跪地守灵,就算是晚上也不回房休息,也不知能撑多久。
“王府的事自有王府的人处理,你我皆是过客,是该走的时候了。”秦莜岚转身,不去看身后那凄惨的灯光,抬脚向前。
杏儿没再说话,提着灯在前面引路。君无恨早先做了安排,今夜王府的刘副总管会在后门等着,带她们出府。府外有专门的马车候着,车前挂着王府的牌子,到了城门处也好出去。为防万一,君无恨还特别嘱咐了守城门的亲信,务必为秦莜岚开方便之门,让她顺利出城。
之所以赶着这么快离开。一方面是因为秦莜岚,她身上的心噬之毒毒发的时间快到了,必须趁早拿到解药。另一方面是因为太后和皇上,现在在庄臻蓉的丧期,加上君无恨手握兵权,一时无法换将,所以他们不敢与君无恨撕破脸皮,故而只派人来催他入宫却从未下旨强迫其入宫。
但等过段时间,庄臻蓉下了葬,或者他们有了应对之法。到时候,君无恨的地位就岌岌可危,而首先会被拿来祭刀的必是秦莜岚。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君无恨安排她在庄臻蓉丧期期间趁着夜色出城去,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夜色正浓,府内人大部分都歇下了。
秦莜岚和杏儿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多少人。
因为庄臻蓉的事情,这段时间府里的夫人们格外安静,一个个缩于自己屋内,白天里都鲜少出门,更别提晚上了。谁都知道王爷现在心情很差,可没人敢这时候出风头惹怒他。
“小姐。”既然都要离开王府,杏儿也就把称呼给换了回来。
“吞吞吐吐的,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秦莜岚不耐道。
瞧瞧周围无人,杏儿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压低声音在秦莜岚耳边道:“您说,王爷跟皇上或者那个柳易,到底谁会赢?要是王爷输了,岂不是有些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秦莜岚看着杏儿道:“你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他了?早些时间还不是吵着要走,现在真的走了,怎么还舍不得?”
杏儿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无所适从,缩了缩身体,喃喃道:“我不是舍不得,就是觉得王爷怪可怜的。”
对于君无恨能主动把册子交给秦莜岚,放她走,杏儿始终觉得很不可思议。现在庄臻蓉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册子还给了秦莜岚,君无恨忙了那么久,什么没得到不说,还赔了那么多。难得的是,他没有半点怨恨,居然平静的替秦莜岚安排人马护送她出府。
试问有几个人在经过那么多事后,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反正杏儿也就见君无恨一个人如此。
“你呀,心软了?”秦莜岚轻笑道:“心软你就留在府里,我一人走也行。”
“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杏儿连忙道。
“好了,此事已定,按计划行事。”秦莜岚继续往前走。
杏儿追上去道:“可是这一走,可能就……”
“他会赢。”秦莜岚打断杏儿的话道:“他天生就不是输的人。与其担心他,不如好好替你家主子我担心担心,要是殷夜不给解药……”
“那我咬死他!”杏儿道。
秦莜岚笑了,目光深沉:“放心,敢骗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两人到后门时,本该在哪儿等候的刘副总管并没有在那儿。秦莜岚与杏儿耐着心等了许久,才见刘副总管匆匆赶来。
“夫人!王爷他,他昏倒了!”他气喘吁吁的说道。
杏儿扭头看秦莜岚。
“钥匙呢?”秦莜岚抬手道:“外面的一切布置好了吗?”
刘副总管抬头看着秦莜岚,目光带着惊愕与失望。
“王爷他……”
“城门那里王爷打了招呼,今日不走就错过时机了。”秦莜岚道:“麻烦刘副总管了。”
嘴巴张了张又合上,刘副总管憋着气,胡乱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走到后门处,边开钥匙边闷声道:“外面马车早就候着,夫人一出门便可直去城外。”
随着铁锁的打开,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秦莜岚记得她醒来后就是从这里逃走的。那时她没有钥匙,便借着院子里的树攀爬出去。而这次,她倒是不用攀爬,却还不能光明正大的从前门走,只能由后门偷偷离开。
后门门外果然是有马车等候。
一见到秦莜岚和杏儿,原本打盹的车夫立马清醒了。
“这是秦夫人?”车夫笑得很憨厚。
“送夫人她们安全出城外。”刘副总管嘱咐道:“在城外三里处将她们放下,然后立即回来禀告王爷,王爷可还等着消息呢。”
车夫摸摸脑袋:“好咧!小的定把夫人安安稳稳送到。”
“走吧。”秦莜岚对杏儿道。
“夫人!”刘副总管突然叫住秦莜岚。
秦莜岚回头:“什么事?”
“夫人……能不能迟些日子走?”刘副总管央求道:“王爷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夫人这一走……”
“他能照顾好自己。”秦莜岚转身打开车门,入了车厢。杏儿吹熄提灯,犹豫了下也跟着进去了。 车厢的门开了又关,主仆俩坐在厢内,隐隐好像听到刘副总管的叹息声,声音很轻,很快就被车夫扬鞭使发出的声音掩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