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壹】
秦晓请假提前回到宿舍,此刻时值正午,阳光明艳无伦。秦晓端坐在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潜藏在内心的哀冷一下爆发出来,她挥拳向镜子砸去,玻璃碎处映照自己的脸已经塌陷、歪扭、碎裂、狰狞。
我用二十年jīng心培育的一只玫瑰,花蕾没有绽放就被自己亲手捏烂,枝条上锐利的刺探过皮肤深深扎入心脏,心脏在不停的抽搐后一定会哀死。秦晓想。
离开老家时,李墨问秦晓:“你到城里这个花花世界会忘记我吗”?
“那我们拉钩吧”!,秦晓伸出左手的无名指。
李墨拥住秦晓。“不用拉钩,我相信你,只是你一个人在外面,我还是很担心”。
“不用担心什么,我都二十二岁了,我可以做很多事情,咱们都是农村人,吃的了辛苦”。
然而,不到三年所有的誓言都成空,快乐总被不期而遇的大雨一洗而尽,冲刷出来的苦痛与影随行,希望瑟缩成尘埃。
我伤了李墨就等于伤了自己。我的不舍又有谁能体会,而背负在我身上的残局又将通过什么方式收场。
“李墨、李墨、李墨你在哪里?你过的好吗?你身上带钱了吗”?
想到这里,秦晓马上拨通了许桀电话。
“哥们,李墨跟你说他去哪里了吗”?
此时许桀还在睡觉,惺忪地睁开眼睛。
“他没有跟我说去哪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他身上是否带钱了,没有钱怎么在城市生活啊!”
“我说“姐姐”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要分手,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我……”。秦晓挂断电话。
电话打乱了许桀的幽梦,许桀从床上爬起来,用了将近二个小时的时间洗脸刷牙,来消磨下午的时光,洗漱完毕才下午两点。
许桀坐在天台的护栏上发呆。时间总是格外眷顾他,让他有很多时间可以尽情发呆。脑袋里充斥着别人的故事,这些故事里自己往往是配角或者是过客。有些人把爱情用来信仰,如若丝;也有些人把爱情用来遗忘。如秦晓。他们几个人的样子在许桀脑海里叠加出现,到底是应该与爱情抱头痛哭,还是直接给爱情一个嘴巴,这些哭天喊地,欢喜悲哀的表情都无法给爱情一个合理的谶语!
他没有胃口,快餐店送来的外卖几个小时就馊了,发出一股腐酸的味道,
许桀靠在落地玻璃窗前坐下,天台旁一盆月季花,一只艳丽茂盛,几只残败。
许桀不由的哀叹起来,生命中的一切不过是几只花朵的宿命,每一个生命都经历等待、挣扎后凋零。
“我怎么了,最近怎么光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不是自己太闲了”!这几句话从许桀嘴里冒出,把他吓了一跳。我在跟谁对话?
求生的本能是与生俱来的,跟饿了想吃饭,困了想睡觉一样简单。
李墨坐在街心公园的石凳上,将冯家老太太给的最后一瓶矿泉水喝光,四只矿泉水瓶依偎在他的脚下。这一刻,这几只瓶子是他的伙伴。
巨大的绝望如影相随,梦想破灭的太快,来的太猖狂,措手不及间希望就灰飞烟灭。
李墨越来越饿,身体好像被掏空一般,他感觉胃在肚子里强烈地抖动,不停地发出抗议。原来饥饿比希望破灭还可怕,希望至少还机会还原,饥饿却需要食物来填满。而所谓的尊严也将在饥饿面前低下高昂的头颅。
李墨强打起jīng神,将地下的空瓶子拣起来放在旅行包里,把自己的记事本拿了出来,撕掉一张纸,在上面写上,钱丢了,我很饿,需要五元钱吃饭,请好心人帮助。
然后走出街心公园。
他站在一家超市门口,将纸放在旅行包上面。暮城之中,回家的人如倦鸟归巢,表情木然的面容背后是一张张即将放下的疲惫,人群在他身边匆匆而过,没有人会在意在这个繁华都市里,有一个男孩在为饥饿绞尽脑汁,费劲心机。
天渐渐黑了,李墨感觉腿越来越软,他想我跪下来算了,否则不会有人注意我的,弯下腰,他的膝盖碰cháo湿温热的水泥地上的瞬间。他突然有了力气,猛地站了起来,将白纸拣起,撕的粉碎,抛向了天空,然后拎起旅行包就走,好像有多人在追赶他一样,落荒而逃。
街灯亮了起来,霓虹灯开始闪烁。一家家美食店飘出诱人的香味,卖火柴的小女孩还有火柴可买,而我只是旅行袋里的几个塑料瓶子。李墨想。
“我说过了我只吃麦当劳,你偏给我买肯德基。”
“你说要吃汉堡,又没有跟我说吃那家店的。”
“连我喜欢吃什么,你都不知道,还说什么爱我。”
一对青年男女在李墨前面争执。
“将就一下吧,下次一定给你买麦当劳。”男孩说。
“什么都让我将就,爱情也能将就吗?”
“这跟爱情有什么关系!”男孩有些火大。
“我说有关,就有关。”女孩将手里的汉堡包仍到地上,使劲地用脚踩了两下。气冲冲地走了。
男孩丢下可乐瓶,追赶着女孩。
踩扁的汉堡包在他的脚下,李墨看了看四周,迅速将它拣起,连同女孩的脚印、地下的灰尘毫不犹豫地一起吞进肚子里。同时把可乐瓶也放进了旅行包。
困倦随之袭来,秦淮河就在不远处,流淌的水面如温暖的床,李墨躺在河边草丛中,沉沉睡去。梦中秦晓,浴池老板不停地用手抽他的嘴巴。
【贰】
“你也不问问你儿子是不是又看上哪个小贱人了。”
美珍一进门就开始跟冯家老太太喊,冯家老太太把儿媳妇美珍让进屋。拿抹布仔细地将沙发扶手擦了擦,把坐垫和靠垫拿到阳台,掸了掸上面的灰,又把玻璃杯洗了几遍,给媳妇泡上茶。
面对这样的质问,冯家老太太已经习以为常。美珍是个xìng格跋扈城市女孩,她跟冯曦结婚了二十五年,这种争吵源源不断地持续进行了二十五年。而夫妻间的争吵如同一片黏合剂,越吵粘的越牢。
看见冯家老太太整理完了,美珍才坐下,继续跟冯家老太太抱怨。
冯家老太太说,“你们都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彼此间有争吵、有矛盾也很正常啊!我是看着你们一路走过来的,每次吵完几天不就好了!”
“吵什么啊?他已经一年不跟吵了,要是跟我吵就好了。公司的事情也不管了,肯定又跟哪个小贱人勾搭到一起了。”美珍余恨未了地说。
又指着放在地上的食品袋多冯家老太太说,我办事路过你楼下就上来看看你,听说你牙不好,我特意给你买了一堆食品,可以冲着喝。
冯家老太太站有些拘谨地站在阳台门前。对着儿媳妇说。
“谢谢你,我这里东西够用了,你们年轻也要多吃点营养品!”
美珍坐在沙发上,看了看四周。说:“要是做饭、打扫房间不方便,我可以给你请个保姆”!
“千万别请保姆,我身体好好的,还不需要别人伺候。”
“东西该用的就用,否则我们花这么多钱买这些东西干什么?买了就是给你用的”!
冯家老太太恩了一声。“别替我担心,我过的很好的,到是你跟冯曦要注意身体”。
“我今天来还有个事情要跟你说!”美珍进入了正题。
“司机回来跟我说,你上次在马路上救了一个人,我给他臭骂了一顿,跟我们没有关系的事,以后少管,这里不是农村!”
说完起身走了,走到门口丢下一句话“尽量少出门,没事在家看看电视,玩玩电脑。“潜台词就是别让我们光替你cāo心!
冯家老太太艰难地走到门口,把媳妇美珍送走。连忙拨打儿子的电话,电话不在服务区,没有打通。
冯家老太太陷在沙发里。
风从客厅阳台吹进来,落rì的余晖照在冯家老太太花白的头发上,冯家老太太蜷缩在沙发上,头垂的很低,很低。
卧室里那台老座钟,寂寞地滴滴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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