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年皇子大婚的喜庆热闹熏天,来自哈特格尼尔的皇家马车走过合欢花漫天飞舞的街道,百名宫人捧着洁白的鲛纱华幔,在沿路上洒下白色如雪的花瓣,他们簇拥在姬祥所坐的花车上,长长的队伍逶迤如长龙。
皇家的仪仗森严而肃穆,沿途的百姓却争先恐后的想要挤入仪仗队中,亲眼目睹未来皇子妃的风华。姬祥听着珠帘外的热闹,她知道众人们所要看的不过是她,而是冽年的皇子妃。其实她是美是丑,是哭是笑,人们都不会在意。姬祥伸出手挑开珠帘,夏日温热的阳光之下,她凝望着陌生的人群,露出淡淡的微笑来。一时间,在围观的人群里爆发的呼声如浪潮般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将整个皇家的仪仗队都淹没在其中。
姬祥放在珠帘,闭上眼睛倚靠在车厢里。人们都帝王家好,纯血的生命是世间最高贵的存在,可是她觉得很累。她原以为自己不会背负国家的责任,她是最小的皇女,她被父母宫人百般呵护,从来都只需要做自己的事就好。临走之前,母亲的话到现在还在姬祥耳边环绕:
“我们的生命来自龙神的恩赐,我们每人都有着各自的喜悦和悲伤,但是我们的喜悦与悲伤在一件事上是完全不算什么的。那件事就是维护家族的荣耀。我嫁与你的父皇,只为了延续下一代的纯正血脉,姬月嫁给尚轩为了压制他日益膨胀起来的权利。现在我们整个家族都受困在尚轩手中,把你嫁给最强大的冽年,是重振我们家族的唯一出路。
从前,我们宠溺你,你喜欢刺绣织布就让你去,你要到处随着老师游历山河也随着你去,但终有这一天,你要承担起自己的命运。姬祥呀,我们引以为傲的血统,地位,美丽,都是家族赐予我们的,你过去度过的一帆风顺不愁穿着用度的生活,都是皇家赐予你的,若没有皇家,我与你,都将一无所有,我们享受过荣耀所带来的美好,也要承担起让这荣耀延续下去的责任。”
直到这么一刻,姬祥才明白过来,往日的时光已经一去不返了,不为了那个已经落入灭亡的国家,最起码要为了被困深宫的母亲,她必须好好的活,依借冽年的力量,守护自己所要保护的人。
仪仗的队伍到达皇城之下,国王亲自出城迎接姬祥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起来。她被冽年皇宫里的侍女引导着走进宫廷,嫁衣珠冠压得姬祥有些受不了,不知道走了多长的路,又在侍女的指引下进行一些列的礼仪朝拜。等到姬祥从浑浑噩噩不知方向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宫苑里。
婚礼结束?姬祥忽然惊觉,没等一会,一群年长的侍女又走入她的寝宫里没完没了的着祝福的吉言。
终于等四周都安静下来了,姬祥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案几边上,冽年唯一的皇子一直都没有出现,她安静的等着,听着外面礼花盛放的喧嚣声,最终抵不住睡意,自己便伏在几案上睡着了。
睡梦里她感觉到有人走进自己,鼻尖萦绕着草药的味道,淡淡的却令人安心,姬祥也就睡的更深了。
她初嫁与冽年的日子里与皇子洵相敬如宾,对方是个体弱多病的人,早产出生,生母冽年的皇后在生下皇子洵便香消玉损了,为了养活先天体弱的皇子,国王在皇宫里建起了最奢华的宫苑,皇子洵像是玻璃人偶般被国王小心翼翼的保护在宫廷里,传言皇子出生后占星师卜出他的星轨,那是一个断的只剩下一小节的星迹轨道,他注定病弱命短。
遇见他的时候,姬祥正爬在围墙上摘花,雾逢这种植物可以从里面提取出金色的丝线来。因为种植条件太苛刻,除了少部分的山林里有生长着雾逢花,其余移植的品种都要靠人工精心的培育。生长三百年,花开三日,这是一种转瞬即逝也极其珍贵的花。
姬祥毎摘下一朵花就用裙子包住,她正欣喜的获得这些刺绣的至宝时,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身后的另一个人。那个人不知道来了多久,姬祥也没有察觉到,但对方只是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姬祥惊惶的回头,脚下踩着的藤蔓突然动起来,她要护着裙中的花朵,整个人就往地面跌去。
姬祥惊呼了一声,感觉到自己扑倒在了一具温热的躯体上,结果两个人一同朝后跌去。姬祥听到身下的人闷哼了一声,她自己也摔的七荤八素的,脑中早忘记了用魔法来保护自己。感觉到自己似乎舀对方做垫背了,姬祥慌手慌脚的坐起身,她再一看裙子里包裹的花朵居然被自己压坏了,皱起来的花瓣没办法从里面提炼出完整的丝线来。比起之前被跌倒,看着花朵被损毁,姬祥几乎要心疼的哭出来。
背上传来温柔的拍抚,姬祥抬起头看见一双漆黑的眼眸正望着自己,他以为自己是哭了。“抱歉吓到你了。”对方带着歉意道,男子虽然比姬祥年长一些,可脸上露出的表情却像个做错的事的孩子一般单纯。
细细的打量着对方良久,姬祥忽然僵直了背,“……我,我没事,花碎了。”姬祥低下头,手指上捏着花瓣道,她心里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够郑重的样子,作为外国的公主嫁到冽年,母亲不断叮嘱她,她需要有皇室的高贵与矜持,特别是在冽年的皇子面前,而她面前的人就是与她结婚近一个月的皇子洵。
皇子洵看着姬祥的样子忍俊不禁,姬祥抬头看他,见到他的笑容犹如她在浮岚岛所见的大海,海水中不断上升的气泡,蔓延着夏日清新的气息。他的笑容里没有对她所做的事的不屑,他的笑容里没有嘲讽的意味,他应该知道她的身份了,可是眼眸里依旧有着温柔的神色。
在后来姬祥经常进入皇子洵的宫殿,她发现这座冽年最奢华的宫殿里遍植着奇花异草根本不需要她去各个国家到处收集,从皇子洵的宫殿里搬运着织布刺绣的原料,姬祥也会在采摘花草后陪皇子洵聊天。
他是冽年的皇子,因体质的问题从小就未踏出宫室一步。姬祥经常见到他的样子,就是他站在四方的庭院里望着头顶上飞鸟成群飞过,阳光流泻在他的脸上,在他眼睑下投射出蝉翼似得轻薄阴影,姬祥忽然觉得,皇子洵是孤独的。
姬祥开始抽出更多的时间跟他将自己在外面的见闻,年少的公主她的少年时代没有家族的束缚,跟随着自己的老师走遍梦笙各处。当看到皇子洵听着她的见闻露出向往表情的时候,或是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姬祥就觉得自己特别有成就感。她最大的乐趣是织布,现在又多了一个是从皇子洵那张终日温和平静的脸上寻找其他的表情,对于姬祥而言,冽年的皇子所给她的感觉就像流光彩玉般,洁净的沾染不上世间的一颗尘土。
之后姬祥在努力维持自己的皇家风范和身为王妃的矜持典雅下,她宣布放弃了。皇子洵不要求她做一个高贵的王妃,他你可以做自己,喜欢做什么样的事,就做什么样的事。姬祥便抓着皇子洵的手,“那我们出去逛逛怎么样?”
皇子洵以为姬祥所的出去走走只是皇宫所在的范围,等到被姬祥领到了人潮涌动的大街上的时候,皇子洵有些闷了。姬祥的生命是流动性的,在哈特格尼尔的皇宫里她呆不住,起初新鲜的冽年皇宫现在已经失去了继续探寻的兴趣,姬祥就想要往宫外走了。
“殿下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呢?”姬祥边着,边给自己套上了一件带兜帽的风衣,冽年的气候比哈特格尼尔来的冷,将近十月的天气里,风中就已经夹带着瑟瑟萧索的味道了。
“我没来过这个地方,你想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吧。”皇子洵着不动声色的伸出手,拂下姬祥肩膀上碎小的落叶。
皇子洵随着姬祥到处逛,她喜欢看衣服,并不光滑的手指在精美的布料上流连。她像是平民的女子,低头走过路边的摊贩,有时候会俯下身舀着摊贩上的小饰品细细观赏,但姬祥只是观赏,过了一会有把饰品放了回去。
“为什么不买下来呢?”身边的男子低着头向姬祥问道。
“若是我看中意的东西都买下来,那要买多少东西啊。况且,我现在喜欢一件东西,也许买回去的时候就不喜欢了。与其让我后悔,不喜欢它,倒不如不买它,这样我就会一直保持着喜欢它的心情,直到这种喜欢被逐渐淡忘。”皇子洵微笑的看着姬祥,有时候他会觉得姬祥并不如日常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活跃,每个人的性格都是具有两面性的。
黄昏时姬祥回到皇宫中,她还未脱下披风休息就有侍从来请姬祥,是国王要召见她。姬祥心里忐忑不安的来到国王面前,如她所预想的那般,因为私自带皇储出宫,姬祥被国王略显严厉的训斥了一顿。国王提到皇子洵的身体状况时语气更是加重了几分。
“你若想长久的做冽年的王妃,就不要害了洵。”
姬祥的内心突的一声往下沉坠,她脑中冒出一句回应国王的一句话,“王妃对我而言算什么呢?”只是这句话被掩藏在心里,她没有出口,因为紧接而来的,姬祥有想到冽年的王妃,对于哈特格尼尔皇室而言,真的很重要吧,所以她不能就这样简单的丢了这一份头衔和荣耀。
国王罚了她紧闭在宫殿里抄写冽年法典,姬祥耐得住长期的工作,她开始没日没夜地抄写法典,除了抄写就是织布刺绣,隔绝了外界也没有走出自己的宫室一步。
王宫里经常举办各型的宴会,当那些皇家贵族的成员在典雅的乐曲下翩然起舞的时候,姬祥只一个人坐在案几前,就算到了深夜在幽暗只有她一人的寝宫里,她手中的笔或者针都疾走如飞。
窗外,月色倾洒在树叶上如同化不开的霜霰。姬祥的视线因为长时间埋首抄写或者整日刺绣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她揉了揉酸痛的后劲,右手的手腕也是疼的。皇子洵就静静的站在姬祥的身后,她不知道他是在看她,还是看她的织机,她所抄写的冽年法典。夜里,皇子洵会来姬祥的宫殿走动,但时间都很短。他是必须困在奢华宫室里的人,前几日姬祥贸然带皇子洵出宫后,他回来就生了病,姬祥每日闭门不出的愧疚也是因为这个。
夜已经很深了,姬祥依旧在继续一笔笔抄写着冽年的法典,皇子洵也仍然站在她的身后,室内安静的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只有姬祥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然而,他安静的站在姬祥身后的时候,姬祥的心里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片澄明和宁静。她从很早开始就知道自己必须依靠皇子洵,此时的姬祥想,这总感觉应该也是依靠的一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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