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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儿开始,前后共有五拨人寻由头出去——厨房的小黑婶是第一个出去的,据云烟说,她去了侯夫人处;看守院门的刘婆子去了六太太院里,与那里的大丫鬟交头接耳了一番;青儿去见了她即将出远门的亲娘;洒扫的小丫鬟鹭儿抽空在大太太院里逛了一圈;柳儿去二夫人院里借过东西。”
玉溪的回禀清清楚楚,而且没有加上任何的主观臆测。
可嫣欣赏地点了点头。
青儿的亲娘要出远门?可嫣脑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念头:这可是天赐良机……
“大少奶奶,这些人……”一听有侯夫人和二夫人的人,张婶子犹豫了。
可嫣轻笑:“奶娘想啥呢?你以为我要动她们?”
张婶子有些疑惑。
可嫣语气肯定道:“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动!”
玉溪静静听着,张婶子微微有些纳闷。
可嫣温和道:“奶娘,这些日子委屈你,大少爷不在的时候,在那个青儿面前多多让着她。”遂又慎重道:“玉溪也是,一会儿下去之后,你转告我们的人,告诉她们,谁也不许得罪青儿,谁敢和她起冲突,我定不轻饶!”
玉溪微笑:“大少奶奶放心,我们绝对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仅如此,奴婢还会讨好着她,捧着她!”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瞧瞧,一点就透。
但是,事情过犹不及!“你捧着她就好,至于其它人,你只吩咐下去,让她们不许与她起冲突就是。”若事事被欺负,还没人有点怨气,那就有点假了。
张婶子这时已经回过味来,“大少奶奶,您这是——”
可嫣点点头,张婶子一脸兴奋:“大少奶奶放心,奶娘绝对耽误不了您的事……”
……
青儿虽是奴婢之女,但在可嫣进门前,她算是有容院的半个主子。李笛声念着她母亲的奶恩,高看她一眼,对她比别人多了几分兄妹之情,不想青儿却误会成别的意思,竟日益飘飘然,越来越当自己是个主子!下人们见风驶舵,捧高踩低,无形中又助长了青儿的嚣张气焰,让她更加自以为是!
如今,阖府上下都看着——大家都在看这位新进门的大少奶奶会如何对付大少爷所谓的“青梅竹马”。但是,大半个月过去,几乎所有人都惊诧了。
李笛声这阵子经常外出,动不动就带着一身尘土回来。
外面的小丫鬟们见了他连忙行礼,“给大少爷请安!”
“大少爷回来了?”青儿一身缠枝袄儿,头上戴着一朵袖色绢花,嬉笑着从暖阁出来。她见李笛声又是一身脏兮兮的,张口便朝一旁的云烟几人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大少爷准备热水!”
“……是。”云烟等人应了,人人脸上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青儿喝咐可嫣陪嫁丫鬟的态度让李笛声心里有些不悦,眉头也蹙了起来。刚想说她两句,却见可嫣也迎了出来。一时,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半月以来,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一开始,青儿只是想借着支使可嫣的人让大家都明白——别以为少奶奶进门她就失了宠,看到了吧?少奶奶的人也得听我的!习惯成自然,如今,她都已经将这些人使唤惯了,就差张婶子她不敢支应。今天当着李笛声的面支使云烟等人后,她原本有些害怕,但见李笛声竟然什么也没说,不由得心里高兴起来,一时愈想愈得意。
可嫣原本在考虑如何打理陪嫁庄田的事,听到外边动静,这才赶紧收心迎了出来。
“又去校场了?”她笑着问。
“嗯。”
侯爷不让李笛声参加今年的会试,却让他每天去校场操练,莫不是?想到李侯爷本就是行武出身,只怕事情大有可能!但——李侯爷不是一向信奉低调是王道吗?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难道是因为贵姐儿的亲事?想到贵姐儿,可嫣倒记起一事,她答应今天去帮贵姐儿描绣花样子的。
贵姐儿正被二夫人锁在阁楼里绣嫁妆,平日里不许出来。
李笛声瞥一眼桌上的庄田地契,刻意做出随意的样子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可嫣将地契拢成一叠,随手拿给他看,羞赧地:“有很多东西,我都不太懂,也分不出良田和糙田来。”
一副毫不设防的姿态。
李笛声很满意,随手翻了上面几张,草草瞥了几眼,坦然道:“这些我也不在行。不过,明儿我可以叫我们府里的庄头过来,你到时问问他就是。”
“这样好吗?”成了婚的女人好像是可以见亲戚和一些管事了……
李笛声正欲说没事,青儿的声音便插(和谐词)进来打断两人:“大少爷,热水准备好了。”
可嫣看出李笛声脸上有不耐烦之色,连忙柔笑着脆声道:“既然备好了热水,那就先去洗洗吧,也好让身子解解乏。”
李笛声这才应声而去。
可嫣望着青儿张扬的背影,嘴角翘了翘。本以为是多厉害的对手呢,却原来只是个跳梁小丑……
洗完澡,李笛声吃了些点心就去书房用功了。可嫣叫玉溪进来嘱咐几句,然后去了贵姐儿那里。
“可把你盼来了!你再不来,我浑身都要闷出毛病了!”贵姐儿穿了一件半旧的家常小袄,一脸苦大愁深的表情。
可嫣也是难得调皮活泼的语气:“得!敢情你根本不是请我帮你描什么花样,是想我陪你聊天吧?这可不好,让母亲知道了,我且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好啊,原来你这么坏,存心害我呢……”
“我就存心害你了!谁让现在祖母和母亲喜欢你多过我了!”贵姐儿满脸是笑。
可嫣有心攀熟,贵姐儿善良接纳,两人如今倒真成了亲密无间的姑嫂。这事,侯夫人还直夸可嫣果真是与她们李家有缘的……
说到可嫣受侯夫人和二夫人的青睐,贵姐儿连忙一脸的讨好,半揶揄半认真的语气道:“说吧,你究竟有什么法宝,快教教我!”
房里烧了热炕,可嫣脱了外套和鞋,上炕后舒服地哼哼:“我能有什么法子,人与人相处,不外乎五字,真心换真心!祖母和母亲疼我,我也是真心敬着她们,爱着她们的!”
“就这么简单?”贵姐儿有些不敢相信,“那若是真心换不来真心呢?”
“那就假意对假意呗!”想到贵姐儿一个月后就得嫁人,而且新职业还是天下最难做的皇家儿媳,可嫣终于忍不住点她几句道:“出嫁前,姨娘教我,无论贫穷与富贵,让我一定要与笛声哥哥一条心!对长辈们,尽心孝顺,哪怕真不得长辈们欢心,我也不可以因此而失了礼数——”说着,庆幸的语气嘻嘻笑:“当然啦,我是很幸运的,碰到了慈爱的祖母和母亲!”
贵姐儿闻言叹气:“不知道我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情绪一下低落,变得惆怅。
可嫣赶紧给她打气:“船到桥头自然直,以你的聪明伶俐,将来的日子想必也是万事顺意的!”
贵姐儿展颜一笑,将婚后的担心抛开,转而问起有容院的事情:“我听说弟弟身边那个叫青儿的,最近很得意?”
说着,又将她听到的一些事实说了。
——连关在房里绣嫁妆的贵姐儿都得到消息了?可嫣暗喜。脸上却露出强笑的表情,有意低落的声音慢慢解释道:“她是笛声哥哥奶娘的女儿,又是自小侍候笛声哥哥的,原比别人多几分体面,这都没什么的……”
“怎么会没什么!”贵姐儿一下跳起来,“都快当着有容院的家了,这还没什么事?!”遂又厌恶道:“我早就瞧不惯那个青儿,仗着亲娘奶过弟弟几天,越来越目中无人!”
“不行!这事我得管!”说着,就要去拿外套出去。
可嫣连忙惊慌的样子拉住她:“你别去!你这一去,别人还以为我找你为我出头呢!这让外人看到了怎么想?大家只当我是个不能容人的!”可嫣用帕子按住鼻尖,抽泣似的猛吸几下,眼眶立刻泛袖。
贵姐儿一听觉得有理,但还是忍不住忿怒道:“那难道就这么算了?”
可嫣再次强笑:“祖母,母亲,你,笛声哥哥,你们都对我很好,有这些,我就很知足了。”
周妈妈和崔妈妈两人交好,周妈妈寻崔妈妈拿上次她掉在这边的一个半成品护额,突然听到贵姐儿房里高声喧哗,两人吓了一跳,赶紧走出来想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却不想正好听到贵姐儿和可嫣后面关于青儿的对话。
恰在这时,可嫣的陪嫁丫鬟又莲慌慌张张过来,哭着求见可嫣。
“大少奶奶,您快回去吧,云烟姐姐和青儿姑娘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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