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姑,你快尝尝。我真的成功了。”郭子仪甩了甩飘逸的长发,哽咽说道。
郭子仪现在的形象,可以用邋里邋遢来形容了,他的手上还带着搅拌酒曲所沾上的褐色,就连手中拿的空酒杯,外沿上都沾上了灰手印。
陶佩玖料到郭子仪会请人尝酒,刚才一直在四处搜寻崔三的身影,怎奈到现在崔三连个人毛都没见?
陶佩玖只得暗自咬牙:崔三这个大掌柜的也学会躲清闲了,看待会儿怎么收拾他。
虽然她打心眼里一百个不想尝,但是看到郭子仪眼里闪动着孩子般的喜悦。陶佩玖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得违心地说道:“好的。我很期待郭公子的酒酿。”
陶佩玖暗地里为自己的胃捏了一把汗,想起上次满怀期待地尝了口郭子仪酿的酒,直接影响了陶佩玖随后几天的胃口。
那股子酸败味到现在还时常萦绕在陶佩玖的鼻翼间,导致她连续几天不敢品酒了。
陶佩玖想到这儿,下意识地拿帕子捂住了鼻子。
这次不会还要再受一次罪吧?
不过她这次有了准备,临来前她悄悄捏了一小撮茶叶放在身上,而且她可不会像上次那样傻到喝那么一大口了。
这次她顶多蘸蘸唇,情况一旦不妙,立马嚼茶叶,再回去漱盐淡水,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宝贵的味蕾再受罪了。
“玖姑,我本来要去找你。你既然来了,就多喝几杯。到厅堂坐坐。”郭子仪热情地邀请陶佩玖。
“不了。不了。”陶佩玖忙摆手。多喝几杯还是算了吧。就在这儿,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脱身。
陶佩玖所做的一切安排,都是建立在假设郭子仪的这坛子酒不好喝的情况下。
“玖姑,你也在啊。”崔三终于抹着汗,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他听说陶佩玖已经到了这里,这才着了急。
毕竟酒坊出现这么大的喧弧面,他这个大掌柜的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尽快平息事端,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尤其是陶佩玖确切地知道他就在酒坊。
“哟,这不是崔大掌柜的吗?这会儿才到?是不是以后得为您准备顶轿子啊?下次再有什么事,等你到了。黄花菜都凉了。”陶佩玖挑眉说道。
崔三早在路上就遇到被遣散的零星人群,听了个大概,心里就“咯噔”一声,暗道不好。他脸上的汗,有一大半是急出来的。
现在对上陶佩玖犀利的眼神,崔三只得硬着头干笑两声,说道:“我有事被绊住了,本来还担心着呢。既然玖姑在这儿,什么事都能轻松化解。”
崔三拍了一记不轻不重的马屁。陶佩玖哼了一声,说道:“既然崔大掌柜的也来了,正好郭公子新酿了一坛好酒,一起尝尝吧。”
陶佩玖在好字上特意加重了语调,崔三立刻眼角直抽抽地瞅向郭子仪怀里的酒坛和手中的空酒杯。貌似他来早了一步,这酒还没人尝过。他悔之晚矣。
这厮酿的酒他真是不敢恭维。那次被陶佩玖骗得喝了整整一大杯,结果吐得他肠子都快出来了。现在想想都不寒而栗。
“怎么了?你不愿意?”陶佩玖语带威胁地说道。
“愿,愿意。”崔三一个激灵。他在心底为自己暗暗打气:不就是再吐个天翻地覆吗?又不会少块肉,怕什么?
“我,我还不乐意让他喝呢?”一旁的郭子仪突然开口说话。
崔三立刻满脸感激,就差上前给他个熊抱了:看来以前是错怪这厮了。这不是挺讨人喜欢的酗吗?
“嗯?”陶佩玖眼睛危险地眯缝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他要不喝,那我也不喝了。”说完就甩着帕子打算离开。
郭子仪急了,忙拦住说道:“别。就让他尝一杯好了。”说完狠狠瞪了崔三一眼,仿佛很嫌弃地样子。
郭子仪这次非要进屋不可了,他可是就拿了一个空酒杯。
陶佩玖这次没拒绝。麻溜地进了屋子,还往身后幸灾乐祸地看了崔三一眼。
崔三嘴角直抽抽:我还没嫌弃你呢,你倒是先嫌弃上我了。好,不就是喝酒吗?这次我就毒舌一把,非说得你没脸见人不可。
崔三也上了气性。挽起袖子,就跟在了两人后面。
屋子里怎叫一个乱啊。连崔三都不忍直视了。
郭子仪将一大堆东西拨到一边,这才露出一块可以放酒的地方。
郭子仪将封泥打开,芳香四溢。
陶佩玖和崔三都露出惊愕的表情,因为太震惊了,竟来不及掩饰被郭子仪看了个正着。
陶佩玖和崔三都有些尴尬,郭子仪则得意多了。
陶佩玖和崔三都端起酒杯,无视杯子外沿上的灰手印,深深嗅了几口,两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这酒甘爽微涩,想是经过一年以上的陈酿,就会完全脱去涩味。
陶佩玖抿了一口又一口,也不言语,只是低头沉思。
崔三同样沉浸在震惊中难以自拔:这块顽石竟也有开窍的一天。他心里盘算着这酒完全可以推出市场了。这么说他们的酒坊又多了一种招牌酒了。
“怎么样?你们倒是说话呀?这么不声不响地算怎么回事?”郭子仪被两个人凝重的表情吓到了,满心的喜悦都被颓丧取代。
就在郭子仪忍不住瘫在椅子上时,陶佩玖将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说道:“果然是好酒！”
话音刚落,惊掉了窗棱上的灰尘:“咳咳。你这儿,真该打扫一下了。”陶佩玖被呛得直咳嗽。
“什么?是真的吗?”郭子仪眼睛里瞬间燃起了希望,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说道,“你没骗我吗?”
陶佩玖重重地点头,看向崔三,崔三也对着郭子仪竖起了大拇指。
“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盼到了这一天。”郭子仪拍着巴掌,满屋子跳着。
陶佩玖担忧地看着郭子仪:这厮该不会是欢喜地疯了吧?早知道缓一缓再跟他说。这可怎么是好呢?
崔三也心疼不已:本来以为酒坊多了位大师傅,这还没开始发挥作用,怎么就疯了呢?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摇头叹气,看着郭子仪满屋子乱窜,不知道该怎么办?
“玖姑,崔小哥。跟你们说个好消息。”洪二打听到他们在这里,竟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
这倒也不能怪洪二多心,他对郭子仪同样不放心,一听说郭子仪闹事,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先到这里来看情况。
他一进门,看到陶佩玖和崔三愁眉苦脸地看着手舞足蹈的郭子仪,愣了一下,绕道来到两人身边,悄悄地问道:“这是咋了?还有消遣节目啊?”
“噗嗤。”陶佩玖被逗乐了。崔三也忍着笑瞪洪二,然后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下。洪二也加入了忧伤的行列。
陶佩玖看着洪二,突然想出了个好主意。郭老爷子的画像,他们都曾经在郭子仪的屋子里见过。那身材体型似乎跟洪二有点儿相似。
陶佩玖让两人在屋里找找那幅画,跟陶佩玖记得差不多,她在画像跟洪二脸上转了又转,洪二立刻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那个,玖姑,崔小哥,我还有事要忙。我先走了。”洪二赶忙说道。
“慢着,再忙也要等会儿去做。这里正需要你呢。而且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嘛。”陶佩玖盯着洪二说道。
“有崔小哥在就行了。我还是先走吧。”洪二还是不死心地说道。
“站住！”陶佩玖喝道。
洪二委委屈屈地站住了,陶佩玖乐滋滋地拿着郭老爷子的画像跟洪二比较着。
“玖姑,这是要干什么?”洪二心惊肉跳地问道。
“好事。你放心吧。”陶佩玖给了洪二一个安慰的眼神。
洪二欲哭无泪,能放心才怪呢。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在一刻钟后他就被捣鼓成了郭老爷的模样。
陶佩玖在他耳边如此如此这般吩咐后,洪二脸上浮现出笑意来,他都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在他的头上。
崔三则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几分钟后,屋内响起了响亮的耳光和一声震天怒吼:“小兔崽子,都是你办的好事！欠了一屁股的赌债,输光了我半生的积蓄。我们家都被你败光了！”
“爹。爹,我错了。您原谅我吧。都是孩儿不孝。我是被陷害的。我改,我会改的。”郭子仪痛哭流涕的声音也传出好远。
陶佩玖没想到郭子仪在这个时候,将压在心里的话,竹筒倒豆子般全吐露了出来。许是压抑太久,郭子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途径,跪抱着洪二假扮的郭老爷子哭泣良久。
洪二也没料到会这样,一时骑虎难下,僵硬地站在那里,任由郭子仪将眼泪、鼻涕抹了他一身。
看这情形郭子仪意识是清醒了,只是现在的他正一心宣-泄心中苦闷,还没来得及思考眼前莫名出现的“郭老爷”究竟是何方神圣。
陶佩玖对崔三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往外退。郭子仪现在吐露的都属于个人**范围,相信他不愿意让旁人听到。
洪二见陶佩玖要临阵脱逃,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崔三抛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潇洒地离开了。
洪二哀求地看着陶佩玖。
陶佩玖于心不忍,就教了他一招,做了个手刀砍脖子的动作后,也兔子般地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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