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语气,果然是当今圣上了,蔡琰心中畏惧,紧忙又拜了下去,旁边明溯却是谦恭地言道:“圣上如鸟生鱼蛋,英明神武,小明虽粉身碎骨,莫能相报。谢圣上隆恩!”
“鸟生鱼蛋?”那温和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疑惑。
旁边郭胜却是紧忙上前禀道:“那少年口音颇重,方才是将圣上比作尧舜禹汤。”
“尧舜禹汤……有意思。不过朕自登大宝以来,虽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有所懈怠,却离那五帝之德相去甚远,卿此言谬也。”刘宏口中虽然自谦,然心中却是乐滋滋的,当下也不再让众人继续跪着,便金口一开,言道:“今日小明大喜,朕与大家一样都是宾客,不必如此多礼,都起来吧……阿父,卿且陪朕一起进去吧。”后面一句话却是对张让说的。
“谢圣上恩典。”场中诸人跪拜一番后,却并不起身,只是中间一溜儿膝盖连连在地上挪动,让开门内一条道路。
前面刘宏等人过去之后,郭胜却是拖到最后,示意了一下明溯起来,身后一个小黄门便行了上来,手中捧着一只紫檀的匣子,郭胜回身打开之后,两只尺许长的玉兽静静地卧于匣中。
“这是……”明溯仔细地一瞧,此兽浑身宝气,一只通身由一张大嘴构成,另一只则是由一个大大的屁股构成,腰身皆是显得极短,此时卧于匣中,双眼微眯,似睡似醒,心中不由一动,试探地问道:“貔貅?”
明溯辨认的时候,郭胜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望着,却是不肯点拨一二,此时见明溯认了出来,便赞了一声,言道:“贤侄好眼光,这正是天禄兽。本来吾等建议圣上赐汝一只如意作为贺礼,后来圣上听说汝开了一家客栈,便将这对南方进贡,又经白马寺的高僧开过光的帝宝赐了下来。”
貔貅是一种猛兽,与龙、凤、龟、麒麟并称五大瑞兽。它曾为古代两种氏族的图腾。传说帮助炎黄二帝作战有功,被赐封为“天禄兽”即天赐福禄之意。
传说貔貅是龙王的九太子,它的主食是金银珠宝,生来便浑身宝气,跟其它也是吉祥兽的三脚蟾蜍等比起来称头多了,因此深得玉皇大帝与龙王的宠爱。不过,吃多了总会拉肚子,所以有一天可能因为忍不住而随地便溺,因此惹的玉皇大帝非常生气,一巴掌打下去,结果打到貔貅的屁股,****就被封了起来,从此,金银珠宝只能进不能出。这个典故传开来之后,貔貅就被视为招财进宝的祥兽,专为帝王守护财宝,也是皇室象征,称为“帝宝”。
貔貅也有雌雄之分,据说雄的貔貅代表财运,而雌的貔貅则代表财库,有财要有库才能守得住,因此赠送貔貅大多都一送一对,雌雄各一,才能够真正的招财进宝。
毫无疑问,这应该算是今晚最珍贵的贺礼了。当下明溯也不客气,便上前按住雄的那只,也就是大口貔貅的耳朵,然后顺下来是前爪、身体、后爪、屁股,再延到另外一只,最后从雌貔貅屁股那里虚空抓一把,笼于自己袖中,方才唤过徐庶捧了下去。
前世明溯见的貔貅多了,此时习惯性的举动,却是打消了旁边暗暗观察的袁氏诸人的疑心。袁逢、袁隗二人互相望了一眼,眼中闪烁着诧异和不解,只听到袁逢小声地言道:“先前本初回来言说此人了得,然今日观其降服祥兽、抓财手势自然大方,显然是对商道颇为痴迷,如此好财俗人,吾等倒也不必放在心上。”
袁隗疑惑地言道:“可那陈留太守张邈传书本初,言说此人麾下有五千精兵……”
“有财便能招到士卒,不过一乡下土财主罢了。”袁逢却是不屑地打断了袁隗的话,转身亦往院内行去。
门口台阶下面,一名暗军士卒深深地望了一眼袁氏诸人,回身用木炭条在麻纸上写下:“张邈已将西山军事项告知袁绍,袁逢不屑,袁隗仍有警觉。”写完之后,便迅速地塞入衣袖之中,又上前殷勤地招呼起了来宾随从到侧院歇息。
明溯自然不会亲自去管这些闲事,此时,他挽着蔡琰慢慢地行至堂前,门口的禁卫紧忙向内大声禀道:“新人夫妇拜见。”
闻声,堂内一道道目光“唰唰”转了过来,诸人面孔皆是惊诧、愕然之色。刘宏亦是轻轻地皱了皱眉头,不喜地与张让言道:“阿父,此子似乎不大懂得规矩呢。”
张让早就收了明溯的好处,此时见刘宏发话,紧忙小声地言道:“老奴时常听说那胡人的规矩与咱们大汉不同,新婚时皆是由男子挽着女子一同前往甚么教堂完成仪式。”
“原来如此。”先前已经知道那胡商客栈是明溯所开,此时听了这张让的话,刘宏心中自然以为明溯与胡人接触多了,耳濡目染之间也学了诸多胡人的习俗,当下心中释然,也就不以为怪了。
“大胆明溯,圣上面前竟然还敢做出如此有驳礼数的事情,还不赶紧跪下请罪。”刘宏不肯说话,门外却有一人按捺不住自己,踏前一步,大声地吆喝道。
明溯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原来是那勇于自揭家丑的袁术,便笑眯眯地言道:“敢问这位大人又是何方贵人,竟然敢抢在圣上面前喧哗。”
“汝……”袁术还欲争辩一番,堂中袁逢见刘宏皱了眉头,赶紧呵斥了一声。
明溯也不去理那袁术,脚步放缓,大摇大摆地从他身边行了过去,径直入了堂内,却也不把头抬起来,顾自将蔡琰搀扶到一侧,自己行至另外一侧,口中言道:“小明见过圣上。”说完,便是重重的一礼,旁边蔡琰闻声自然也拜了下去。
刘宏瞧得有趣儿,便笑着言道:“古人有言,新人一拜天地,卿进来便拜了朕,这下面又该如何举行呢。”
“圣上乃是当今天子,”明溯却是立起身来,不慌不忙地回道:“小民夫妇拜圣上,便是拜了天也。”
“好好好!”刘宏心中欢喜,口中连赞三个好字,侧首微微示意了一番,那这张让便长声喝道:“再拜……”这意思便是认可了明溯的“第一拜”了。
“且慢!”明溯正待拜了下去,突然堂外又传来一声不识趣的喝声,众人回身去看,一人面带怒容推开禁卫,大踏步地行了进来。此人许多要员并不认识,然而明溯确实熟悉得很,只因先前在那市口街上,曾经与其好生地斗了一回诗书。
那卫觊卫伯儒本是胸怀不满而来,欲要在圣上面前理论一番,不想进了堂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披红挂彩,侧面一女子身着大红留仙裙儿,中间胸部紧锁,双峰挺翘,颤抖之间,薄薄的丝绸裙裾下面一双修长的腿儿轮廓分明、曲线玲珑。这一望之下,卫觊整个人都楞住了。
原来这就是当日那轿中的蔡家女子,虽头部披罩,眉目不可辨认,却丝毫不能抵挡住卫觊的想象。想想如此仙子一般的女子竟然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飞”了,卫觊心中不由得一阵失落。自家那不成器的弟弟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娶了如此佳人,不仅如此,本来就算是这女子做了自家弟媳妇,可最终还算自家的人,只要弟弟撒手西去,那与佳人日夜相见,长相厮守的不就是自己这个唯一的壮丁了。
本来卫觊心中还抱着些许近水楼台的心思,不曾想,眼睛一眨,竟然又“飞”入其他人家,瞧得蔡琰的身材如此妖娆,卫觊顿时想杀人的心思都有了,当然,现下他还顾不上明溯。
众人本来见到卫觊进来,都在交头接耳,不认识的咨询一番,熟识的介绍一遍,不想此人一进喜堂,便如同那饿狼一般紧紧地盯着新妇人不放。众人正在愕然之时,那卫觊却已是心神摇曳,不由自主地往蔡琰面前行了几步,口中口无伦次地喃喃自语道:“如此美人,岂能便宜了旁人……”一边说一边竟然已经将手伸向了那颈脖之上的红罩布。
旁边明溯见了此景,顿时心中一怒,便待上前将这个不速之客给揪了出去,旁边郭胜却是微微一咳,将头缓缓地摇上一摇,嘴角努了一下高坐堂上的刘宏。明溯顿时明白了过来,口中悲呛地呼了一声:“还望圣上为小民做主。”便拜了下去。
刘宏此时已是怒目圆瞪,然而碍于此子新丧父弟,本不拟与之计较,不想其竟然丧心病狂,喜堂之上公然作出调戏新妇人的恶劣行径,当下便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旁边早就候着的张让见刘宏表了态,便上前两步,阴测测地言道:“何方狂徒,竟然敢当众行那卑鄙之事。”
卫觊心中本就是想法颇多,此时听得有人竟然阻止,想也不想,直接回了一句:“此女是吾卫家之人,旁人休管闲事。”
“大胆!”那卫觊的语气过于狂妄,便是刘宏此时也忍不住出言呵斥了。皇帝都发话了,那些禁卫自然也不客气,此时一个个神情不善地冲了进来,刀戟林立,转瞬便将卫觊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