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参加革命的新同志都从里到外换上了新装。浅sè短袖衬衣加盔式帽的打扮,让人联想到南洋华侨,联想到热带寻宝的西方冒险家,如果没有那齐耳短发就更顺眼了。只是没有人想到这身恶趣味的打扮,后来成了未来革命干部的标准着装。
快班的制服是原时空珠三角一带城镇治安队的制服,与jǐng服类似,只是没有各种jǐng衔标志。治安队成立的目的是弥补jǐng力的不足,与明清衙门里做公的差不多,必要时还能充当“临时工”。至于在民间的形象,看看那个姓杨的男人的遭遇就知道了。光复军接收了三班衙役,但并不信任他们,现在让其继续维护治安工作只是权宜之计,所以只能当作治安队使用。他们原来使用的腰刀之类的武器都被没收了,只得到一根攻击xìng相对较弱的拐式jǐng棍。
壮班做为城防准军事力量,平时的工作就是看守城门,出更巡夜。占领县城后,光复军只在城里留了两个排,要守卫这么大一座城市力有未逮。本来有人提出直接在壮班的基础上编练土著军队,但遭到申行时的否决。这些三班衙役个个都是地头蛇,各种关系盘根错节,背景复杂不好控制。马当归也觉得做为未来的主要军事力量,招兵还是应该以老实巴交的农民为主。所以壮班的制服是制式的保安服,正式名称也叫保安队。
只是不管治安队还是保安队,都是一些又黑又矮又瘦的家伙,即使穿上整齐的制服也还是显得十分猥琐。
一通忙乱,时间已到中午,后衙传来了一阵阵饭菜的香气。申行招呼大家前去就餐,一众人期期艾艾的跟在领导后面进了后衙。
后衙的院子里放着七八张桌子,旁边的矮几上放着几个很大的、亮晶晶可以照见人影的铁桶,两个穿着白sè罩袍,头戴白sè高帽的人站在那些桶后面。申行时先走了过去,从短几上拿起一个同样亮晶晶的铁盘,伸到其中一人面前,一边还和他招呼道:“简师傅,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这么香!”这个铁盘很大,四四方方,上面分成几个小格,就象一块铁板被压出几个小坑。
被称作简师傅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白白胖胖,笑得象个弥勒佛,只是脸上有一道从鼻梁到嘴角浅痕的刀疤破坏了他的形象。挺着小肚腩,让人一下子就猜到他的职业:厨子,或者叫伙夫。
简师傅拿起大马勺,从桶里舀了一勺菜放在申行时的餐盘里。红的白的混杂在一起,不远处的方师爷看得明白,白sè的是土豆,红sè的是牛肉,浓郁的酱汁浇在上面,散发着浓烈的香气,引得人垂涎yù滴。
“土豆烧牛肉,**生活呀!”大威赞叹道,士兵们也欢呼起来。吃了快一年的罐头,能吃上一次新鲜的牛肉还不跟过年似的。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生活”,但也知道可以美餐一顿。虽然这些人不虞温饱,但也不是顿顿能吃到肉的主,所以也十分兴奋。
另几个桶里装的是炒小棠菜、炖豆腐和白米饭,申行时打好饭,对踌躇不前的“新同志”们说道:“大家也来打饭吧!”看到众人还是犹豫着不肯过来,便招呼方从则:“秉义,你先来!”
方从则小心翼翼的学着申行时的样子把铁盘伸到简师傅面前,后者很爽快的给他舀好菜,申行时介绍道:“这是简凡师傅,是我们的后勤部长,以后衙门里的公费伙食开支都归他管,你要好好协助他的工作!”方从则本来以为简师傅只是一个厨子,申行时还要郑重其事的介绍,没想到还要受其差遣,于是点头哈腰一番。“简师傅可是国家特级厨师哟!就是紫禁城的御厨也比不上,你们以后有口福了。”马进在后面打趣道。
桌子只有那么几张,大部分人只能端着餐盘席地而坐。丰盛的伙食,jīng致的不锈钢餐具都让他们惊叹不已。马当归把熊卯俊以及几个班头拉到一桌,而申行时和方从则、六房书办坐到了一起,各自面授机宜,而内定的新安城防司令大威,则与三班衙役混迹在一起,用他的话说,就是和“新部下”彼此熟悉一下,联络一下感情。马当归做为军事主官,需要对周边的军事态势有一个全面的了解。虽然通过查资料以及向老百姓打听,得到了一些信息,但并不完整,而且有的还是讹传。现在通过这些前公务员能了解到更多的信息,毕竟他们是这个时代消息最灵通的人。
熊卯俊身为本地土著,又是县“jǐng察局长”兼“人民武装力量部部长”,自然有各种信息渠道。首先光复军最关心的问题,新安周边的清军布防情况,得到了正式的官方答复。自从虎门失守以后,总督叶名琛集中了全省的兵力防守广州,不仅广州周围的兵力被抽调一空,连cháo州、韶州、阳江、雷州的兵马也悉数集结。结果兵败之后,大军溃散,除了少部分逃往韶州,剩下的要嘛落草为寇,要嘛当了“伪军”。至于新安本地的军事力量,原也算强。康熙十六年(公元1717年)广东巡抚杨琳为抗御外侮,加强海防,保卫治安,在沿海险要隘口,修建炮台、城垣、汛地等军事设施,共126处。新安县修筑了九龙寨、大屿山、南头寨、赤湾左、右等六大炮台。形成了早期的珠江海防,不过多已废驰。深圳湾对面的屯门原也有一营驻军,听说也已经在广州全军覆没,也就是说现在整个广东,清军已经没有什么成建制的部队了。
这对光复军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相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来干扰光复军的工作。至于广州城里的英法联军,根据资料上说只有千多人,大部队已经跟着额尔金去天津找麻烦去了。一千多拿破仑时代的军队,马当归还没看在眼里,不管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
新安本地现在还有战斗力的武装就是各处的民团。相较于清军,民团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更强,几年前天地会的起事就主要是靠民团武装剿灭的。新安聚族而居的大姓都有自己的团练,只是不是朝廷的正式编制。这些大姓关起门来自行其事,族长就象土皇帝一般,筑堡结寨既防土匪又防比土匪更厉害的官府。马当归认为这些大姓虽然不会轻易接受光复军的统治,但也不大可能主动攻击光复军,当然满脑子忠君爱国思想的书呆子除外。“社情专家”陈建华也认同这种看法,虽然知道宗族制度是社会一大毒瘤,但光复军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发展壮大,暂时还无力进行社会改革,只能对其听之任之。“推翻三座大山,任重而道远呀!”“胖无常”感叹道。
申行时这边也和一众书吏聊得热火朝天。方从则这个师爷专管钱谷,对刑名不甚了了,不过对本县的民生经济还能说个子丑寅卯出来。新安是个农业县,虽然靠近广州,但没有多少商贸活动。新安原属东莞,明朝末年,欧洲远征舰队东来,西方文化东渐,倭寇与海盗入侵sāo扰,民众生活困苦,而东莞县治太远,鞭长莫及,管理困难。深圳宝安南头乡民向粤督请求,朝廷于明万历元年(公元1573年)设立了新安县,寓“革固鼎新,转危为安”之义。并在东莞守御千户所的基址扩建,建立新安县治,新安县初建时,地域包括后来的深圳特区和香港特别行政区,人口为33971人。经济上以产盐,植茶,香料及稻米为主。
清朝初年,为防止郑成功及明代遗民在沿海进行的抗清活动,以及倭寇海盗的sāo扰,清zhèng fǔ在康熙元年(公元1662年)实行大规模的“迁界禁区海”。沿海县份,内迁50里。因新安县有近三分之二领地被划入迁界范围,故又曾一度并入东莞县。迁界之时,百姓骨肉离散,颠沛疏徙,死伤枕藉,哀鸿遍野,“自有粤东以来,生灵之祸,莫惨于此”。直至康熙二十三年(公元1684年)新安县领地才全面复界。土著居民大部分迁往外地安居。清朝采取免地租、送耕牛谷物等奖励政策,大批岭南客家人移民,使新安县成为客家籍人士聚居之地。一直到21世纪,深圳还是以客家籍居民为主的劳作生息的地方。到嘉庆23年(公元1818年)经过多次招垦,新安县居民已达225979名。经过四十年的发展,按照申行时的估算,1858年的新安人口算上隐户应该不下五十万。
新安县各地区经济发展的自然、历史、社会经济条件不同,经济发展水平也就存在地区不平衡,因而,城镇化也相应地存在地区差异。如西部沙田地区(珠江三角洲平原的一部分),因地坦、土肥、临海,历来是全县经济发达地区,也有利于多种经营,圩镇规模较大,有西乡、沙井、松岗三个圩镇;东部丘陵山区只有龙岗盆地较大,是交通和经济中心,圩镇人口超过一万;福永和公明属半沙田地区,观澜、布吉、坪山是中部或东部次一级的经济中心,历史上也是以交通和多种经营较发达而居全县重要地位;大鹏虽然位于较偏僻的东南隅半岛上,但却是宝安东南的经济中心;地势较崎岖,交通不便的中、东部山区,有石岩、龙湖、平湖、横岗、坪地和葵冲等圩镇。
时空穿越者们现在能控制的地方很少,除了县城,就只有向南一直到海边这片土地了,也就是原时空的蛇口工业区。光复军的计划是在新安城到南面海边的中心点修建定居点,北方以县城为防御支撑点,而东、西、南面环海,形成了天然的屏障。500多据有自动武器、迫击炮的现代准军人,以清军的战斗力再多人也攻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