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妮弗·安妮斯顿用双手刨开土层,把埋在地里的土豆挖了出来,简单清理了一下表面的泥土,然后把它放进身边的萝筐里。“赤道的太阳真热呀!”詹尼弗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再按了按因为长时间蹲着而有些酸痛的腰,看着从前握惯手术刀的双手满是老茧和伤口,心中一阵悲苦。战争已经进行三年多了,被关进集中营也有两年了,这么长时间完全无法获得外界的消息,也不知道这该死的战争什么时候结束?伙食越来越差,集中营里的女囚们都有不同程度的营养不良。听在厨房工作的奥斯卡太太说,看守们的口粮也在下降,看样子情况一定在向着对盟国有利的方向发展。好长时间没有用热水洗过澡了,肥皂已经成了奢侈品,身上唯一的这件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完全解体了。真怀念和平时候的生活呀!
“啊!住手!放开我!你这只肮脏的日本猪……”一阵女声的惊叫从身后传来,詹妮弗回头看去,负责监视她们干活的伍长原田,正抓着詹妮弗以前医院的同事、护士杰西卡的头发,对着她左右开弓,嘴里还不停的大声喝骂。鲜血已经顺着杰西卡的嘴角流了下来,而她只能徒劳的去格挡原田的巴掌。
詹妮弗霍的站了起来,贫血造成了片刻的头晕目眩,等人清醒过来,她急忙向纠缠的两人跑了过去。还没跑到一半距离,一名日本二等兵从旁边冲了过来,一枪托把她砸倒在地,紧接着又狠狠的踢了两脚。巨大的痛楚让她差点儿昏死,过去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这一会儿时间,杰西卡已经被原田拖进了远处的茅草丛,而周围的女囚只是默默的看着,除了个别几个露出不忍的神色,其他人都是一脸麻木的表情。当她准备从地上爬起来时,感到有人扶住了她的肩膀,一个带有明显口音的男人用英语劝说道:“安妮斯顿医生,不要过去!他们会伤害你的!”
詹妮弗侧头看向声音的主人,这是一个名叫泉上安平的二等兵。据他自称是台湾人,参军前是大学生,他也是集中营里唯一一个对女囚比较友善的日本兵。
泉上安平死命拉住还想冲过去的詹妮弗,“安妮斯顿医生,没用的,你这么冲过去不仅救不了她,连自己也要跟着糟殃。”趁着詹妮弗迟疑的当口,他强拉着后者来到一片树荫下。而那名殴打詹妮弗的二等兵骂了两句,也转到另一边的树荫下抽烟去了。
看着詹妮弗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泉上安平慢慢松开了手。女医生焦急的望向那片茅草丛,听着杰西卡的尖叫声,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心,两行清泪顺着腮边慢慢滑落。“为什么?”詹妮弗转头怒视着泉上安平,“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难道日本人都是暴徒吗?”
泉上安平难过的低下头,做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也很看不惯这样的行为。但身为台湾人和二等兵,他什么也做不了。“原田伍长在家乡的家人,上个月被美军扔的火然火尧弓单烧死了。他今天刚收到消息,所以才……”
“这就是日本人所谓的武士道精神?把怒火发泄在手无寸铁的女人身上?”满腔的愤怒让女医生浑身颤抖,“你们日本人都是没有人性的吗?”女医生的情绪还是十分激动,让她精神有一点恍惚,不过她还是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泉上安平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丛茅草。“刚才明明是在二十英尺以外呀?难道是我眼花?”女医生心中不太确定。
还没等女医生想明白,那丛茅草突然窜了起来。在她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个人形怪物从后面抱住了泉上安平,他(它?)左手捂住了后者的口鼻,右手握着一把匕首正伸向后者的颈间。骤然遇袭的二等兵只觉得呼吸困难,捂住自己口鼻的手非常有力,以及于自己用两只手都掰不开;而对要夺去他生命的凶器却一无所知。
“噢!不!——”职业养成的镇定让女医生很快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的去拉扯怪物的右手。在她的干扰下,匕首未能准确的切开二等兵的颈动脉,只是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道伤痕。
怪人猛的一甩,右手甩开了女医生的纠缠,并把她甩出十英尺开外,然后准备完成刚才的工作。
情急之下,詹妮弗顾不得摔痛的屁月殳,大叫道:“住手!他不是敌人!”
怪人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手腕一翻,用匕首的柄头在泉上安平的太阳穴敲了一下,二等兵就翻着白眼晕了过去。詹妮弗连忙上前试了一下泉上安平的脉搏。还好,只是失去了知觉,人并没有什么大碍。
那个怪人收回匕首,是的,怪人。詹妮弗现在可以肯定,这个全身插满茅草、只能看出四肢的物体是一个人。再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塑料长条,然后把泉上安平的身体翻转过来,把他的双手捆在背后。最后拿出一圈透明胶,撒下一小块把俘虏的嘴贴了起来。怪人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詹妮弗只在旁边安静的看着。怪人虽然没有说话,女医生也能猜到他是自己人,看出他没有伤害泉上安平的意思,便没对他所采取的措施提出异议。毕竟泉上安平是一名日军士兵。
听到身后传来响动,詹妮弗回头看去。刚才还穷凶极恶的另一个二等兵,已经变成了冰凉的尸体,另一个怪人正用死人的军服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周围田地里的女囚都吓坏了,一部分人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眼中全是惊恐的神色,但谁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茅草丛里也没有声音传来,好象几分钟前进去的两个人从来不存在一样。
“杰西卡!”女医生正准备去寻找自己的前同事,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你的朋友没事了。那个日本兵已经被我的队友解决了。”纯正的美国腔英语,这让詹妮弗感到安心。仿佛为了应证他的话,第三个怪人这时从茅草丛里钻出来,只裹着一条兜裆布的原田伍长,被他象死猪一样扛在肩上。杰西卡跟在他身后钻了出来,身上裹着原田的军服,衤果露着修长的大脚,脸颊红肿,眼框中饱含着委屈的泪水。
詹妮弗挣扎着迎了上去,抱住摇摇欲坠的女孩,轻声细语的安慰着。过了一会儿,怪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女士,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救这个日本人吗?”
“是的。我可以解释。”詹妮弗直视着怪人的眼睛,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此时的怪人已经除去了身上的伪装,女医生看到的是一个身穿四、五种色斑组成的军服,脸上和手臂等衤果露的肌肤全都涂满了一条条黑、绿两色的油彩,胸前和腰间挂满武器,身高至少五英尺九英寸,体形魁梧的壮汉。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以为他是黑人。“因为泉上安平是一个善良的人,不仅从来没有虐待过我们,还经常帮助我们,而且他也不是日本人,他是台湾人。”
“哦,是吗?”怪人的语气有些怀疑,“你肯定你不是‘斯得哥尔摩症侯群’的患者?”
“‘斯得哥尔摩症侯群’?那是什么病症?这个病和瑞典有什么关系?”女医生一头雾水。
“哦!现在还什么这种提法!”怪人小声嘀咕道,不理会女医生好奇的眼神,他又问道:“你有证人证明你说的话吗?”
“当然。”女医生对有人质疑自己的人品感到很生气,但还是保持了起码的礼貌,毕竟怪人救了大家。“集中营的女囚都能证明。”
怪人看向附近几个慢慢靠过来的女囚,后者都拼命的点头,她们显然听到了两者的争执。“好吧!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那么女士,你现在能否告诉我集中营里的情况?”
“好的。”詹妮弗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毕竟当务之急是救出集中营中的其他同胞。于是女医生开始讲述集中营内的情况:集中营内一共关押了大约两百多名美、英、荷等国的女性平民,都是自珍珠港事件后从东加里曼丹岛附近抓来的。日军看守原有六十多人,不过近来陆续调走了许多老兵,现在只有三十多人了;军士有两名伍长,一名军曹,一名曹长;还有一名少尉,叫渡部健三郎,才二十岁,两个月前才调来的,听说刚从军校毕业。武器装备不多,士兵人均一支步枪,不过近半年来没有进行过射击训练,没有机枪,没有迫击炮。营地面积不大,外围只有两道铁丝网,中间可能埋有地雷。
听完詹妮弗的讲述,怪人说了一句,“大至和我们侦察的结果一样。”接着,他拿起挂在左胸前的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对着它用一个詹妮弗不明白的语言和人交谈。足足花了十分钟,怪人结束了通话,招呼四周的女囚聚集过来。“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要展开营救行动,大家就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把其他人救出来我们就离开这里。”
听到终于可以摆脱这个恶梦了,所有的女囚都喜极而泣,有些人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三个怪人拿出一些饼干和巧克力想给女囚们,但被詹妮弗阻止了,“她们现在都营养不良,无法消化这些硬质和高脂肪的食物。”三人只好作罢。
女囚们都躲到树荫下休息,焦急的等待着集中营那边的战斗的结果。詹妮弗背靠一棵大树屈腿坐在地上,让杰西卡枕着她的腿安静的休息,用手轻抚着女孩儿的金发,希望她能缓解负面的情绪。怪人安排另两个怪人做好警戒,然后走过来在女医生的身边坐下,咧嘴笑了笑,伸出右手,“认识一下,我叫韩嘉朗,南洋人民解放军少尉。我也是台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