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梓墨就像是一座伟岸的山,沉默而巍峨,无论遇到多少风吹雨打,为了庇护他身上的树木,他也绝不会倒下。
穆凌落光是看着,就替他心疼啊!
她其实是知道他的心里的难受的,但是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只能流血不能流泪,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下走。
可是,她舍不得他难过啊!
穆凌落忍不住收紧了胳膊,牢牢地抱住了他,仿佛这样,他的难过就能全部通过肢体的接触传给他,再也不会难受了一般。
其实,宿梓墨此刻的心就像是外面黑压压的天一般的沉重,就仿若一块轻飘飘的棉花浸染了浓烈的水,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沉甸甸的。
但是,当她抱上来,以带着哭腔的声音向自己哭诉着对自己的心疼时,心口原本黑沉沉的乌云都好像是被风给吹散了,露出了云后的摧残的霞光。
他忍不住地微微的贴近了她的脖颈,低声道,“我没事的。阿落,至少我还有你的!”
再多的人离去,她还会在自己的身边的。
“阿落,你会一直在的吧?”
哪怕他再如何的坚强,此刻那坚硬的壳子却还是裂出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露出了里面温暖柔软的心。
他也是会担心受伤的,会担心身边人的离去的。
穆凌落连忙颔首,急忙回道:“会,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一直都在的。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夫妻本就是同林鸟,双宿双飞又双栖。
宿梓墨这才满意地扯了扯唇角,低低应了声,“嗯,是夫妻。”
“我该去早朝了。”
穆凌落这才回神,忙放开了他,低头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眼角,但是才动,却被他握住了手。
“!?”
她一愣。
便见宿梓墨取过一旁的毛巾,细细地替她擦了擦通红的眼角,他的动作很细致很小心,就仿佛她是个易碎的陶瓷娃娃。
“之前你还与我说过,不能乱碰眼睛的,轮到自己倒是忘了。好了!”
他低垂的眉眼浸满了温柔,连带着冷峻的脸部线条,和身上弥散的煞气都柔和了下来,让人移不开眼的俊美无双。
穆凌落抿了抿唇,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你别管我了,我先给你换官服吧!不然,早朝该等不及了!”
说着,她就把宿梓墨拉去了旁边烧的火旺的偏殿,那里已经有备好的朝服了。
宿梓墨也没反抗,由着她给自己脱衣,再一件件把朝服给自己穿起来。
穆凌落穿得很认真,她已经很久没给宿梓墨穿过繁复的朝服了,实在穿的有些吃力,但宿梓墨也不催促她。
这般岁月静好的早晨,似乎已经离他们很远很远了。
久远得,让他忍不住想要多停留片刻。
再给宿梓墨披上大氅后,穆凌落系上了系带,望着玉树临风,颀长倜傥的宿梓墨,满意地道:“好了。”
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今天有那南召的使者团在,你怕是会很忙的。黎叔的事,你不必担心,这些事我会处理好的。黎叔对我们恩重如山,他的丧礼我会好生办的,定然会让他走得风风光光的。”
宿梓墨闻言,抬手摸了摸她眼底下的青黑,“不必,黎叔惯来不在意这些外在的形势。人越是多,他恐怕会越是不自在。不必可以办得热闹,最后一程,就让他安安静静地走吧!恐怕,这也是黎叔最后的心愿了。”
穆凌落一怔,缓缓点头。
“今夜,父皇会召那南召的使者团入宫庆贺,我会晚些回来。”宿梓墨又说道。
穆凌落一一应下。
本来她身为王妃,也是一定要去的。
但是,现在出了这等事,去不去已经无所谓了。
宿梓墨眼见天色不早了,便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如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辛苦你了!”
说完后,他这才转身离去,黑色的大氅把他原本单薄的身形衬得格外的颀长高大。
而他出门后,那周身原本围绕的温和柔情瞬间收敛得分毫不剩,只余下了那刀削斧劈的冷硬和寒冽。
穆凌落微微的叹了口气,抬手摸到了袖口的冰冷的六星刺时,这才发现,竟然忘记交给宿梓墨了。
罢了,等他回来了,再交给他看便好。
只是,想到那南召使者团,穆凌落就实在是无法自持,她的孩子也被带往了南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是不是会平安无事?
这些问题,一旦她停下来,就会觉得整个人要被淹没。
她不得不让自己看起来忙碌,才能让自己暂时不想这些。
虽然有黎叔的话作为保险,在没有找齐材料前,楚慕定然是不会有事的。
可她还是怕的!
而此时,同样听说南召使者团的人还包括严夫人。
她之前听穆凌落提过,蛊毒有益蛊和毒蛊,偏生她正愁着的时候,竟然还送上门来了,她心中的喜悦自是不必多说的。
严夫人甚至没来得及和严大人商量,就擅自拉住了严流,让人给他换衣打扮。
“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为什么要给我穿这件衣服,我不喜欢……”严流不高兴地要避开侍女的手。
“阿流,听话。今天,娘带你去见见人,说不定你这病就能好了,以后再也不用喝苦苦的药了?好么?”严夫人哄道。
“不喝药药了吗?”严流闻言,顿时脸上浮起了大大的笑容,璀璨至极,“太好了。娘,我去,我去,流儿要去!”
“乖!”严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摸了摸他的脸颊,心里却是沉甸甸的。
她虽然是特地去拜见那南召使者团的,但她这心里却也是格外没底的,生怕他们不能治好严流。
等他们提着准备好的礼物,上门去驿站求见时,却被那使者团的人给带到了偏厅了。
“夫人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我们圣女。”说完,那侍从就匆匆忙忙地下去通报了。
塞米雅此刻望着跟前的男子,微微地一笑,道:“我早就听闻过贵国的敬王殿下,是个闲云野鹤,毫无野心的王爷,现在看来,倒是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