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被陌生人邀请合作的楚自熙挑了挑眉头,将视线移回了现场,刚还杂乱无章的人群此刻已经或两人或三人地分别占据了一个角落,商谈着的同时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其余的队伍。
“为什么找我?”
“因为灵兽园一事你是唯一活着出来的练气期,而距那件事不过一个月时间你就迈入了筑基期,这说明你不仅有着一定的实力,还获得了机遇。”那人说得坦荡:“比起一个人孤军奋战,有个强力点并且让人省心的帮手不也美哉?”
“前提是这个帮手不会拖后腿。”见计时的沙漏快要流尽,楚自熙持剑的手微抬。
“即使你可能实力不俗。”似是认为楚自熙这话说得没逻辑,那人好笑地看着楚自熙:“但我也好歹比你早入这个境界一年多,不说并肩作战默契十足,但拖后腿这事怎么说?”
楚自熙侧头看着他,眼中闪过点点揶揄:“这可说不定。”
“那放心,我会尽量不拖你后腿的。”将拖后腿三个字咬得极重,那人嘴角微抽。
“这样最好。”楚自熙点了点头。
那人:“......对了,我叫夏赋。”
震响荡破空气伴随着钟声鸣鸣,夏赋刚想开口让楚自熙别轻举妄动以免成为众矢之的,便见面前人影一动,几息之后离他至少三米外的一人已经被楚自熙一脚踹出了场地。
夏赋:“......”白痴?!
事实证明楚自熙当然不是白痴,所以他在那人同伴震惊着拔剑相向的时候迅速脚尖点地弹落到另一队伍的范围内,脚背勾着其中一人的脚踝便将那人带去了剑尖直指的地方,对方下意识地抬剑格挡,没等他开口询问,又是一道剑光从侧面刺来,无奈之下只得拔剑应战,由始至终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打斗,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处于对战外围的夏赋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恍惚之中看到楚自熙朝他冲来,忙退了几步。
楚自熙停了下来,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没事......你怎么做到的?”夏赋复杂地看着楚自熙。
“混战加临时组合的弊端罢了。”楚自熙运起灵力用剑鞘挡住了不知是谁扔来的一道风刃:“这场面持续不了多久,你若不想被人围殴最好别就这么呆看着,我还有几个人要处理,过会再说。”话音刚落便又蹿了出去。
“喂!”夏赋还想问什么,眼睛兀地一凝身子向后退开,一团火球恰恰击在了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夏赋侧目看了一眼一击不成打算隐于人群中的袭击者,轻笑着打开了折扇,旋风随折扇的律动拔地而起:“那便好好玩玩吧。”
“可恶,怎么都打起来了,那小子呢?!”好不容易找到其中一个同伴,少年抬手抹了一把脸上伤口中渗出的血用背靠了过去,奋力格挡开别人的攻击。
“在找我吗?”
只觉背部一个失力的少年猝不及防地向后跌去,紧接着被大力拍开了拿剑的手,手腕反挽至腰后,张了张口,剑刃一侧正好插.进了他嘴里,舌尖被锋利的剑刃划破了一个口子,满嘴猩甜弥漫,少年张着嘴颤抖着,话语含糊不清:“泥要捉什木(你要做什么)?”
楚自熙眯着眼凑近,笑说着:“不好意思没听清,劳驾再说一遍。”
少年:“.....泥要捉什么?”
楚自熙轻笑着:“还是没听清。”
血水混着口水顺着嘴巴的缝隙流下,少年满脸屈辱地吼出声:“泥!.....舌都!断路断路!(舌头,断了断了)”
将剑刃压下几分,楚自熙悠悠道:“断不了,不过接下来可就不好说了,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懂吗?”
少年战战巍巍地点了点头。
“刚刚想起来——你们是一个月前说要我好看的那群人?”
少年抖了一下,点头。
“为什么要致力于找我的麻烦?只因为我是唯一一个出来的练气期?”
少年顿了一顿,又在楚自熙又一次将剑迫近几分后忙道:“无油,泥们去之前有曹架,缩以,以为似泥撒了他(没有,你们去之前有吵架,所以,以为是你杀了他)!”
楚自熙的眼皮微撩,宋云的记忆里似乎有着这一段,他道:“所以你们要杀了我为他复仇?”
“布布布,飞了......(不,废了)”
楚自熙没再听下去,而是一声带嘲的笑:“放心,那人死于自不量力,宋云由始至终都没有动过手。”
感觉到嘴里的剑微松,少年眼露一丝阴狠,只是持着灵力的手还没拍上去便被楚自熙一掌打晕,和早中了偷袭依旧昏迷不醒的少年同伴一起扔下了台。
“解决了?”夏赋摇着扇子走了过来,眼中复杂的意味更浓:“刚才我竟有一种你真的想把剑整只插.进他嘴里的感觉。”
“这种事心里想想就行了,我会把握分寸。”楚自熙吐出一口气,观察场上此刻的形势,此时包括他在内总共剩余八人,而时间才过了四分之一不到。
“虽说节约了时间,但你不怕他们事后追究?”夏赋奇道。
“他们只会记得是谁亲手把他们送下台。”用灵力将剑上的口水弄掉,楚自熙转头打量了一下看起来游刃有余的夏赋:“不错。”
被修为相差无几的人这么称赞多少还是有些别扭,不过经历了刚才的事之后夏赋也不会再看低面前这人:“也别高兴得太早,三个筑基中期可是一个都没下去。”
“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先解决剩余三个修为较低的人,这样刚好够......”
“别想了。”楚自熙打断了夏赋的话:“你看他们各自站的位置。”
夏赋怔了一怔,依言抬头看去,所幸脑子还转的过弯,半响后果然发现了一点端倪。
“两个筑基中明显认识,而他们各自保护着练气和一名筑基初,剩余一个筑基中和筑基初的组合怎么看都是我们这边的阻碍比较薄弱。”楚自熙持着剑走了过去:“不率先攻击只是因为他们都想坐收渔翁之利罢了,一旦达成了共识,我们要面对的就是六个人。”
“但是......等等,你想干什么?”
“站远点。”踏步的一瞬,急旋的气流宛若龙卷风一般从持着的剑上扶摇直上,随着步履而迸发出滔天的剑意,楚自熙抬手挽了个起剑式,微微勾唇:“不然等下切着你了可别怪我。”
十几个比试场方距的正中央,离地高约二十多丈的距离,有几人正居高临下地将场上发生的事收入眼底。
“真怀念。”看着楚自熙以一人之力招架住了足足六人的攻势,一位老者感叹道:“上一次见这套剑法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一位体型消瘦看着不过壮年的男子说:“似乎自四百多年前三长老回来改习雷法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一旁的萧战仿若未闻,用手指弹了弹瓶底,将里面的最后一道魔气逼出,本来以为零嘴吃完了还十分沮丧的血灵见此欢快地叫了一声,将魔气迅速吸食。
“这赤焰鸟你也养了几百年,怎么看着还是这么小一点。”见萧战依旧这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另一名男子冷冷讽道:“莫不是将途溪鸟当做了赤焰鸟罢!”
途溪鸟虽与赤焰鸟一样以魔气为食,却是杂草与珍宝的天壤之别,这话明显是嘲笑萧战有眼无珠。
萧战也不恼,收好瓶子后用手指轻力揉了揉血灵头顶那撮绒毛,慢腾腾地道:“你也修炼了几百年,怎么修为还停滞在出窍初期?”
“萧战!”心病被人道出,男子霎时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好了,都多少岁的人了,还吵吵个没完。”修为最高且阅历最深的老人呵斥了一声,又侧头看向萧战:“不过你对这赤焰鸟确实过于疼爱了些,还因它被魔物所伤......修真者切忌心有杂念,莫让它成为你的阻碍。”
一个月前楚自熙失手将萧战打伤时爆发的魔气自然惊了玄天宗内其余人,萧战对外的解释是为了给自家爱宠喂食而捕了一只魔物,不料魔物临死反扑将自己打伤,最终只得无奈地将其毙于掌下。
“嗯。”萧战眼也不抬地逗弄着血灵,余光不经意地瞥向场上已成定局的比试。
知道萧战没听进去的老人也只能叹了一口气,老不休地腹诽着这人的倔脾气到底随谁。
当初萧战被掌门找回来时也不过金丹后期的修为,同龄人中的天才鬼才,他们眼中的平平常常。且萧战性格极冷,不苟言辞,常常阴沉个脸仿佛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别人对他笑他却反手一剑后道人不怀好心,这等不知好歹的性格,他们也就没太看得上这小子。
之后有依附的小门派上玄天宗诉冤被人欺凌,而对方却是二流的修真世族合气堂。
世族比门派牵扯的势力要广要深,是以玄天宗也不知道该不该为这小门派平白得罪个不好解决的世族,也就一直拖着,直到路过的萧战看到了在玄天宗大门前跪得几乎晕厥的前来诉冤的人,上前询问了事件缘由。
一柄长剑战天,一套剑法绝邪,金丹后期的修为,一人之力挑上拥有数十名元婴老怪的合气堂。
等他们得知消息头疼着赶到现场的时候,地上已经堆了满满一地人,而萧战正掐着一个直翻眼白的青年询问着什么,见他们来了,转头淡淡地说了一句:“来得真巧,正好给他们收.尸。”
后来他们检查时才发现那些躺着的人大多只是被打晕过去罢了。
至此,萧战之名,一战成名。
“早些年有人要学你的剑法,你也教了,但使出来的效力却不及场下那名少年的百分之一。”老人的语调带着些叹怀:“你这是定下心来要收亲传弟子了?”
萧战闻言一顿,难得地扬了扬嘴角:“不了,就外门弟子。”
“这么好的苗子只做外门弟子着实可惜,你既然不要,不如让给我。”一人插嘴道。
“不给,自己找去。”
“......”
看着干脆利落地将昏死过去的六人给扔下台的楚自熙,呆立着的夏赋张了张嘴,又合上,又张嘴,又合上,如此反复后终于吐出了一点音:“......宋云?”
“怎么?”楚自熙收剑入鞘,松活了一下自己酸痛异常的手臂。
“我真是庆幸......”夏赋喃喃道:“一开始没有选择与你为敌。”事到如今也不敢说是相互合作的关系了。
“恭喜你做了个明智的选择。”楚自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