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瞿安满肚子坏水的小算计,宁呈森早就想找他清回账,只不过从上山到现在,两人都还没有好好坐下来。
这会儿逮上,那是忍着气的,撩腿的劲有些大,以致瞿安趔趄了脚步,身子微向前倾,幸而瞿安反应好,及时稳住。转身的时候,毫不客气的斥身后收脚的男人:“好心给狗吃啊!”
“你好心?”宁呈森反问了声,鄙夷的声调。
瞿安呵声笑:“你懂我的心思。撄”
宁呈森懒得离他,扫眼四周,而后轻喊:“摩顿!”
“森少!我在呢!”
不远处抱着整堆山石从斜坡上来的摩顿,听见自家老板的喊声,忙加快了脚步,小跑着过来,跑的过程中,因为搂着太多石头而总是抠不住往下掉,掉一个他弯身去捡,没捡上反而又掉了两个,有些不甘心,更往下蹲了蹲,捡回一个,结果又掉回两个。
一个大男人,更个贪玩的小孩似的,那画面天滑稽,惹的米初妍哄声笑了出来,就连沐檀昕也是忍不住弯唇,而宁呈森,眉眼见皆是嫌色:“你就不能回来再去捡?偿”
大概摩顿也是觉得无奈,笑了笑,起身,自我解嘲:“这些家伙太顽固!”
“只有顽固的人,没有顽固的石头。”这话,是直身起来的徐暮云说的,诙谐的语气:“石头有灵性,看你怎么摆弄。”
“怎么个灵性?”摩顿顺着追问了声。
徐暮云过去,在背对众人的方向,跟摩顿科普如何掌握石头的灵性。建筑师讲起自己的专业来,理论性和实践性都是特别的强。
也不知他有意还是故意,竟然一说就说好久!
愣是把摩顿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以致,摩顿忘了,他这会儿急着过来是因为自家老板喊了他,而他家老板已经在原地等了他不少时间,甚至,脸色又开始发黑。
瞿安独自在乐呵,一边乐还一边问米初妍,哪个东西要先烤,哪个配料要多放。
就冲瞿安乐的那个得意劲,米初妍算是悟出来了,宁呈森干什么讲完电话就朝着瞿安小腿肚攻击,也同样算是看出来了,徐暮云拽着摩顿根本就是有意加故意的,因为他越往后说,摩顿越是一脸懵圈状,行外人听不懂,根本没有专业演讲的必要。
“摩顿!”
“哎!”
“给我滚回来!”
感觉到自家老板的火气,摩顿没敢耽搁,腆着笑脸过来:“什么事儿森少?”
“照顾好老板娘!”
“好……啊?”摩顿又懵:“什么意思?森少你要走吗?”
米初妍同疑问,起身:“有事吗?有事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走。”
“不用,我去去就回,往车上拿些东西。”这话,是回米初妍的,声音自动性的转柔。
刚刚他在讲电话,回来就要说去趟车上,讲了什么内容她不知道,但此刻他说要去拿东西,以为是那通电话的缘故,没怎么多想就点头:“行,那你快去快回,回来吃我给你烤的肉串。”
宁呈森默了默,防备的看了眼正转身回来的徐暮云,而后才回米初妍:“你别动,等我回来再烤!”
米初妍有些被逗笑,露出几颗小白牙:“你会吗?”
不是她看扁他,一个三十几年连厨房都没进过离家在外还要四处蹭吃的男人,要他在野外烤出能吃的东西来,米初妍并不怎么期待。
宁呈森脸色微僵,没再回话,转身向着寺庙而去。
“不觉得他太幼稚了么?”温润的嗓音,浅笑的腔调,米初妍闻声抬头,见是徐暮云,扬了扬唇:“所以你故意气他?”
徐暮云笑声更大了些:“你不觉得我才是比较委屈的那一个?”
他在说笑,向来平静的眸底,有跳跃的波澜,米初妍眼尖,捕捉到,不由问:“徐二哥,你这么优秀,怎么也不找女朋友?”
会如此问,可能优秀突兀,但于米初妍来说,却是不突兀的。偶尔会跟徐暮思在网上聊,聊的最多是就是她家哥哥,徐暮思说,徐暮云是不婚主义者,愁坏了家里的爸妈,搞的现在徐家爸妈逮着女孩子出现在他身边,就特别敏感。
也是因为如此,米初妍才理解了,为什么那两次巧合碰见,原卿会那么热情的让她无所适从。虽然徐暮云也曾经解释过,但从徐暮思口中听来,似乎说服性更强。
当然,更因为如此,跟徐暮云的相处,她会更自在了些。
倒是徐暮云,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略略的怔愣,而后收了笑,故作认真装的思考,隔了十几秒,才浅声:“大概是还没找到适合的吧。”
米初妍抿了抿唇,没再追问,毕竟是人家的私隐,问的太过头总归不好。
然而徐暮云却是接着道:“也许经年世界各地走的因素,很多东西注定会错过,也不适合我的生活。”
他在说,她却是不知何时移了目光,眺望着十米开外即将要没入寺庙后门的那道挺拔背影,久久未曾眨眼,口中轻语:“还是要争取的吧,争取过后才知道,什么才是注定。”
就好像,当初她如果不逼宁呈森确立关系,也许今天他们会走不一样的路。
米初妍只是感慨,可听在徐暮云耳中,却徒留感叹。
寺庙很大,有前中后三个殿,殿与殿之间,还隔着偌大的空地,略有树苗小花,池塘亭阁。宁呈森在这里来来回回走了两三趟,已是相当熟悉它的路径,一路过来的时候,渐有香客来回,日上三竿,恰逢周末,本就香火太旺的台封山,这会儿,人愈集愈多。
行走的过程中,听到许多香客都在为庙中一个名为‘释安’的高僧而来,据说无人见过高僧的真实面目,香客要找他听禅,皆在帘外。而不管人有什么烦恼挫事,经由高僧的指点和开导,皆是心神宽朗。
香客集在亭里使劲的称赞这个高僧,宁呈森竟也就驻足在他们身后,听了个详细。听过之后,再继续往前,他是目标还是在大殿,撇开米初妍,重新再找那个老僧,自有他的思量。
有些遗憾,到大殿并未再看到那个念念叨叨的老僧,宁呈森四处张望,而后发现让米初妍捐功德箱的那个僧人,踱步过去,略有客气:“你好,请问刚刚那个解签的老僧在哪儿?”
“师傅交代,如果施主再回来找,他今天也没空接待了。”小僧念着阿尼陀佛,转身要走。
宁呈森踏了个大步,挡在他面前:“你师傅在哪里?我去找。”
“这位施主,你找了也没用。今天周末,释安师太那里有许多香客到访,师傅在旁协助,没空出来。”
“师太?”宁呈森拧了拧眉:“不是高僧吗?‘释安’是女的?”
“释安师太本来就是女的啊?”小和尚一本正色。
“她什么年纪?”
“这个要问师傅才知道。”
同处一个寺庙,小和尚怎么可能不知道?宁呈森的理解,是他不肯说,顿了顿,又掏出皮夹,抽出里面的所有钞票,在人来人往的大殿,即便宁呈森更愿意把这些钱全部给小和尚,也不得不顾着小和尚的颜面,而把那叠钱塞进功德箱。
“施主,你捐香火钱也没用,我是真的不知道,除了师傅以外,释安师太从来不见外人。”小和尚喜欢那些钞票,但又因为自己无法给出答案,不得不跟上去阻止,略有忐忑的面色,嘟囔:“今天怎么回事儿?香客捐钱都这样大方?刚刚你跟那个姑娘走后,也有个男施主进来塞了大把的香火钱,还跟师傅讨教过。”
“谁跟你师傅讨教过?”
“说是你们的朋友,我隔的远,也没有听太清楚。”
许是宁呈森已心有数,退了退步,鹰隼般的深眸再次扫荡视线所及之处,熙熙攘攘的人群,整齐排列的平房琉璃瓦屋,袅袅不断的烟雾,不多时,拎着小和尚问声:“释安师太在哪个地方见香客?”
“施主也想要跟释安师太谈话吗?因为中间断了好几年没出来见香客,前几个月一出来,便有许多香客要相约,现在找她得先到中殿去登记,释安师太每周见十个香客,目前已排着百来位要约见的,如果施主想见,那你现在登记,不过也得排好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