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奇轩哭够睡着的时候,柳丞之已经快冻成冰棍了,远远看去就和雪人无异。
在小心不惊动白奇轩的情况下,他活动活动筋骨手腕,站起来,抱着白奇轩回到了家。
一进门儿,就对看门的小厮说:“去让厨房烧热水,我要沐浴。
奶娘听到下人的话,早就在屋里等着了。见到柳丞之之后,正要说话,就被柳丞之用眼神制止了。
奶娘立刻噤声,把他往里屋引,道:“热水一直备着呢,就在里头。”
屋里是一个汉白玉造的热水池,热水源源不断的从龙头里流出来。
柳丞之点头。将人都赶出去后,才把白奇轩放在池边的虎皮椅上,用手拍了拍他的脸。
柳丞之道:“白奇轩?白奇轩?醒醒!”
白奇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眼前的人,才歪头笑道:“文昌哥哥。”
柳丞之点头,道:“是我,你现在能动么?能的话就自己动手洗澡,我在外头等你。”
白奇轩楞了会儿神,仿佛在思考柳丞之话里的意思,然后道:“我动不了啦。文昌哥哥你帮我吧。”
见他清醒了,柳丞之摇头拒绝道:“我叫人进来帮你吧。”
刚要转身离开,白奇轩就我住了他的手腕,“文昌哥哥,我不要其他人!”
柳丞之闻言叹气,回过身道一声‘得罪了’,便开始动手。
他拿过白奇轩身上的披风,解开他的腰带,捏住他的衣襟正要掀开,冷不防被白奇轩一把揽住了腰。
还未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连人带衣服一起跌倒了池子里。
头深深的埋入水中,被阻隔了呼吸。柳丞之急忙舞动双手,打算游上去。奈何白奇轩重重的压在他身上,不肯放他离开。
就在他即将憋不住气的时候,嘴唇上突然贴来一个柔软的物什,那东西用蛮力撬开柳丞之的嘴唇,将自己的舌头伸进来肆意扫荡。
柳丞之奋力挣扎,却不知自己的双手何时被人用衣带捆在了一起。就在几乎要呛水的时候,他察觉压在他身上的人用力一蹬。下一刻,一片哗啦声响起,二人从水中钻出头来。
柳丞之第一时间推开对方,后退两步靠着墙,大口喘气。
等呼吸平稳下来,柳丞之抬起手臂咬开绑带,用力擦拭自己的嘴唇,直到尝到血的滋味之后才狠狠瞪了一眼与他一臂之隔的白奇轩,离开浴池大踏步走出去。
白奇轩全程就那么呆呆的立在水池中央,像个木偶。
换好衣服在屋里坐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就见奶娘推门进来,道:“刚刚白公子出去啦。我拦不住。”
柳丞之正上火呢,烦躁地摆手,“不管他不管他!随他去!”
奶娘又道:“白公子刚从水里走出来,可是连衣服都没换,这天寒地冻的,要是……”
此言一出,柳丞之立刻从位置上跳起来,二话不说就出了门。
出门不知道往哪儿拐,回头就见奶娘指了指后门的方向。
柳丞之恨恨骂了声娘,往后门跑去。
好在白奇轩现在就跟游魂似的,走的挺慢。柳丞之没多久就在后院拦住他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对方拉到了自己的屋子。
路过奶娘时,柳丞之道:“嬷嬷你先出去吧,我要亲自教训教训这小子!”
奶娘欸了一声,关门离开了。
人一走,柳丞之就强硬的把白奇轩拉到床前坐下,按住他的肩膀问:“你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白奇轩不说话。
柳丞之无法,道:“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他说完,把白奇轩身上的湿衣服一件不落的脱下来。很快,白奇轩就□□了。瞧见对方的身体时,柳丞之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单凭白奇轩那精致的容貌,柳丞之还真没想到,对方的身体竟是意外的有型。转念一想,白奇轩好歹也是上过沙场的主,便没再多虑。
他也没半点避讳,用毛巾上上下下把白奇轩身上的水渍擦干净,只除了某个部位。
觉得差不多了,柳丞之将人往床上一抱用棉被一拉,把白奇轩的头按到枕头上道:“给我安安生生躺着,等暖和了再动!听到没有!”
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却不想,对方只是眨了下眼,便真的闭上眼睡过去了。
柳丞之在床边观察了一会儿,正待离开,本以为睡着的白奇轩突然睁开了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柳丞之答道:“辰时刚过。”
白奇轩闻言,撑起上半身,露出光滑白皙的胸膛,双眼望向窗外,目光是柳丞之看不懂的深邃。
柳丞之疑惑他要做出什么,就忽听他道:“是时候了。”
柳丞之道:“什么是时候了?”
白奇轩淡淡道:“他昨日正式同我断绝关系,还说今日辰时会带上年姑娘进宫,请太后娘娘赐婚。”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太子赵帆。
他说话的语气平静自然,仿若再说别人的事情,没有一点失恋之人该有的痛苦表情。
他表情平淡的取过放在床头的亵衣穿上,光脚走下床,拾起被柳丞之放在凳子上的纱衣,走到烧得正旺的火盆旁,抬起手臂高高举起纱衣放在炭火正上方,而后五指一松——
火盆被被湿漉的纱衣盖住,冒出浓黑的烟雾。柳丞之原本坐在床上,见状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一个小缝通风。
全程,白奇轩一直冷冷看着火盆,任凭火盆里的纱衣一点一点染上碳色,最后被重新燃起来的火舌烧成灰烬,眼神平静的似乎没有一点感情。
柳丞之心下一紧,觉得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
正想着,就听白奇轩问道:“文昌,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
柳丞之想也不想就回道:“什么样的都不喜欢!”说话时,他还特意交叉双臂做出一个大大的叉号,以表示自己的坚定。
白奇轩闻言,眉头狠狠的皱在一起,道:“怎样才能喜欢?”他歪头,似乎想到什么,又道:“若是我帮你得到牡丹姑娘青睐,文昌是否能喜欢我?还是说真的如你所说,无论如何都不愿同我关联?”
柳丞之不解:“怎么说到牡丹了?我喜不喜欢你和她有什么关系?不管怎样,你既然没事了就赶紧走,我……”
柳丞之正要说‘我都不不想和你扯上关系’的时候,突然间,脑子里有一根弦绷紧紧了。
他终于想明白刚才白奇轩给他的那个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了。
白奇轩刚才烧衣服时的表情,分明同他上次任务失败前,那个短发白奇轩毫不留情的把自己送给他的狐裘扔到他头上的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特么的就是你既然不要我我就杀了你的那种!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道:“我说奇轩啊,大冬天的,你为啥老穿纱衣啊?”
白奇轩道:“因为他曾说喜欢他我穿纱衣的样子。”说着,他看了一眼火盆,“不过今后,我不会在穿了。”
他五指岔开把散落到额前的头发拢到脑后,抬头望向柳丞之,道:“文昌,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柳丞之闻言,手心里全是汗。他想到上次仅仅因为自己一句‘是的,结束了’,就被毒杀的遭遇,柳丞之不着痕迹后退一步,改口道:“哈哈哈哈……其实吧,我觉得你还挺可爱的。”
白奇轩不解道:“可爱?”
“对对对!”柳丞之连忙点头,继续忽悠,“例如你那头乌黑飘逸的长发啊,聪明的头脑啊,还有……还有……”
白奇轩上前,一步步逼近柳丞之,道:“还有?”
“还有……还有……”柳丞之绞尽脑汁,忽而灵光一闪,“还有你脑残的地方我也觉得挺可爱的!”他心道,反正你也不知道什么是脑残!
在距离柳丞之一步远的地方,白奇轩停下来,问道:“脑残是何意?”
柳丞之面不改色的扯谎:“夸你的!是说你的想法新奇一般人完全比不上!”
白奇轩闻言沉默片刻。忽而,他启唇,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么我也喜欢你好了,文昌。”
柳丞之愣愣点头。
等了一会儿,他仿佛才听懂白奇轩的话似的,惊疑道:“你刚说什么?”
白奇轩倾身,鼻尖与柳丞之的相抵,道:“我也喜欢你好了,文昌。”
他呼出的气息搭在柳丞之脸上,热热的,痒痒的。
柳丞之却觉得这热气弄的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猛地推开白奇轩道:“等等等等!我觉着我没听清楚。你刚刚说你喜欢我?没搞错吧,你不是喜欢太子么?!”
白奇轩点头,“我曾经喜欢赵帆,但是现在不喜欢了。现在我喜欢你,文昌。”
柳丞之更不明白了,道:“什么跟什么!你怎么就突然不喜欢太子了?”
白奇轩反问:“我为什么要继续喜欢抛下我的人?”
柳丞之愣愣点头:“……好像是有点道理……啊呸!我//擦就算这个理由说得通你为什么又喜欢我了?咱们才重逢不到一天把兄弟?!就算移情别恋特么的你的速度也忒快了点吧!”
面对柳丞之的疑惑,白奇轩及其理直气壮的道:“因为你刚刚说你喜欢我,我恰恰又不讨厌你。”
柳丞之点头:“……奥,这样啊……”
下一瞬,他急速上前,揪住白奇轩的衣领就往外拖,走到门口处他抬脚大力一踹。
砰的一声,大门被踹开。柳丞之手一抛,直接把人给扔到雪地里了。
整个过程白奇轩没有一点抵抗,他的身体划出一道抛物线,五体投地,在雪里砸出一个人形大坑。
“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你这个该死的脑残加变态!”
柳丞之道,毫不留情的关门进屋。
趴了不知有多久,雪地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在靠近他。
白奇轩抬头看,是柳丞之的奶娘。
奶娘手里拿着一件外衫和一件厚厚的貂皮披风。她弯腰,怜爱地把白奇轩扶起来,将衣服递给他道:“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出去吧。”
白奇轩点头,穿上衣服披上披风,在奶娘的陪伴下朝外走去。
来到大门处,奶娘拉住白奇轩凑到他耳边悄悄道:“虽然少爷不让我说,但其实这些都是少爷叫我送来的。”
说完,她捂嘴笑道:“这么多年了,我家少爷还真是一点没变。喜欢欺负喜欢的人不说,还爱口是心非。”
白奇轩低头,修长的手指搭在脖颈间,轻轻抚摸着那舒适顺滑的皮毛。
他转头,对奶娘道:“文昌很喜欢我。”用的是肯定句。
奶娘点头,“嗯,别看他总欺负你,但其实啊,我家少爷从小时候开始就最喜欢你了。你刚离开那会儿,他不知道给你写了多少封信,回回都盼着你回信呢,可惜……啊……”
说着说着,她叹起气来,道:“外人都道我家文昌少爷喜欢那牡丹公子,我却知道,少爷对她只有怜惜之情,只是那这传言当幌子,免得那些个媒婆子来回说道。这么多年来,唯独白少爷在时,他才能提起点兴趣。哎,其实这么久,我看在眼里,少爷他是打了孤独一世的主意。嬷嬷我虽不喜那龙阳之好,但比起让少爷孤独一生,嬷嬷我宁愿你陪在他身边。”
奶娘抬头,望着白奇轩,道:“白公子,这么说您别怪我。嬷嬷我觉着,比起入那皇家,不如跟着我家少爷。平平常常的未必不是好事。”
白奇轩点头,道:“嬷嬷且宽心,在下不会再同太子有任何关联。”
他回头看了眼柳丞之卧室的方向,道:“我重新开始喜欢文昌就好。”
说完,他同奶娘颔首,正要离开。走两步突然停下来,回头道:“嬷嬷,你可知,何为脑残?”
“脑残?”
白奇轩点头,一本正经道:“方才文昌说,他喜欢我的头发、智谋和脑残。我想变成文昌喜欢的样子。头发在下可以为他留长。智谋方面,放眼天下,在下若称第二,当无人敢居第一。然唯独脑残‘二字’,在下着实不解。文昌给的解释又太过含糊。想来,嬷嬷你待在文昌身边这么久,大抵应该知道。”
奶娘嘴抽抽。她跟了柳丞之这么久,自是知道脑残是何意。但又不能明说,只好含糊道:“啊,那个……脑残就是……就是……哎呀,瞧我这记性!嬷嬷我还挂着衣服没收呢!白少爷您慢走,有空常来看看我家少爷!”
奶娘说完,火烧屁股的走了。
白奇轩歪头,最后不在意道:“算了,改日再问吧。”
至于柳丞之,他完全想不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家奶妈已经把他打包卖了,彻彻底底地,还是倒贴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