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恒曾经在报纸上瞄过一眼,知道禾络于一年前就回国了,报纸上说经历过艳照丑闻的他正式宣布息影,并积极投身公益事业,旗下的恒络成长基金会办理的有声有色,资助了很多失学儿童,让他们能够重回校园。
而禾络的这些爱心的善举,获得了很多人社会人士的大力支持,同时也扭转了观众对他以前的不好的印象,很多粉丝都纷纷提议要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带给观众更多更好的作品。
至于后来禾络发展的怎么样,陈恒就不知道了。
不过陈恒还是很欣赏禾络,能够在事业重创名誉受损之下,积极地面对困境,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这种魄力跟勇气不是任何人都有的。
陈恒回过神来,轻声道:“禾络,是我。”
电话里的青年应该是听出了他的声音,顿时沉默了下来,陈恒也不在意,继续用语言蛊惑道:“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再给你打电话。”
挑眉扫了一眼身旁的祁唯,见他原本失焦的眸光里掠过一抹讥色,男人回之一个冷笑,声音刻意压低,适时地透出些许的伤感跟怀念:“我当初会抛下你,其实是有苦衷的。”
“苦衷?”
禾络终于有了回应,思及两年前发生的一幕,他的心里到现在还在怨恨。
陈恒说起谎话信手拈来:“当初你的丑闻爆发之前,我试图想要压下,可是苏珏他威胁我,说如果我救你的话他就会杀了你。”
“……”
“苏珏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他就用你来威胁我,你远走他国的那些年月里,不是我不想去找你,而是因为——”冷峻肃穆的眉眼间依稀浮现一丝笑意,男人歪着头盯住祁唯,话却是对禾络说的:“我被苏珏囚禁了。”
他说的半真半假,禾络听得半信半疑,但终究还是难抵对他的思念,声音里带着抹急切。
“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我们以前待过的半山腰的那套别墅,密码还是原来的,苏珏被我下了迷药,现在不能动弹,你能不能……”
话没说完,就被禾络打断:“好,我马上过来找你。”
一顿,他的音色褪去了以往的清亮柔和,说的又沉又狠:“你最好不要骗我。”
两年的时间足够他成长,经历过那些不堪往事后,他性格大变,就算表面表现的再温柔善良,心里包裹的那层厚茧始终没有消失。他不再是以前那个男人勾勾手指头就屁颠屁颠迎上去的笨蛋了。
挂断电话后,陈恒困难地移动着抽筋的肩膀,在祁唯的身边躺平。
一想到马上就要死了,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黑眸发亮,如黑暗中的那一点星火,散发着明灭的光芒。
他甚至开口问祁唯:“你说我一会儿选择什么样的死法好?”
祁唯不能说话,眼中的灰雾散尽,呈现出一种绝望过后的坦然,澄澈清冷的双目胶着在了陈恒的脸上,每一个细节都不曾漏过,最后锁定住了男人的眼。
糅杂着笑意的双目微微弯起,仿佛在说: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吗?
陈恒最讨厌青年露出这样的神色了,仿佛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害怕,包括死亡。
如果能够把他杀了就好了。
只是陈恒不敢冒险,眼看着这个世界即将终结,如果他选择跟祁唯同归于尽,得到的后果是未知的。他从来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半个小时后,凌乱的脚步声隐隐从门外传来。
陈恒眼睛一亮,抬起头,随着最后一扇门被打开,禾络较两年前结实得多的身形就显露在了他的眼前。
眼前的青年,比两年前成熟了很多,褪去婴儿肥的脸孔清俊分明,其实他的年纪还很年轻,只是那双眼睛藏着的冷漠跟防备,无形中给他增添了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气息。
禾络明显被眼前的场景震慑住了。
他其实并不相信男人电话里说的被囚禁的事实,然而当他亲眼看到男人全身赤/裸地被深色的锁链拷在床上的画面时,他才相信对方电话里说的话是真的。
视野里,男人光滑的蜜色胸膛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痕迹,那些痕迹数量太多,蜿蜒着往下面延伸,尤其是大腿,叠加的痕迹有些都发紫了,暧昧无比,显示着男人曾经经历过多么激烈的那啥。白色的毛毯盖在了他的腰间,堪堪遮住了那啥的重点部位,不难猜出,他里面肯定什么都没穿。
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用目光打量着,陈恒敛下了眼里的不快,哑声道:“不要看。”
禾络消化了眼前的事实后,冷静的面容龟裂了一个缺口,表情显得极为扭曲。
他一直都很崇拜男人,在他心里,陈牧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他不能接受自己仰望的那人躺在另一个人的身下婉转承/欢,一想到那些淫/荡旖旎的画面,愤怒跟嫉妒几乎要燃烧了他的理智。
他控制不住地走向了男人,
然后蹲在他的身侧,在祁唯暗含警告的目光之下,毫不犹豫地将手抚上了男人的下巴。
微凉的指尖划过了他的皮肤,冰冷的触感让陈恒下意识缩了缩身体,有些不适地拧紧了眉心。为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他不得不忍耐禾络在他身上流连的指尖,缓缓眨了眨眼,再睁开眼的时候,漆黑的瞳仁里多了一丝别样的光芒,“禾络。”
声线带着一丝撩人的磁性,他懒洋洋地叫着青年的名字,诱引青年将视线对上了他的眼睛。
漆如点墨的瞳仁沉静而幽深,里面如同藏着一只手,牢牢地攥住了禾络的心,青年情不自禁地俯下了身,在即将吻上男人的嘴唇时,陈恒微笑着开口道:“闭上眼睛,好好回忆着刚才看到的情景,我背叛了你……”
在陈恒催眠禾络的过程中,祁唯不曾将目光移开一分一毫。
真是个无情的男人。
居然想要利用喜欢他的禾络亲手杀了他,等到禾络清醒后,发现自己杀了自己最爱的人,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很快,祁唯就知道自己错了。
当他眼睁睁地看到被催眠的禾络找来了一把手术刀,按照陈恒的指令划破他脖颈处的大动脉时,他才明白没有什么事能够比亲眼看到自己的爱人死在他的面前更让人痛彻心扉。
猩红的液体喷溅了出来,很快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条小河,染红了祁唯身上的浴袍,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鲜血的余温灼烧了他的心。
被催眠的禾络无知无觉地睡了过去,只有祁唯,清醒、深刻,一脸麻木地看着正在逐步死去的男人。
此刻的陈恒正陷入了即将解脱的快/感里,鲜血急剧的流失,让他的脑海开始产生晕眩,身体逐步发冷,甚至出现抽/搐痉/挛,这些新奇的体验让他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对上祁唯荒原般死寂的眼神,他甚至还费力地勾了勾唇,又是那个不屑的寡淡的冷嘲的微笑。
你不是喜欢我吗?
亲眼看到我死在你的面前,徜徉在我的鲜血里的你,会不会觉得痛苦呢?
等到眼前开始发黑,什么都看不清了,陈恒再也没有力气露出微笑,终是无声无息的闭上了眼。
原主的肉身一死,陈恒的灵魂就迅速地从那具身体里脱离了出来。
他漂浮在了空气中,冷眼旁观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鲜血、尸体、锁链、还有祁唯。
祁唯缓慢移动着眼珠,将目光从尸体上移开,落到了虚空中的某一处,他虽然看不到陈恒,但是能够感觉到他没有离开。
久违的自由,让陈恒从灵魂中得到了颤栗般的欣喜跟愉悦。
离开之前,他最后看了祁唯一眼,“第三个世界,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原本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攻略贱人系统,而有了祁唯的加入,陈恒忽然对后面的世界产生了新的期待。
至于在期待什么,他也不知道。
躺在血泊里的祁唯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他双目微阖,略微苍白的面容沉静如水。
早在下定决心跟陈恒一起穿到这里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失败只是暂时的,至少他已经得到过他,想起这两年日日夜夜的缠绵,祁唯眉目松弛,在满室的鲜血里笑的甜美而诡异。
***
“教主,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青玄宗里近百余人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身穿黑色夜行衣,蒙着黑色面巾的男子跪在了魔教教主萧无凛的面前,向他汇报着刚才杀戮的战果。
传说血冥宫的每一任教主要想得到这教主之位,都必须要打败前一任教主,取得首级方能得到这教主之位。因为这条教责太过残忍无情,魔教教主一任比一任强大,也因此,血冥宫历经百年仍能独占这江湖第一魔教的称谓。
对于血冥宫的这一任教主萧无凛,很多人光是听到他的名号就闻风丧胆,据说萧无凛貌如恶鬼,常年带着一只无脸面具,就算是在下属面前也从不曾摘下。当年萧无凛年仅十五,就独自挑战当时的武林第一高手袁啸,并用残忍的手段挑断了袁啸的手筋脚筋,一代高手就此成了一个废人,终日饮酒虚度光阴。
袁啸的湮没,正式宣告了萧无凛的崛起,后来他又一连挑战了很多名门正派的泰山北斗,依次废去他们的武功,一时间,江湖中人心惶惶,商讨着讨伐萧无凛的对策。然而萧无凛背后的血冥宫让名门正派人士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出手,同时也暗自疑惑,照理说血冥宫虽然是魔教,但一向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这萧无凛这般张狂,居然敢独自前来挑衅。
很快,萧无凛就杀了自己的恩师,也就是前任教主萧无垢,然后坐上了教主之位。他的野心很大,不满足于区区一个魔教教主,而是想要称霸武林,让天下所有人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这六年来,死在血冥宫的人不计其数,武林中人有心想要团结一心灭了魔教,奈何魔教的地理位置易守难攻,白白损失了很多弟子的性命。
陈恒没能经历萧无凛的辉煌,不过萧无凛的人设太对他胃口了,他决定实现萧无凛的野心,一统江湖。
此刻,他将视线望向了不远处光火弥漫的夜空。
青玄宗不过是江湖众多门派中毫不起眼的一个小门小派,只是他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巧妙,正处于魔教跟各大门派的交界处,要想扩大版图,首先就要灭了青玄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陈恒露在外面的嘴唇缓缓勾起。
“真的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吗?”
黑衣人不知道教主话里的意思,愣了一愣,迟疑道:“属下已经确认过了,应该没有留下活口。”
要不是提前知道剧情,陈恒可能就直接打道回府了,此时他暗下了眉眼,语气轻慢而暗藏杀意:“我最讨厌别人背叛我。”
听到这话,黑衣人浑身一震,“教主,属下——”
话没说完,男子缓缓低头,盯着脖子上喷溅而出的鲜血,黝黑的瞳仁里还残留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然而他的生命只能到此为止了。
陈恒眼也不眨,越过男子还温热的尸体,朝着火光的中心走去。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满怀惊惧的少年,正躲在一口枯井里瑟瑟发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