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喝了水吃了药,开始静下来重新看书。
苏越洲走回自己座位,瞥见变样的桌面,皱眉道:“那女的把这边当她自己地盘了?随便就碰我东西。”
夏川说:“她叫沈菁。”
“我看是神经病吧。”
“说起来你跟她还有渊源呢。”夏川抬头看他,“你当初的一模成绩,刚好排在她前面。”
他眉头一挑:“是吗?所以她是来叫板的?”
“我觉得不止。”
“哦,还有什么?”他问。
夏川陈述着她所看到的现象:“她大概看上你了。”
苏越洲嘴角勾起一抹笑,双手撑在桌面上,从对面探身过来,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那你有没有告诉她我看上的是你?”
夏川轻咳了声,低头道:“我说我们是龙凤胎。”
他不满地敲着桌子,“又是这个借口,你要用到什么时候?”
“能用就用呗。”
“今天你又装了一回。”苏越洲瞥着她低下去的脑袋,抱起英语词汇书往沙发角走去,两脚一蹬横直躺下。
夏川头也不回道:“你别躺着看,对眼睛不好。”
苏越洲头朝着她,躺着倒看过去,见到的是她挺直的背部,宽大的短袖衫套在身上,显得人愈发纤瘦。
他就这样睁着眼睛望着她:“那你过来,帮我抽几个常用的词组。”
夏川笔尖正套着一组公式,说:“我已经帮你整理过记在你本子上面了,自己去看。”
“自己看不懂,我需要你给我解释。”
“你的英语理解能力不是挺不错的?”
“什么时候?”他想了想,“你是说pink那一次?”
夏川拒绝回答。
房内,他笑了几声,接着起身走过来,直接坐在她手边的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犹如泰山压顶。
夏川将理综书收了,拿过对面桌上的本子,径自走向沙发,败下阵道:“大爷过来吧,我给你解释。”
“来了,川妹子。”某人忙迫不及待地紧挨着她坐下。
*
连续两天,两人都合理安排着复习计划,偶尔看会电视放松或者出门闲逛一下。
高考前一天刚好是端午,中午陈佩宁给两人送了粽子来吃,顺便监督了一会,主要是看苏越洲的具体动向,以防他真的不干正事溜出去。
待他老妈一走,苏越洲又恢复原样,死缠着夏川聊各种事。
聊着聊着,门外有人按铃。
苏越洲离得近过去开门,并非他前脚刚走的老妈,而是住在对面的沈菁,擦着一头刚洗的长发,向他求助:“你们这里有吹风机吗?”
“你那边没有?”
“有的,但是好像坏了,不出风。”
“那你拿去用吧。”苏越洲说着让开身子,示意她进一旁卫生间自己拿。
沈菁轻声说谢谢,低头钻了进去。
苏越洲松开门往里走,准备让她自己关门,但才走了两步,便听见卫生间里面传来嘈杂的吹风机声。
这人还真当这里是自己家了?
他本往回走的脚步再次扭转,到了卫生间门口停下,提醒里面的人:“哎哎……我妹妹还看书呢,你要不回去吹?”
沈菁动作迅速地撩吹着头发,对他说:“我动作很快的,省得待会再过来麻烦你们。”
“很快是几分钟?”
“五分钟,不打扰吧。”
苏越洲点点头:“你继续。”
他说完要走,又被沈菁叫住:“苏越洲……”
他回头,并没有因自己名字被对方知晓而感到惊讶。
“那个……”沈菁顿了顿,鼓足勇气道,“我问下你,高考志愿打算报哪里?”
他摇摇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去问问我女朋友,然后再告诉你。”
沈菁握住吹风机的手顿了顿,原先迅猛的动作也停下来了,眨了眨眼点点头说:“你就是不肯说嘛,清华北大不考虑吗?”
“不考虑,我那个应该考不上。”
这下沈菁无语起来:“你这……这太草率了吧,不肯说就不说,我自己问苏夏川去。”
苏越洲闻言,轻笑出声:“有趣!”
背后,沈菁坚持道:“我一定会知道的。”
房间书桌前,夏川只听卫生间连续轰鸣的声音,并没有捕捉到他们对话的内容,抬头见苏越洲走回来,看着他一脸得意的笑,不明地问:“你笑什么?”
他摸摸嘴角:“没什么。”
夏川狐疑不信,一直盯着他,似要瞧出破绽来。
“这么喜欢看我。”他回视她,“看我帅吗?苏夏川。”
夏川被后面那个称呼噎了噎,不用他解释,她也知道这名字是谁发明出来的。
傍晚的时候,沈菁又来了一次。
这回是夏川开的门,只听她悄悄问:“吃晚饭了吗?”
夏川摇头:“还没到点。”
“那我们一起吃去吧,楼下有好几家不错的。”
夏川不好意思地说:“我们的饭已经提前预订好了。”
“可以退的,我已经退了。”沈菁晃着手中的门卡,相当大方地说,“我请客,去吧去吧,考前的最后一次放纵,就当留个纪念。”
夏川不知该怎么拒绝,转身将问题抛给里面看电视的人,“沈菁说请客吃饭,你要不要出去?”
“不去。”某人果断拒绝,“好好的营养大餐不吃,吃外面的地沟油?”
夏川为难地看向沈菁,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
任谁都看得出,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菁耸耸肩:“不去就不去,那你去吗?”
夏川摇头笑笑。
沈菁觉得没趣,最终一个人下去了。
后来晚餐送上来,房内俩人又复习了一会,时间转到了八点。
“离高考只剩下十一小时。”
安静的房内,苏越洲突然出声,让人没由来地为这个数字感到紧张。
夏川打了个哈欠,靠在椅子上,想起明天即将到来,心中的紧张又仿佛被激动压了下去。
“那就早点睡吧。”她起身准备收拾。
“啧……太早了。”
“现在不早睡,明天打瞌睡。”
“就不来个庆祝高考来临的活动?”
夏川懒懒看他一眼,“花头真多,考完了不一样能庆祝吗?”
苏越洲突然从椅子上起身,制止她收拾书本的手,说道:“你饿不饿?要不一起下去吃夜宵?”
夏川停下动作:“你饿了?”
他一脸苦相:“都两小时前吃过晚饭了,你的消化系统停工了?”
她指着地上一角他买来的零食:“饿了可以吃这些。”
“吃腻了,我想吃点热的,陪我下去。”
夏川犹豫了会,问他:“你不会想进店吃大排档吧?”
“不吃。”他满足地笑起来,“我只吃小排档。”
结果,说要吃小排档的人,真就在烧烤摊边立足,着手将每一样烤串点了个遍。
夏川坐在一边等着他嘱托好走回来,不解地问:“那刚才沈菁叫你,你怎么不下来?又是谁说嫌弃吃外面的地沟油?”
“说了这是二人世界,你还是不懂。”苏越洲摸摸她的发顶,“重要的不是吃,是跟谁一起吃。”
夏川正喝了一口饮料,突然觉得这甜味太足。
一盘热乎乎的烤串很快被端上来,孜然粉喷得到处都是,夏川只捻了一串土豆片吃。
她咬了一口,尝在嘴里,太咸太重口味。
苏越洲手拿两串肉,靠近她身解析道:“跟你说,明天考试,今天晚上肯定很多人睡不着,睡不着就会饿,提前把肚子填饱了,就不会想得又饿又睡不着了。”
夏川哼笑:“你歪理多。”
苏越洲将木棒子指向她,“你别说,你就属于那些睡不着的人。”
夏川将土豆全咬下来,两腮一股一股的,吞下后再去找肉吃,既然这样就不能让肚子放空了。
“你点了这么多,吃得完吗?”夏川数了一遍,眼花没数清。
“吃不完就剩着,谁让你吃完了。”
“浪费。”
“有我不会浪费。”
“……”
夜宵吃完已经八点四十,俩人最终也没有解决完,因为太撑沿着附近的夜市街走了一个来回。
这些天,为了所有高考生的作息,学校附近都没什么太大的吵闹声,就连平常喧嚣的晚上也透着一股静谧。
不见熟人的街头,一对少男少女悄悄牵起了手,靠近的身影依偎着彼此慢慢前行。
走回酒店,也不再碰复习资料,洗漱完毕让身体消除疲劳,俩人纷纷回房间睡觉。
到了半夜,夏川猛然被腹部绞痛折磨地睡不着,奔去厕所拉了好一会的肚子。
她平常很少半夜起来,这回是真忍不住,想来是晚上吃的夜宵在作祟,加上冷饮灌肚,当时她就觉得隐隐不适,偏偏听信了某人的歪理,现在倒好,还真的就睡不着了。
夏川也不知道在里面蹲了多久,或许出来的时候跑动声有些大,惊醒了隔壁房的人,惹得他看见灯火亮,起来敲卫生间的门问:“你在里面?”
夏川有气无力:“嗯……”
“便秘了?”
“不是。”她看着门被自己反锁地很好,也就放了心道,“晚上吃太多,拉肚子了。”
外面的人顿了顿说道:“你怎么这么悲催。”
夏川身体不适,也懒得翻他罪状,继续蹲坐着。
过了半晌,听他说:“腹泻是吗?”
“嗯。”
“差不多时间可以出来了,不然会得痔疮。”他说着似是打开了房间正门,并嘱托了一句,“待会儿回房躺着,别锁门。”
夏川听见门被砰地关上,喊了几声名字也没人应,只能猜到他应该是给她去买药了。
苏越洲出去的时间不长,估摸着是一路上跑着来回,夏川只是出来坐了一会儿便见到他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他买了一堆止泻药,各种牌子的都有,脑子里还记着出药店前店员叮嘱的话,一股脑儿地朝她解释出来。
夏川挑了一盒拆开,和着温热的水吃下去,抚了抚肚子,仍旧有些空落落的难受。
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人果然应该循规蹈矩,不能将日子过得太惬意,一不留神就要栽跟头。
夏川抱着歉意催他:“你快去睡觉吧。”
他纹丝不动:“你看你先睡。”
“我就去睡了。”夏川起身,朝他挥手,“你也赶紧回去。”
他迟疑:“不难受了?”
“难不难受都得睡觉,不然明天睡过头。”
苏越洲推着她的肩膀将她送回房,“你先睡觉,踏实睡,明天早上我叫你。”
夏川回房躺下,看着他替她关上门,也提醒他:“你赶紧睡。”
他似是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后来夏川打了下迷糊劲,渐渐地睡着了。
到了早上,她倒是准点醒了,困意还有些,但为了顺利赶赴考场,火速起床准备。
苏越洲房门关着,显然还在沉睡。
夏川打算洗完脸去喊他,途中听闻门外有人敲门,她猜想是沈菁过来约一起去考场的,结果开门一看是陈佩宁。
陈佩宁见夏川已经起来,问她:“苏越洲呢?”
夏川瓮声道:“还在睡觉。”
“都七点了还在睡觉。”陈佩宁直接奔向儿子房间,风一样冲进去,强行命令某人赶紧起来。
大人质问声传出来:“昨晚几点睡的?”
“嗯……忘记了。”一股迷人的起床声。
“是忘记了还是出去玩得忘了?”
“哪有出去啊。”
“那是偷偷藏游戏机了?”他妈的声音凶起来。
“哪玩什么游戏,不信你自己搜。”
他妈似是掀了盖毯,“赶紧给我起来,还有一个小时考试了,像什么样子……”
“哪里啊,明明还有两个小时……”
“……”
夏川在外面听得一惊一乍,不由也怀疑起昨晚他究竟是几点睡的,她回忆起自己睡得迷迷糊糊间,好像总感觉有人悄悄推门进来……
吃了早餐,两人坐着陈佩宁的车去考场,一路上车流很安静,车内也没人说话。
考前半小时进场,夏川与他肩并肩,看着他眼底的青色,指着问:“你昨晚究竟是几点睡的?”
苏越洲很及时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在考场分道前朝她抛了一个媚眼,飞出一句:“如果我说是看你睡着之后再睡的,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啊?”
夏川心念一动,看他脸上的笑意半真半假,一时半会也难以猜透,来不及说明什么,快速说了句:“苏夏川祝你考试顺利!”
说完,她撒丫子地往自己的考场跑去,也不管身后面的他吹出一连串的口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