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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回姑侄离心

书名:[红楼]大房下了很大一盘棋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妙戈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贾琏大为不解:“恭喜什么?贺喜什么?不知妹妹说的喜从何来啊?”

    迎春放下了手中扒着贾琮的笔,笑道:“恭喜哥哥即将要做官了呀。”

    贾琏隐隐想到自己手中还有一封林如海要让自己来京后交给吏部侍郎顾大人的事,自己正琢磨着这几日抽空去登门拜访一趟呢,这事儿谁都没说,怎么迎春就知道了?

    哪知迎春却并没有提这茬事儿,而是道:“今天来的那位夫人是永安侯夫人,是敏姑母儿时最好的玩伴。今天可是特意来看黛玉妹妹的呢。”

    特意来看?贾琏顿时恍然大悟,自己按照林如海的吩咐提前打前站,带着亲信送书信去永安侯府,本来就是当跑一趟差事。那侯夫人问起自己家的事,本来就对二婶母有意见,这下子还不借势添油加醋说几句。当然了,毕竟要顾及贾家的颜面,家丑不可外扬,可那也看怎么说了。经过他的一番巧嘴,王氏掌权管家、自家大房插手不得、如今老太太都听二婶的,这些不消得他自己说,明眼人也都能看得出来。

    他哪里晓得贾敏未出嫁前与这个二嫂向来不和睦?即便他以前不知道,看着今儿那永安侯夫人带着一大帮子人示威似的来看望黛玉,也知道是几个意思了。饶是怕黛玉在贾家不受重视,得让人知道她在京城还有这么一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身份高贵之人照顾着呗。

    这样一来,为了能让黛玉在贾家有个靠山,就不得不扶植起他自己来。也算投桃报李,给一个甜枣给他,让他好心甘情愿地承担起照看黛玉的重任。

    这么一想,贾琏顿时大喜过望!不由激动地拉住了自家妹子的手,“我的好迎春妹子,哥哥这回可多亏了你了!”

    攀上了永安侯这么一个实权在握的人物,自己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如此一来,贾琏对自己这个妹妹更加另眼相看了。原先有了定北侯府赏花宴的事情,自己发觉这个妹子其实十分聪慧,平时都是藏着拙;这次一看,不单单是聪慧,还很有谋略和眼光。都说善于下棋的人胸中自有经略,看来这话一点都不假。

    若妹子是个男儿郎,说不定好好栽培能有大作为。

    迎春见贾琏送来的这些东西,知道他自己定没有钱购置这些,想来应该是从林如海那里得来的。那林姑父既然知道用金钱来买通贾琏这个人情,说明已经认识到里头的利害关系。这也就不用担心这一世的黛玉完全是“两袖清风”,宛若一只月宫中的白兔一般,被人算计至死了。

    有了亲爹爹的打点和铺后路,黛玉以后的路至少应该会平坦一些。

    迎春将那匣子盖上,透过轩窗望向天中一轮皎洁的明月。先前不是自己不懂得算计人,而是不愿意算计人。今生知道了人生“人善被人欺”的套路,愿意去动这个脑子、费这个心思,那人生便如棋盘上的棋子,开始下起来,就要步步为营。

    本来王熙凤对贾琏非要去扬州接一趟林黛玉的事情颇有微词,可见他给自己带回来不少精英首饰、又上交了林如海给的好处之后,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次日,王夫人收到了来自娘家姐妹薛王氏的书信,说是自家的外甥薛蟠打死了人,落了人命官司,就要在应天府审理。

    本来正着急着,又听说哥哥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是个有权有名的好事。心里又放了下来,对王熙凤笑道:“不必担心,这下有了你叔叔,蟠儿的官司问题不大。”

    王熙凤掐腰,颇为满意地摸了摸今早贾琏亲自给自己戴上的步摇,笑道:“我自是不担心表哥,不过是为了一个买来的丫头打死一个人罢了,又不是什么有权势人家的儿子。给那审案子的官儿一点好处,左右买通了,赖在那拐子身上便是。薛蟠哥哥也是,这么大个人了,也不收敛收敛性子。”

    王氏不由一笑,“这你得谢谢我,当初你母亲还想把你嫁与蟠儿。就你这个性子,到时候不窝里斗翻了天。”

    王熙凤脸一红,当初自己嫡母的确是想把自己嫁给薛蟠表哥那个无赖。官家庶出女配商户嫡子,有什么配不得的?若不是王氏说话,自己也不会嫁给贾琏。虽说至今也没个正经差事,可到底比薛蟠有用多了。

    “侄女心底记得姑母的好呢。”王熙凤拍着胸脯道。

    王氏也淡淡笑笑,心里想着:自己当初走的这一步棋可真是太对了。庶女用好了,就是一杆锃亮的□□。瞧着凤姐,虽身为大房的儿媳,却是自己的左右手。等自己把妹妹一家接过来,以后若是能让宝玉娶了妹妹家的宝钗,那真是整个贾家都在自己手里了。钗儿那丫头自己还是很喜欢的。

    自家叔叔升了官,王熙凤自然在贾琏面前更加得意洋洋起来。

    随着薛姨妈一家的到来,贾府里又热闹了许多。看着王氏一听到口信,说妹妹一家来了,就立马领着众人出门亲自接待的场景,再回想自己那一日来府中,只有大舅母一家来迎接的情形,黛玉饶是个小孩子,心底里也有了几分清醒的认识。

    那位宝玉表兄自打自己来了之后便大献殷勤,总是围着自己转。本来看这位表兄长得面善,又眉清目秀,黛玉倒是没有几分恶感。只一想到那一日自己刚来时,他说的那几句“胡话”,黛玉便有些敛了心思,小心翼翼、客客气气的。只当做表兄弟姐妹一般相处,并不十分亲近。

    王子腾正式升官上任的消息一传来,王家两个姐妹算上王熙凤,是着实得意洋洋了一回。哪知道与此同时,传来的却还有一个重磅的消息:荣府琏二爷,因着永安侯爷的举荐,得了个吏部补缺的差事,马上就要去吏部走马上任啦!

    此消息一出,阖府上下顿时震惊了。咱们荣国府除了二老爷之外,又有第二个人当官儿啦!这个人是琏二爷!赦大老爷生的琏二爷!赖大来给史老太君报消息的时候,差点跑掉了鞋。莫要说家里人,便是外头的人都知道,宁荣二府是一日不如一日,除了祖上留下来的名头,子孙后代里一个能撑得起场面的人都没有。现如今琏二爷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说不定以后走得顺畅还能当大官儿呢!主子家体面了,自己这些当下人的才能跟着风光呀!

    贾母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邢氏:道:“嗯,真没想到你也是个有福气的,虽琏儿不是你亲生,现如今做了官儿老爷,你也跟着沾光,算是个官儿的娘了。我看琏儿比他爹强多了。”

    这话虽然听着不中听,勉强也算得上是称赞的话。邢氏自打嫁进门以后,从未在贾母面前抬起头过。没想到捡了个前妻室留下来的便宜儿子,还得了济了。她不大会说话,只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满脸春风,头一回抬头挺胸,趾高气昂起来。

    邢氏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王氏,见自己那弟妹皮笑肉不笑,脸色铁青,仿佛心口有千万大锤压着似的。平日里虽然谈不上是能言善道,却也是总能在这样该贺喜的时刻里“大方恭敬”地说上几句场面话,这个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哼哼,我看是压根就不想说出口吧。邢氏越看心中越得意,再侧目看看自己身后乖巧的庶出小儿子、出落得愈发聪慧秀丽的庶出女儿,不由感慨,以前总觉得自己时运不好,只能做人家继室不说,一进门就有三个拖油瓶子。平时正眼都不看他们这三个孩子一眼,现在想来,倒是自己目光短浅了,这大房的房头上还真能长出高蒿草来!

    将来琮儿要是也能出人头地,再给迎春说一户好人家,招个好夫婿来,说不定自己这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有指望了。

    眼下这样的光景,在场各人谁心里没有数?以前在府中上上下下除了对老祖宗,便是为二太太马首是瞻,这大太太虽然是长房的儿媳妇,可说到底有几个人把她放在眼里?可这一下不同了,琏二爷做官了。虽然这官儿现在还不算大,可吏部是肥缺啊!掌管官员升迁调动,有油水有权势不说,背后还是靠着永安侯爷这么一位军权在握的大树,以后还愁往上升吗?

    儿子这样了,还不得对人家老娘好点?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王夫人,自打赖大一进屋通报这个好消息以后,二太太就没表态过。自己的一孙一儿都未长成,大哥家的儿子却已然成气候了,换成是谁心里都不舒坦吧。

    宝钗在心里思忖了一番,冷言看了四周一个个看碟下菜的人一圈,淡淡笑道:“姨母,宝钗在这里也恭喜您了。先是舅舅升了节度使,今儿琏表姐夫又在吏部谋了个差事,看来咱们一家还真是来对了,跟着您可都沾光呢。”

    黛玉站在一旁,打量了一眼宝钗,嘴角划过一丝讥诮:她倒真会说话。

    王氏顿时眼前一亮,是啊!琏儿再如何,可不也是凤儿的丈夫,自己的侄女婿!这个家现如今还是自己和凤儿当,就是琏儿以后当了再大的官儿,他也没有办法越过凤儿去。再说了,凤儿深得老祖宗欢心,谅他贾琏也不敢翻出什么浪花儿来。

    还是宝丫头这话深得自己的心意,王氏欣慰地拍了拍宝钗的手背,到底是自己亲妹子的女儿。这样想着,方才还有些灰头土脸的王氏又一次抬头挺胸起来,看都不看邢氏一眼,只先对贾母恭喜道:“最有福气的还是老祖宗,这些孩子再有出息,也都是老祖宗的子孙、是老祖宗教导的好。”

    呸!就你会说话!邢氏在心里暗暗骂着。

    贾母笑着点点头,“要我说呀,这福气谁都不要抢啦,头一份还是当属凤丫头的。”她用手指点了点王熙凤的鼻尖,“你呀你,别看舞文弄墨的功夫比不上你这些妹妹们,可偏偏还就是有个做官太太的命呢,说不定以后琏儿仕途走得顺,皇上一高兴封你个诰命夫人!”

    王熙凤喜得是眉开眼笑,一张嘴都快合不拢了。“哎呦,老祖宗,都是您的儿孙,您的福气。您对凤儿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

    一屋子人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黛玉跟三个春站在边上,静静地看着这些人“演戏”,外祖母家虽好,可到底还是不如自己在扬州和姑苏的老家。还是江南好,景色诗情画意,也没这么多虚虚假假的人情世故。还不如早些回房,翻翻诗经。

    这一屋子人,最高兴的当属王熙凤了。不论怎么说,那是她的男人在吏部谋了个官职,原先自己还老埋怨嫁了个光有一副好皮囊的绣花枕头,自己什么也图不上。没想到竟然喜从天降,让琏儿在吏部谋了个差事。这个琏儿,什么时候攀上了永安侯?自己怎么都不知道?该打该打!

    “琏儿再厉害,也比不过叔叔去!不过以后咱们王家可就又多了个做官儿的了。”王熙凤同王夫人、薛姨妈笑语不断,一旁的迎春默默地看着,心底却冷笑道:你们王家?这里几时成了你们王家了?哥哥姓的是贾,再如何也与你王家无关。倒真是一个好嫂子!好妻子!更是一个好儿媳!

    这么会子功夫把自己的婆婆晾在一边,没的谁家的儿媳做成这般胳膊肘子往外拐的!之前哥哥没个一官半职,只挂个虚名的时候,她便对哥哥一直吆五喝六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什么她们王家扫台阶扫出来的金子都够你贾家用了?这样的话,也亏得她说出口。

    “恭喜二奶奶!”

    “二奶奶有福气!”

    一个个见风使舵地开始更加巴结起王熙凤来,那凤姐本来仗着贾母和王氏的宠爱,就无法无天,现下自家男人眼看着以后前途一片光明,就更加得意了。

    迎春笑道:“凤嫂子你也太把咱们当外人了,什么时候哥哥认得了侯爷、谋了这么好的前程,您都提前支应一声。看来是想憋到今儿给大家一个惊喜了。”

    王熙凤今儿心情好得很,连带着看迎春这个小姑子也比平时顺眼多了,不由摸了摸迎春的头笑道:“哎呦我的傻妹子,我哪里提前知道你琏哥哥认得了什么靠山。那永安侯八竿子打不着的,说不定也就是他那些狐朋狗友中的谁有七拐八拐沾亲带故的关系才攀上的。”

    王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下去,这话谁说不是呢?以凤丫头这么聪明的人、还有贾琏那个惧内的性子,攀上永安侯府这么大的事情能不跟凤丫头说?凤丫头能一点不知情?对了,永安侯夫人不就是昨儿个来府上看黛玉的陈家娘子钟氏吗?钟氏和贾敏是故交,那么她过来看黛玉很有可能就是林如海托付的、琏儿又自告奋勇去林家接黛玉、回来后琏儿就攀上了永安侯爷得了个美差……

    这其中,难不成是……琏儿早就和那林如海一条心了!

    王氏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不是呢?那贾琏是个多有心眼的人?定是知道自己那老子靠不住,便借着接林黛玉的当儿,却巴结林如海。林如海是正二品,当年又是探花,在京都自然有不少好友。随便指一条明路给琏儿,也够他用的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不重视这林家孤女,竟然让大房钻了空子!她想着想着,有些狐疑地看向正笑盈盈和贾母说话的凤丫头,凤丫头分明早就知道了,竟然也帮着贾琏,不跟自己这个姑母通个气。

    看来还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心还是帮着自己的夫君。自己花了那么大心思培养起来的侄女,到头来还是和自己离心了。说到底她也是大房的儿媳,终有一日还会向着大房、向着邢氏!

    王氏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那大方得体的外甥女宝钗,有一个琏二奶奶还远远不够,要想永久巩固自己在荣国府的地位,还得再栽培一个宝二奶奶才是!

    她看了看宝钗脖子里挂着的金锁,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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