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北宫寂听完了手下的回禀后,便很快做出了判断,命人监视平侯府的一举一动。
“世子,这样说来,这个平侯倒是可以为我们所用。”
顾子惟想到他们的目的,出言道。
“哼,不过是个贪利之徒,难成大事。”北宫寂不屑道,接着他又说道:“不过,你说的对,倒是可以为我们所用。”
“今夜你亲自跑一趟平侯府。”北宫寂鹰般的眸子微微眯起,似乎是在考虑这样做值不值得。
“子惟明白。”
“只要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即可,其他的不必多说,尤其”,北宫寂顿了顿:“不要让他知道你是谁。”
顾子惟听此,只言道:“如果不说明身份,只怕他不会相信,最后还是会中了莫伊的套。”
莫伊现在命千一千二两人守着,无非就是守株待兔。
“哼,他若沉不住气,那是他自寻死路,本世子没空给这样的老东西收拾烂摊子。”
“子惟明白了。”
“不过,那莫伊竟然做了澹台晏的幕卿。”顾子惟想到他竟然会成为澹台晏的幕卿,这才是让他最为好奇的。
听此,北宫寂波光微颤,眼神悠深而不见底:“莫伊。”
这样的表情,顾子惟不是第一次见到,那种带着嗜血,兴奋与势在必得,然而这样的表情,顾子惟不是第一次见,却是已经很久没见了。
看样子,世子对这个莫伊是已经上了心了,那么,也就意味着,他的时日,恐怕,不多了。
“上次被他给逃了,这一次……”
此时的北宫寂,周身仿佛环绕着一股暗黑气息,如地狱使者,勾魂夺命,似乎才是寻常。
他已经能够想到,假若莫伊能成为他的作品,那么,他的收藏便将更加趋向完美,他也将能够离他的目标更进一步了。
“没错,像莫伊那样的人,应该成为本世子的作品才对,这个世界早已脏乱不堪,本世子怎么还能让这么完美的作品逗留人世,饱受污秽的侵扰,那样,实在是太不该了。”北宫寂的眸光由原先的愤怒转为了柔和。
这样的柔和,与北宫寂那种疯狂的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明明这在常人看来,是一件极度不可思议的,甚至是常人所难以置信的事,此刻,却因为这样犹如佛渡有缘人的难以言明的柔和,而令人消除一切疑虑。
然,顾子惟不会。
因为顾子惟深深的知道在这样目光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残忍。
是的,尽管一次又一次,顾子惟还是无法改变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残忍,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然而,即使如此,他对北宫寂的忠心,却是无人能阻的。
如果没有北宫寂,他现今会在哪里,会做什么,是死是活,他全然不敢想,在这样的乱世之中,人温饱尚且都是问题,何况他能于偌大魏国得一席之地,更甚至于,受到这人赏识。
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顾子惟在某种程度上对北宫寂有着深深的惧意,这种惧意由来已久,可以说,于他内心深处已经根深蒂固。
从他八岁的时候初次见到北宫寂将自己的母亲活生生杀死,然后带着那样祥和而满意的笑容将自己的母亲做成自己的作品后,他的恐惧就已经深深扎根于自己内心深处了。
当时的他,即使是已经经历战火纷扰,身世飘零,甚至于对这个世界有着深深的无限大的恶意,可是,对于那一幕,对于当时的他,仍是无法接受。
可是,又是什么造就了那时的北宫寂呢?
当时的他,没时间,也没条件容许他去思考。
那是可怕的一幕,他承认。
可是,他要活着,也是他当时唯一的期许。
所以,他不管眼前之人是个怎样残忍,有着怎样的手段,他唯一能依靠,能抓住的稻草,也只有这个心狠手辣的人。所以,他要成为这个人的心腹。
这是在他见到那一幕后的第一想法。
后来,他没有让自己失望,他渐渐成为了北宫寂的左膀有臂,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也越来越了解这个人,对有些事情,知道的也越来越多,或许可以称之为真相,虽然,真相也许只是开始。
于是,慢慢的,他对这个年幼的,而渐渐锋芒初露的主子有了一次又一次的新认识,狠辣的行事作风,性格怪异,思想独特,然而,无论怎样,他都不得不承认,北宫寂有着别人所难以企及的才能,这种才能,最直接的是体现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救魏国于危难之中,虽然,他不在乎。
也就是在这期间,他发现了或许可以称之为真相的存在。
很多事情,他越去探究,越是发觉,其实,他一直最为敬重,一直效忠的主子,很可怜。
在这个战火纷扰的时代,可怜这个词,似乎并无新鲜之处,但是,作为北宫寂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似乎是不适用的。
可是,作为一个算是和北宫寂一起长大的他来说,这是他对北宫寂的另一个感受。
顾子惟一时思绪纷乱,也许,也许这个莫伊能是个例外也说不定。
诚然,作为北宫寂的心腹,他的得力助手,他固然不应该有这样的期许,但是,作为他多年的“老朋友”,他真心的希望能够有这样一个意外,能将北宫寂拉出深陷其中的沼泽。
原因无它,他只是希望北宫寂能够为自己而活,而不是因为幼时深深扎根于他心中的执念。
尤其,当他知道北宫寂的最终目的后,他的这一想法便愈加强烈了。
有些事情,或许已经成为过去很久,但是,时间却不一定都能将其中带走,相反的,后续反应可能不断发酵,甚至带来疯狂。
现在的顾子惟深知,造成现在的北宫寂的缘由,根源想必还是……
顾子惟脑中一时间各种思绪相互交错。
“子惟,收起你的那点心思。”突的,坐在顾子惟对面的北宫寂凉凉说,眸光不再柔和。
“是。”顾子惟没有反驳,应道。
是他大意了,在北宫寂面前,人心似乎总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种超乎寻常的洞察力,顾子惟总是一次次心惊,却又一次次暗自佩服。
然而,即使他有这样的心思又能如何,
他始终是没法做到,他想做的。
他了解北宫寂,也正因为这份了解,将他能做的都那样明明白白的呈现了出来,现在的他,唯有等待。
北宫寂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失败,只要是他想要的作品,他就一定完成,也许,这个莫伊……
“世子,子惟有一事不明。”顾子惟对上北宫寂的双眼,将心中之事暂且放下,面色慎重问道。
“有关莫伊?”北宫寂半瞌着眸子,若有所思道。
“正是,莫伊此人,并非是个甘于屈人之下之辈,如今,他甘愿做一个小小燕城幕卿,这里面,怕是有什么缘由。”
“怎么,你难道忘了,他这幕卿挂的是谁的名头。”
“莫伊之前盗取兵器,如果料想不错,他能够不费吹灰之力逃离韩国,想必,和澹台晏脱不了关系,世子的意思,是澹台晏以此作为交易?”
北宫寂嗤笑一声:“子惟,你觉得莫伊会受此威胁?”
顾子惟了然道:“想来不会,那么,莫伊如此行事是?”顾子惟拧了拧眉,这问题是在得知莫伊成为澹台晏幕卿之后,他便一直思索,在他看来,最有可能的猜测已然是个错误,可是,那又是什么理由使得莫伊心甘效忠于安武府呢?
效忠?难道仅仅是因为这样?不,不可能,莫伊这样的人,有的不仅仅是心高不愿屈于人下的自尊,甚至于这可能都不是莫伊看重的,虽然他没有深入了解过此人,但是,从以往他的行事作风来看,束手于一角城墙,不像他会做的事。
然而,想来想去,顾子惟仍是无法近距离靠近答案。
“世子,恕子惟愚钝。”
北宫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哼,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澹台晏,本世子果然是对你喜欢不起来。”
顾子惟听此,眉又再次拧成一团。
澹台晏?“世子是说这一切都是澹台晏设计好的?”
“风逸琛会找上莫伊,不是偶然。”北宫寂肯定道。
有些点,虽然他还不能将其连起来,但是,有些事,他却已经有了定论。
听此一言,顾子惟眯了眯双眼,未几,也有了个大概:“澹台晏故意给风逸琛的人‘莫伊能盗取兵器’之类的消息,然后风逸琛再花重金和莫伊做了比交易,而在盗取兵器的过程中,莫伊为了能够进入极乐,易容成澹台晏的另一心腹,李回。最后,兵器盗成,澹台晏并未追回。而这其中,莫伊出极乐的时候,还多带了一个人,这个人,据剑士所报,应该极乐中的重囚。”
顾子惟顿了顿,思路逐渐打开:“这个人是燕国旧人,韩国重犯,和莫伊应该没什么关系……”
说到这,顾子惟才完全领悟了北宫寂所说的好大一盘棋是什么意思,果真是。
“澹台晏的目的是那个重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