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楼心说还真让你猜着了,一边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殷卓雍眉梢微微扬了扬,有几分小邪恶,像是看到好戏登场的表情:“皇上这些日子沉迷丹鼎之术,一味宠溺德妃,皇后重病在床,太子被软禁,除了陈家和你们家之外,又连着贬了好几位重臣,首辅次辅等人终于坐不住了,和底下官员搜集了这些年德妃和三皇子欺君犯上的证据,近来那个皇上最宠信的道士,和德妃三皇子有不清不楚的勾连...”
他说着说着就见沈琼楼看着自己愣神,蹙眉道:“你仔细听了吗?”
刚才王爷的表情萌她一脸血啊!!!她被问了一句才回过神来,尴尬道:“刚...没仔细听,要不你再说一遍?”
殷卓雍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只得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一遍,继续道:“皇上听完便气得昏厥过去,强撑着醒来下令处置了那个道士,命人去三皇子藩地拿了三皇子问案,再把德妃幽禁了,自己留下朝堂上下一堆烂摊子又晕过去了。”
沈琼楼撇撇嘴:“皇上对德妃娘娘倒是一片深情,出了这么大事儿还舍不得杀呢?”
殷卓雍摇摇头,捧着茶盏子走到窗边:“他就是再蠢也不至于现在还留着德妃一条命,只不过三皇子如今在藩地,兵马齐备,听说还和边关武将交好,皇上是怕杀了德妃之后三皇子彻底反了,那朝上必然大乱。”
他嘴角似有轻嘲:“先朝又不是没有过王爷造反成功的例子,皇上是防着这个呢,听说皇上现在病的就剩下一口气,把这么一个烂摊子留给底下人,自己倒是轻省了。”
沈琼楼又问道:“那如今皇上皇后俱都重病,谁来管理朝政?”
殷卓雍不知道怎么了,撩起眼皮瞪了她一眼,她被瞧得莫名其妙,这才开口道:“自然是太子监国,内阁辅政。”
沈琼楼想到殷怀瑜那性子,不怎么确定地哦了声。
殷卓雍轻哼一声:“太子和太子妃已经完婚,其他几位妃子也入了宫里,后宫有贤内助帮着照料,想必能省去不少烦恼。”
沈琼楼点头附和:“余家姑娘是不错。”
殷卓雍见她神情坦然,嘴上不说,心里到底适意不少。
她又问道:“就算有了德妃做人质,三皇子进京八成也是圈禁甚至丧命的下场,他能甘心进京吗?”
殷卓雍浅笑,捧着茶盏遥遥望向西北:“他若是不甘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琼楼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的几天锦衣卫又上门了好几趟,虽然没有明说是干什么的,但监视之意十分明显,京里的局势变化明显也影响了金陵,就连沈琼楼这种宫斗朝斗废都敏感地察觉出不对来了。
尤其是最近沈松宅子附近的人明显增多,让她有一种微妙的被软禁的错觉。
殷卓雍照旧优哉游哉,她忍不住问道:“这些人没有旁的差事做,老盯着你做什么?”
他一笑:“最近朝上局势乱,盯着我们这些王爷,怕有什么小动作啊。”
沈琼楼想了想,跟他商量道:“那咱们要不要从我堂伯的宅子里搬出去?他是个纯粹的生意人,可别再搅和到朝堂争斗里了。”
他颔首,笑得有些诡秘:“算算时候也差不多了。”
这些日子除了朝廷里派来的番子的骚扰,还有长乐公主的骚扰,一忽儿邀请殷卓雍赏月,一忽儿又请沈琼楼去看花,不过她自打知道这位泥石流公主的特殊爱好之后,对她始终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殷卓雍自然更不会搭理了。
于是两人第二天就搬进了新宅子,在沈松门口看着的番子也速度极快地挪了过去,番子们看到第七天上头才觉出不对来,尼玛,怎么豫王没了?!宅子里就剩下一群啥也不知道的洒扫下人!
这些人立即想上头汇报,等一路汇报到在京里的苏沅桌案上的时候,他立即着人调查,却没想到中了算计,路上查出许多疑似‘豫王’的人,反倒浪费了不少人手。
而这时候殷卓雍已经带着沈琼楼,正式踏上了川蜀的地界,也就是殷卓雍的地盘。
沈琼楼对这里还是挺好奇的,见他神色放松,原本疏懒的眉眼竟出奇的温和下来,也许就是到家了的感觉。
她紧张了一路的心情也跟着逐渐平复下来,问道:“你的王府建在哪儿?”
到了他自己的地盘就不用担心探子和朝里人,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是我们的王府。”
然后才慢悠悠答道:“从这里到蜀中大概五六日路程,你也可以好好地游览一下川蜀的湖光山色。”
岸上早就有马车候着,他带着沈琼楼上了马车,她摆摆手道:“我哪有那个闲心逛,还是想先见见家里人吧。“
殷卓雍不知道想到什么似的一挑唇:“也好,咱们的婚事也该商量商量了。”
沈琼楼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听完这话连连咳嗽几声,拿起茶就要喝两口压压惊,被他一手挡了回去:“这茶凉了,不要贪嘴。”
沈琼楼手臂绕过去就想拿,嘴里道:“喝几口凉茶算什么。”
殷卓雍白细的手指按在碗盖上试了试温度,坚决道:“不行,太凉不能给你。”
他把凉茶倒了,吩咐外头拿了红枣和姜茶,用热水泡了,等温度晾的正好合口才递给她:“你小日子马上就要来了,再喝凉的,到时候肚子疼别跟我哭。”
沈琼楼捧着茶盏子小啜一口,讶异道:“你怎么知道?”她自己都记不住呢。
唔,其实沈琼楼不大爱喝姜茶,上辈子对冬天必备的姜汁可乐也是避之不及,不过这里头加了几枚红枣,恰到好处的压住了生姜的辛辣味道,也不是很甜,总之十分合她的意。
殷卓雍瞟了她一眼:“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她就是个万事不操心的主儿,幸好遇见的是他,要是遇见的是个对她不上心的,以后不知道要遭多少罪才能学会照顾自己,这么一想他又有点自得,她跟他是天生一对,除了跟他还能跟谁?
沈琼楼被他艳丽的眼眸瞧得心痒痒,挨挨蹭蹭地挪过去,吧唧在他脸上偷了个香,嘴上还带着蜜枣味。
殷卓雍想到两人好久没亲热了,翻身压住她,跟她唇齿相依着,在她口腔里细细品着蜜枣的味道,又挑拨丁香小舌,逼迫她跟自己一起共享欢愉。
沈琼楼听着车厢外没动静,也就由着他去了,直到自己快脑缺氧才推了推他,坐在原处大口喘气,抱怨道:“你属水蛭的啊,咬住了就不松嘴!”
殷卓雍微微笑了笑:“我明明属定海神针啊。”
沈琼楼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仔细品了品才回过味来,定海神针...可大可小可粗可细□□持久...尼玛,又被调戏了!
他还不放过她,凑过去拉住她的手,带到身边来轻声道:“这个乖乖应当是知道的啊。”
沈琼楼面无表情地抽回手:“我不知道。”
殷卓雍轻笑道:“那我以后会想尽法子让你知道的。”
沈琼楼:“...”
去豫王府的这段路,开始走的是平坦官道,坐在马车里瞧瞧风景跟殷卓雍聊聊天还觉着新鲜,到了后来她才知道什么叫蜀道难,入目尽是陡峭的悬崖山壁,底下就是银色如白练一般的河流,于是沈琼楼就凋朱颜了。
殷卓雍倒还是很淡定,坐在马车里跟她谈笑风生,沈琼楼心惊胆战地不敢掀车帘往下看,但看其他人都一脸镇定,她也不好表现的太惶恐,只好默默地坐在原处装逼。
马车又往上走了一段,陈河擦着汗匆匆来报:“王爷,前些日子下了大雪,前面的山道有落石,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所以得请您和沈长史受累走一程了。”
虽然沈琼楼现在不干长史,但陈河还是把这个称谓习惯性地保留下来了。
殷卓雍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闻言双脚一伸就下了马车,沈琼楼见状也跟着下去,扶着山壁走的哆哆嗦嗦,心头砰砰乱跳,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可能有恐高症。
她自认不是娇气之人,但也走的气喘吁吁,大冬天的出了一脑门子汗。
殷卓雍走的甚是轻松,还有心情取笑她:“乖乖,你这姿势倒有点像猿猴,不过还没它们灵敏。”
沈琼楼也觉得自己的姿势像大马猴,于是假装没听见,他忽然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吧,我背你。”
沈琼楼狐疑地看着他线条流畅的脊背:“你...能成吗?”
殷卓雍含笑道:“若是不成,大不了你和我一起跌进山崖,生不能同时,死能同时,倒也不错。”
沈琼楼边趴到他背上,边啐了他一口:“你死你的,我要长命百岁!”
殷卓雍漫不经心地道:“那我还是陪你一道长命百岁吧。”
不知想到什么,用力勒紧了他的脖子:“我突然想到...你是蜀地的王爷啊!这路这么不平整,你得担一半儿的责任,修路的钱是不是全被你中饱私囊了?!害得咱们得靠腿走了!”
殷卓雍唔了声,慢吞吞地道:“你瞧见的这山道...已经是修建后的。修建前说是天险也不为过。”
沈琼楼这才想到古代的生产力水平,能修到这个份上已经算不错了。
他背着她走了一会儿,沈琼楼见他背着个人还如履平地,不由得凑在他跟前问道:“你行不行,不行别硬撑着,我自己还能走。”
殷卓雍没答话,神情却古怪起来,女孩的身形已经开始发育,酥胸就顶在他背上,绵软挺拔的两团紧挨着他,不但不累人,反倒是一种香.艳的享受。
沈琼楼见他没说话,也就不再说了,这道路颇长,他额头终于开始见汗,鬓角也渗出水珠,竟有种别样的性感。
她难得起了调戏的心思,脸贴过去亲了亲他的鬓发:“刚才不还逞能吗,怎么现在又冒汗了,要不要我给你擦一擦?”
殷卓雍背她倒仍旧稳稳当当的,头稍稍向后一偏,斜了她一眼:“不用。”
沈琼楼见他拿她没办法,更得意了,变本加厉地挨过去,轻轻咬着他的耳垂:“真不用?”
殷卓雍这时候还真是拿她没办法,被她咬的呼吸重了几分,腿都有些发麻了,冷哼一声:“这时候倒是热情起来,只盼你回头再床上也能这么热情。”
沈琼楼觉得再撩拨下去,自己会被日的,于是老老实实地缩回脖子不吭声了。
他却又不满意起来:“背了你这么久了,连个好处也没有,你就是这么待我的?”
沈琼楼十分识时务,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又用绢子给他擦汗,他这才满意起来。
身后跟着的陈河被迫塞了一嘴的狗粮,哎,他也好想找个人背着啊。
这条道儿终于看到了尽头,前面就是平整的大道,两人重新上了马车,沈琼楼想到不久就能见到他的王府,忐忑之余有些激动,问他道:“川蜀那么多美人,怎么你就没一个瞧上的?”
这话真不是乱说,她上辈子去四川旅游,满大街的川妹子一个赛过一个的肤白貌美大长腿,看得她都快弯了_(:3」∠)_。
殷卓雍一手托着琵琶袖给她投喂一块点心,答的优雅诗意:“出其东门,美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沈琼楼诗词上的造诣不高,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喜滋滋地吃了点心。
又走了三天,车队终于到了豫王府,殷卓雍当初去京城的时候把大管事留下来看着打点,此时这位大管事江川正带人立在豫王府门口迎人,见殷卓雍下车,立刻跪下道:“叩见王爷,恭迎王爷回蜀。”
殷卓雍倒似对他有几分器重,颔首让他起来,然后勾头看着沈琼楼:“这位是准王妃。”
江川稍稍一愣,不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别人眼里他是毫不犹豫地就像沈琼楼叩首,她颇有些不自在,虚扶一把:“总管请起。”
江川刚过而立之年,一身藏青镶毛的直缀,衬得人挺拔俊逸,相貌颇是不错,只是有些不苟言笑,听说头一任老婆去世之后就没有再娶。
沈琼楼知道这才是豫王府真正的大管事,就是三四品的大员跟他说话都得陪着小心,而且殷卓雍能放心把豫王府交给他打理,自然是个能人,因此也不敢小觑了,拱手回了个半礼,不过被他侧身躲开了。
他神情不带一丝谄媚,只是平平叙述:“王爷是这府里的主子,您是王府里未来的主子,小的只是下人,实在当不得这一礼。”
这话沈琼楼听了倒还罢了,却不着痕迹地取悦了殷卓雍,他颔首:“你素来有分寸,这话不光你要明白,府里的其他下人也要明白,还得牢牢地记在心里。”
江川郑重点头:“小的知道了。”
沈琼楼在心里咆哮,你知道什么了知道什么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等进了王府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殷卓雍这是...帮她立威?
江川请殷卓雍入了正院,沈琼楼微微张嘴,她以为殷卓雍在京里的那座府邸已经够大了的,但跟这座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两边高墙耸立,她没走几步就能看见被红梅掩映的亭台楼阁,建筑风格杂糅了南北两地的特色又不显得突兀,仿佛乾坤美景都被纳入院子里了。这建筑...违章了吧?
殷卓雍轻轻咳了声,江川极有眼色地上来给她介绍:“这王府是当初王爷命人修建地,请来好些有名的建筑风水师傅,整个王府从山地修建到半山腰,地势王爷也选的极好,不光景色极美,两边还都竖了高墙,墙里能放置兵器,若是有人来攻打王府,只需闭上门就是一动微小的城池,既能坚守,也能反攻。”
沈琼楼对殷卓雍的崇敬之情上升了一个台阶,星星眼看着他:“叔,你真厉害!”
殷卓雍脚下一个趔趄。
沈琼楼:嘿嘿嘿,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和江川的小动作。
江川识趣地闭嘴。
殷卓雍翻了翻眼睛,侧头看向江川:“成亲之事我已经命人传了书信给你,如今准备的如何了?”
江川道:“已经准备了大半,等着王爷和王妃家人商定黄道吉日。”
亲王成亲之礼异常繁琐复杂,但也不能少了礼数让她被人笑话,能短短两个月准备大半已经算是难得了,殷卓雍颔首:“还要多久?”
江川道:“回王爷的话,年底府上的事儿也不少,只怕得到年后了。”
殷卓雍淡淡瞥了他一眼,江川讶异于他难得的急切,不过略一顿便道:“不过小的倒是可以把过年的事儿先放一放,全力准备王爷的婚礼,年前想必能准备妥帖。”
殷卓雍这才满意颔首,挥手让他下去,江川不动声色地退到最末,停在万年小透明宋喜身边,慢慢问道:“这么长时间我也给你寄了不少信过去,你怎么一封都没回过?”
沈琼楼耳朵尖,听见这句话立刻转头去看,恩?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