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和看着这位美人手里拿着戾气逼人的长剑,终于距离他一米时停下了脚步,他松了一口气,这场面最怕就是一言不懂就对他刺一剑。原本沈和是不太相信世界上有这种神经病的,可地面上的两个疯子不就是一言不合杀人了。
一想起地上的两个疯子,沈和看美人的眼神也不同了,这宝剑如此锋利,应该能是那两人的对手吧?“女侠,我真不是故意闯入这里的,你看我脚上被划了一刀,是有人故意要打扰你修炼!”
沈和手上不停比划着,他感到心累,想要装可怜求一次美救英雄,却是输在了语言不通上。
这位美人一直没有说话,她打量着沈和的装束,短头发、还有不明白是什么材质的衣服、有些奇怪的鞋子,这时自然也看到了沈和腿上的伤口。等沈和比划了半天露出了沮丧的表情时,她猛地抓住了沈和的左手腕。
“美人,我们好好讲话,动手动脚就不太好了。”沈和被吓了一跳,他想要抽出左手,却是动也不能动,突然就感到一股针刺的感觉从腕部传来,居然还向上延伸了,这种密密麻麻的针刺感迅速地沿着身体运行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胃部,让他一股肠胃绞痛,就做了一件很不雅的事情,他放了一个屁,非常的响亮也非常臭。
沈和真有要闭起眼睛的冲动,这场面尴尬了。
美人此时也放开了他的手,开口说话了:“汝伤已愈。”
沈和还在尴尬中不能自拔,他也是要形象的人,特别是在美人面前,总要让他保留一丝尊严吧,就算是死也要死得体面,但是全都没有了。
等一下,这位美女是终于开口了,这音调有些古怪,这次沈和是听懂了,有些像是金陵方言的发音,是说他的伤都好了。
沈和低头看腿,腿不流血了,刚才被喂了一颗毒.药,肚子抽抽得痛,现在也不痛了。
刚才这是在给他治病?换做别人也许会怀疑,可沈和见过随贰亓曾用小木片治好过僵尸弄出的伤口,那是相信法术有能立竿见影的疗效。
沈和朝着美女露出了一个些许夸张的笑容,感谢与激动的情绪展露无遗,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傻事,两人语言不通但是能写字。就连书写的工具也是现成的,蹲下来用手指在沙地上勾勒一番可不就成了。
沈和是简明扼要地把自己的情况写了一通,一边写一边说,“地面上有两个疯子,一会说镜子,一会说起死回生,让我下来又拉开什么闸门,可这里除了黄沙,只有你了。我们能离开这里吗?不解决那两个疯子,你在这里的修炼一定会受到打扰。”
美女在沈和连说带写地忙了一通后,只在沙地上用剑气写下了两个字‘柳钥’。
沈和几乎是秒懂了这是美人的名字,都说交换了名字就是朋友,他们这是迅速建立起友谊了,只是这个名字应该带着一分婉约,怎么让他看出了寒光肆意的味道。
柳钥对沈和伸出了一只手,说了两个字:“上去。”
沈和有些犹豫地握住了柳钥的手,这时着实不该去考虑才见面就手拉手的亲密度,不过他感到了柳钥掌心的茧子,这手不像看上去的柔若无骨,果然这就是一双练剑的手。
不给沈和继续发散思维的闲工夫,柳钥右手拉住他的手,左手挥动了起了长剑,脚下的金沙瞬间凝聚在了一起,仿佛形成了一个阶梯直往上冲。柳钥飞身如燕般地带着沈和踏着这金沙天梯向上而去,就见那眼前金光一闪不知是冲破了什么屏障,两人就来到了地面上。落脚点还是老地方,这座残破宫殿里的地面上还有沈和的血迹。
黑衣老者与刀疤脸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们谁都没有料到此时沈和会带着另外一个人出来。
黑衣老者二话不说就从怀里掏出一个铃铛挥动起来。这时忌讳多说废话,不用知道对方是谁,总之抢在他前头来到此地的修者,见到之后就一律格杀勿论才是最高效的解决途径。
“鬼魔铃?”
沈和听到柳钥用疑惑的语气说出了这三个字,而下一刻,他发下周围的景象全都变了,这根本就不是沙漠,那是一瞬之间就天昏地暗,四周的温度急速下降,而且有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逼近了过来,有一团冲的特别快,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形象可不就是鬼吗?
沈和下意识地想去拉住柳钥的手,结果只拉到一个衣角,衣角也是好的,证明不是只有他一人面对万鬼来袭。“柳大侠,我们看到的都是幻象对不对?你可以用剑把它们都一一戳死,对不对?”
柳钥微微皱眉,四周突然变化的灵气波动表明这不是简单的幻象。如果真是鬼魔铃,它能招来万鬼,如真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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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阵时空扭曲后,杨犼是率先四肢朝地,被甩出了两面国那个小世界,它看到了熟悉的茫茫沙漠,放了一半的心,起码回来的地点是对的,就是不知过了过久。
在杨犼之后,巫弋护住祥叔与冯峰着陆了,巫弋构建起了一个沙床,让祥叔与冯峰没有受到猛烈撞击。而其后就是随贰亓抱着大白蛋掉了下来,这事一回生两回熟,随贰亓借着巫弋扶了一把,稳稳地站到了地面上。
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经历了一个多月的两面国之旅,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知道地球上过了多久。
巫弋把吉普车从他的储物器中拿了出来恢复了原来的大小,这车子的外壳有些变形,不过内部零件都没有损毁仍旧可以开。冯峰更是鼓捣起了一些小东西,这能与外界联系到,卫星通信在民间尚未普及,但总能想办法弄到。冯峰摆弄着与外界联系,起码要知道现在是几月几号。
随贰亓就看到大白蛋这时凭空拿出了一块晶石,一只蛋身边漂浮着一块石头的场面有些诡异,不过大白蛋说的却是正事,“我把那道观里独目国留下的幻象都给记录下来了,这里面有一点,你一定会感兴趣,它提到了那面古镜。”
大白蛋把这段幻象播放了出来,从这影像中能看到两个穿着像是唐朝人的男人拿着那面古镜来到了独目国,想要请独目国的祭祀帮忙看一看这古镜到底有什么作用。大祭祀用他能看穿真伪的独目,看出了这面古镜的来历。
这面镜子中记录着一套功法,旁人却是无缘得见,因为打开镜子需要五行灵气才行,起码要五行取三才能一探其中的功法。除此之外,这面古镜并无特别之处。听闻了这个消息,两位唐朝人也就放弃了钻研古镜的想法,他们都不曾有五行灵气,拿着镜子也没有用。
“这两个唐朝人就是李淳风与袁天罡。”大白蛋还调出了另外一段影像,“他们还参与到了《唐文字考》的编撰中,这本书根本不是两面国人编的,难怪那书店掌柜见也没见过。随大王,你现在知道了镜子的作用还要去找吗?它要用五行灵气打开,估计里面的功法也是给五行灵气之人用的,和你的情况不搭边啊。”
就算是记忆不全的巫弋也不支持随贰亓修行五行灵气的功法。
“五行灵气源出混沌,如果是上古之时,身具五行灵根确实是修炼奇才,可是放到现在来说,灵气枯竭、天才地宝锐减,如果要修行,五行中最多就要两行就够了。”
杨犼也同意这个观点,“随小友,你这身体是因为后天得了灵种而改造的,有火与木就够了,是该想办法找到火灵气与木灵气的功法才是上上策。五行灵气有个最大的问题,如果是先天生五行,那么体内的相生相克还能达到平衡,可五行如只有四行,或者是后天想要去构成五行灵气,这个过程中必然产生相生相克不平衡的问题。
好比说如今你体内有木种与火种,如果再来一味水种,水克火,你体内的平衡就会被打破,火灵气的使用受到了限制。从前的修士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当体内的五行大于三时,就不能不去构成五,只是这个构成的过程很困难,毕竟要获得精纯的灵种很难,也会大大延长你的修行时间,很多修士都没能熬过去。”
随贰亓知道巫弋与杨犼都是为他考虑,他也没想过要去构成五行灵气,只是现在除了去寻找古镜,对于别的功法那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们就先去找一找,拿到镜子练不练是另外一回事。可那刀疤脸给我们制造了的这些麻烦总不能随便就算了。”
这话是一点都不错,现在已经不是镜子的问题了,而是要找到刀疤脸好好招呼他一顿的时候。
大白蛋最先抖动了起来,“你们看西南方向,那里有很多阴气出现了,你们有没有感觉到!”
大白蛋一点也不喜欢沙漠,这里充斥着与它相冲的金灵气,还那么热,会让它一不小心就变成了烤蛋。当下感觉到浓郁的阴气,好像是三伏天里见到了冰棍,恨不得抱住立马咬一口。
“我们快去,这么多阴气,一看就是坏人做的事情,我要去匡扶正义。”
大白蛋这下是来了精神,它饿了一段时间没能找适合吞噬的灵气,阴气来的正是时候。
所以哪有什么匡扶正义,分明就是馋虫闹得凶。
冯峰发动了吉普车,这是一路飙出了最高车速,大白蛋全程做向导,有食物在前方指路,这只蛋绝不对弄错方向。
而杨犼同时也感觉到了刀疤脸的气息,“看来,这主动给大白蛋放食物的人还是老熟人了,这次总能面对面见一下刀疤脸了。”
就在随贰亓一行人飙车狂奔的时候,柳钥已经砍了一大半的恶鬼,剑气能够克制恶鬼,黑衣老头选择这个攻击方式,真是做了错误的选择。
黑衣老头不断地摇着手里的铃铛,他已经是涨红了脸,真没有想到沈和能随便就勾搭来一个剑修,不是说剑修早就绝迹了,怎么偏巧被他遇到了。
这还真是一个大.麻烦,古镜需要金灵气才能打开,剑修在这此地修炼,万一已经吸收了不少金灵气然使得古镜不能顺利打开了,那么他所做的这一切不就都要付之东流了?
黑衣老头想到这里是打定主意,今天就是不死不休,他如果不能治好自己的腿,这些人通通都要给他做陪葬!
刀疤脸闻轩在一边看出了黑衣老头的狠辣决心,他有了很不好的感觉,恐怕他身上的毒是解除不了了,那他何必在在此地继续呆下去,不如先逃了再说,剧.毒虽毒,可是距离发作还有一段时间。万一有奇迹出现呢?
闻轩趁着黑衣老头专注着与柳钥对持时转身就准备开溜,才是刚刚跑出不到三米远,他就觉得背后刮来一股阴风,然后闻到了血腥味,他的后背被利爪撕裂开来。闻轩勉强转头就看到了黑衣老头阴测测的笑容,更是对上了一张巨大的鬼脸,瞬间吞掉了他的脑袋。
沈和亲眼目睹了黑衣老头把刀疤脸杀死的一幕,这老头对自己人也是下手不留情,看来真是疯了,也不知道柳钥能不能把所有的鬼都给砍了。
沈和才这么想,他就朝后一仰躲过了一只恶鬼的舌头,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做出那么高难度的动作来,果然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柳钥一手拉着他,一手挥着剑,沈和自知是个拖后腿的,只能发挥出了最佳的躲避术,也顾不得腰扭痛了,还是脖子差点别经,他只有一个目标,别被恶鬼碰到。如果这次能活着回到京城,说什么也要好好练练,总以为继当年遇到僵尸后不会再遇到怪事了,果然这想法太天真了。
“低头!”柳钥的声音在沈和耳边响起,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像是被公主抱了一下,转了一个圈,双脚刚着地,就看到了地上一排的恶鬼脑袋,然后他们又都当场消散了。
沈和喘了一口气才压住了泛起的恶心感,这老头究竟还要放多少恶鬼才行。
柳钥砍鬼砍得并不累,如果只是她一人倒是能提剑直接去砍了黑衣老头,可是沈和不能离开剑气的保护圈,只要是被恶鬼抓到,必然是会受重伤,所以说带着凡人一起战斗最麻烦了。可偏偏沈和是把她从沙海中带出来的那个人,如果没有沈和误打误撞地进入,她确实也无法离开,沈和无心为善,但她不能把沈和就这么仍在恶鬼堆里了。
就在柳钥有些烦闷的时候,大白蛋已经率先飞了过来,它是扯开了嗓子高喊,“随大王,快来看,沈和又倒霉啦!”
这一嗓子可是惊起了不少人,沈和听到了叽叽叽的鸟叫声,而发出声音的居然是一只蛋,并非一只鸟。
黑衣老者眉头紧皱,这古怪的蛋都来了,那它背后的人还会远吗?“好,好,好,你们都来了,那就正好都给我做陪葬!”
黑衣老者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他咬破舌尖朝上面吐了一口血,就看到这东西开始冒起了红光。他把这东西朝大白蛋的方向一扔,这东西突然就开始变大了,就像是斗篷一样越变越大,仿佛要开始遮天蔽日了。
大白蛋不知道这是什么法器,却能感觉到它上面不断冒出来的阴气、死气、血气与怨气,这东西到底是混合了多少奇怪的气息?就算混着再多的气息,都阻止不了大白蛋想要进食的决心,它其实不算太挑食,阴属性的气息都能吃,说吃就别犹豫,直接把这气息吸收了起来。
可是不因为大白蛋开始吸收这些气体,那件法器就停止了变化,它仍旧在逐渐变大,这种浓郁的阴气真的开始遮天蔽日。
“不要再往前开了。”杨犼从车顶跳了下来,“调头,你们立即走,沾上阴气对身体没好处。”
这话显然是对冯峰与祥叔说的,而巫弋已经从后车厢下来了,他对于阴气并不排斥,甚至隐隐感到身体渴望那些阴气。“我去看看,阿亓带着祥叔先走吧。”
巫弋不想让随贰亓下车,在这种未知情况下,随贰亓并不适合冒然跟过去。
随贰亓心底有些不愿意,他希望能最近距离地接触实战,可终究是理智占了上峰,他不是一个固执要冲锋陷阵的人,可别没帮上忙,反而拖了后腿。“那你们小心。”
巫弋趁机摸了摸随贰亓的头,不敢去看他被揉成鸡窝头后的表情,那是紧随杨犼就冲向了黑衣老头所在的位置。
杨犼一跃而起是冲着沈和与柳钥的位置而去,“快走,这人想要自.爆!”
巫弋也是看到了黑衣老头古怪的表情,他在不断调动阴气,让恶鬼越聚越多,而头顶罩的那件法器也是红光涌动,就怕下一刻要把他们包圆了。
可在这种一触即发的环境里,巫弋感到了体内的灵气翻动了起来,它们想要与万鬼接触,并不是为了友好地握手,而是想要把这些鬼都吃了,吃了就能化作己用,像是填补了身体的某处空洞。
巫弋与大白蛋一样,竟是站在原地开始吸收起了那股阴气,他的速度比大白蛋要快很多,食物对象是直接选择了闹得最恨的恶鬼,只见这些恶鬼挣扎着没入了巫弋的身体,这让黑衣老头额头暴起了青筋,他苦苦招来的恶鬼难道是要被人当做食物不成。
“你们想要吃,那就撑死吧。”黑衣老头左手里抱着古镜不放,却是憋了最后一口气,挥动右手的匕首直直插入了心脏。
轰的一声,以这黑衣老头为中心爆出了一股剧烈的气流,它与半空中的法器接触后,那法衣开始剧烈翻动起来,越变越红,越撑越大,最后也是爆裂了开来,当场就炸出了一个大沙坑,四周变得红雾缭绕,一切都看不出清楚了。
吉普车飞速地往反方向开,随贰亓只能隔着车窗看着身后发生的事情,然而在这红光弥散开来的时候,那面古镜随着黑衣老者的自爆而向外飞了出来,它就这么直直地朝着随贰亓的方向冲了过来。
古镜的镜面上此时却呈现出了古怪的图像,以它为中心开始凝聚起了金灵气,仿佛要把整个沙漠所存有的金灵气都给抽干了,这股金灵气汇入了镜面中形成了一个漩涡,越压缩越小,最后形成了一个金色的小圆球。
“哐当!”古镜把吉普车砸出了一个大洞,好巧不巧地落到了随贰亓手里,他觉得手心一疼,就看到那个金色的小圆球从古镜里冒了出来,转眼就钻入了随贰亓的手心,那是一路直上,直达灵台之处,与体内的木灵气绞杀了起来。
随贰亓脸色一白,刚刚才说体内最好不要多过三种灵气,这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可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再次抬头去看古镜时,竟然看到了其中的不同。这面古镜被他打开了,镜面显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此人正对在开口说话。
这人是谁,说的又是什么?
随贰亓心里想要听清楚,就发现这股影像在脑中清晰地呈现了出来。“封神之后,天地异变。吾等留灵镜于世,待有缘之人,齐聚五灵,习混沌之法……”
这个看不清真容的白衣人开始演示起了功法。随贰亓只觉得脑子要被撑爆了,这些内容对他来说太过庞杂,要是一下子吸收不了,那说不好脑子就废了。
当下他一面强行调运了木灵气来治疗自己,却被身体内的金灵气捣乱着难以前行,一面狠下心来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里的镜子狠狠一抛,只见那镜子从车窗里被扔了出去,随贰亓才从这股传承中醒了过来。
随贰亓喘着气,这是不敢在去接触古镜了。
此时,他开车门一看,后面那一片的红雾已经散去,有个怪东西晃晃悠悠地朝着吉普车飞来。
大白蛋破了一半的壳,它只露出了上半身,那是一只肥肥的浅绿色圆球鸟,头顶上居然有三片指甲大小的鱼鳞竖着,下半身是卡在蛋壳里了。
它扑腾着短翅膀,跌跌冲冲地飞着,一边在叫唤,“快来人帮帮忙,我卡住了,被蛋壳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