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人能查,而是没有人敢查。”将桓大人苦笑着叹气,“虽然王兄照顾母亲身体羸弱,让我将母亲接到府院之中来度过晚年,可是我们的身份注定只能卑微隐忍的活着,而予尹大人及青姬不同。予尹大人出身名门,是世家嫡子,远比我的身份要来的高贵一些,而青姬更是虞国王室大臣之女,是为了联姻来到莘国的。这件事查下去,如果证实杀害我母亲的人就是予尹大人当年新婚的妻子青姬,那么势必会影响莘国与虞国的关系,此前因青姬的两嫁之事,已经将莘国与有仍氏之地的关系变得十分紧张,若是莘国再与虞国起冲突,对于莘国而言十分不利。可如果凶手不是青姬,那么找到这个根本不知道如何进出这间屋子的凶手更加难上加难。”
他所考虑的,确实是不可忽视的问题关键所在。
“大人,可否请你回忆一下,当时殷夫人身上的伤口,与其造成死亡的原因。”我在亲眼见到,将桓大人因为其母殷夫人之事痛苦的样子之后,竟然还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其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渐渐没了人情味儿。
只不过眼下重要的是,证实殷夫人的死是否与青姬有关。
然后,才能去判断青姬所说的那个开始到底意味着什么。
将桓大人在听到这样的问话之后,他整个人看上去已经不太好了,身体愈发僵直,脸色也变得没了血色。但是,他还是撑下来了,“我母亲她……倒在血泊之中,她被是人用利器刺进胸口,一刀毙命的。凶器就是当时青姬手中的那把匕首……”
正面?!一刀毙命!
刺进胸口,还是……不对,以我刚才对这房里位置的估量,殷夫人坐在缫车旁忙活着,她起身向东北角走去,从缫车到这屋子东北角的顶头也只不过两三步的距离,正常人的一步在0.4到0.6米之间,这个两三步粗略估量的距离最多不超过一米二、三左右。
在这么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凶手是如何做到,正面将匕首刺入殷夫人胸口的呢?而且,地上的血迹范围很大,可以证实当时殷夫人的出血量是很大的,可以造成这样一个出血量范围的情况,正如将桓大人刚刚所说的,是因为凶器从刺伤的胸口拔了出来。
殷夫人是死于失血过多,这一点应该没有疑议了。
可是站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凶手真的可以有足够的发挥空间,将匕首深深刺入殷夫人的胸口吗?可就算是他刺进去了,但是这个空间,不足以施礼将凶器拔出,然后造成殷夫人失血过多而死啊。
青姬她一个女子,真的有这样的力气吗?
……
“查得怎么样?”
一进门就看到他们俩在客舍的厅中摆了一大桌子稀奇古怪的各种骨头。
哥先注意到我进门,却也像是恨不经意似的同我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在忙活他的了。
“这就是你们今天查了一天的结果?”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俩的胡闹。“能不能先跟我解释一下,你们挖出来的这些骨头,到底是准备做什么用的?”
我哥笑得格外诡异,似乎是认定了我不可能猜到似的。
可就是他这种笑,使我顿时变得不服气。“等一下,你们今天不是去殷夫人的坟前查探吗?你们该不会是把殷夫人给挖回来了吧……”
我哥突然笑得前仰后合的。
“兄长,你便不要再为难霍汐了吧。”萧珏摇头叹气,似乎对于我会有这样天马行空的想法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才与我解释道,“我们确实是去过埋葬殷夫人的那座山里,只不过在那里还有其他的发现。”
将桓大人在殷夫人遇刺身亡之后,并没有接受莘国国君的提议将殷夫人与前任国君同葬于陵寝,而是在城外的山间为殷夫人修建了一座墓。
“小汐,你绝对想不到,殷夫人的墓……”我哥接着说。
可惜被我打断了,“那殷夫人的墓恐怕十分简单,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当时看到的时候,一定怀疑过,那墓的主人就是堂堂前任国君的殷夫人。”
我哥哑然,可是看了看萧珏后笑说,“这小汐多少年没有出过山了,可是这本事却见长啊。”
“知道就好,当着霍汐大人的面,可千万不要说谎话啊。”萧珏衷心地给予他规劝,大家笑了一会儿之后,萧珏正色道,“霍汐,你有什么发现。”
“当我进到将桓大人的府院之中时,我想我的第一感受,其实跟你们在山里看到殷夫人的墓时反应应该是差不多的。”我说完这句话,从他们俩的突然变得安静沉思的表情上,我想他们大概已经明白了我当时所感受到的环境。“一个四方大院子,很简单,院中有一花亭,仅此而已。而在据说殷夫人遇害的房间里,我看到了缫丝的工具,也向将桓大人确定过了,殷夫人生前善于缫丝,制造丝绵是一把好手,莘国的前任国君所穿的也是殷夫人所制的丝绵。”
萧珏想了一会儿,“若是单单说殷夫人淳朴善劳作,倒也容易理解。昔日黄帝之妻,西陵氏之女嫘祖,也曾教导人们育蚕治丝茧,以供衣服之用。所以殷夫人即便身为前任国君侧妃,她可以做到亲力亲为,也可以说是本性淳朴。可是这将桓大人的住处……”
萧珏跟我在意的,是同一点,身为人臣,住处不仅仅是为了表现一种奢靡,或是单单因为个人喜好和享受而纯在的,他们的住处,也同样体现着身份的尊卑,是在外人看来一种殊荣的表现,“如果仅仅是因为将桓大人的出身卑微,他的母亲殷夫人无论身份再怎样,可是如今将桓大人已经身在莘国朝上为臣,不是还有传言说,他与莘国国君兄弟二人的感情很好吗?如果真的是感情很好,莘国国君不可能对自己的这位异母弟如此苛刻吧。”
“对了,你们知道吗?这位殷夫人,也是虞国人。”哥说。
“殷夫人,也是虞国人?!”我毕竟不像他一样,这些年向外跑的差事全都落在了他身上,他自然会更清楚一些外面世界的变化。只是让我突然很在意的事情是,这一年前被谋杀的殷夫人,竟然和表面上谋杀了她的青姬,同样来自于虞国,这仅仅是因为巧合吗?
“霍准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珏先我,将疑惑问出。
我哥开始解释,“事情是这样的,很多年前,前任莘国国君在他还未继位的时候,这莘国曾经因为继位的事乱过一次,那时,前任莘国国君被其母托付给亲信带离莘国,曾一度流亡至虞国,受到了虞国的保护,后来回到莘国继位为国君。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莘国与虞国之间的关系逐渐交好,几乎每隔多少年,双方都会相互联姻,保证这种友好关系的继续。而殷夫人本来只是虞国大官府院上的奴隶而已,却因为得到了莘国国君的青睐……”
“总不会是因为莘国国君看上了虞国某位大人家里的奴隶,然后就把这位奴隶娶做自己的侧妃了吧……”我等不大他说下去就不可思议的否定了这个故事,这也,实在是太狗血了吧。
“小汐,这里还是咱们历史上的夏朝。”我哥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要记得,历史上森严的门第观念,可不是后世偶像剧里那种胡搅蛮缠撒尽狗血赚取眼泪的桥段。”
“两位,能否说一些我能听得懂的吗?”萧珏叹气,这些年来,这句话俨然已经快要成为他的口头禅了,无时不刻的不在表达着他对我们俩特有的这种谈话方式的抗议。
“这么说吧,在后世一些用以娱乐的活动中,将现在这种森严的门第观念否定,并且加出一些让现在的人知道了可能会吐血的情节,以表现出爱情的伟大。”我一句话形容。
萧珏思索片刻,隐约明白了。
“所以,这殷夫人……”我认为既然剧情不狗血的话,那么这殷夫人从奴隶翻身成为莘国国君的侧妃,恐怕是另有隐情吧。
我哥轻点了下头,对我示意,肯定了我的猜测。“不单是莘国,整个夏朝都是这样,更何况一个是虞国大人家的奴隶,一个是莘国的国君,莘国国君更不可能将整个莘国的颜面都丢弃了。可是虞国的那位大人当时就看明白了莘国国君的心意,所以在莘国国君离去之后,他主动向虞国国君提议,当时莘国国君的夫人刚刚病逝,所以他要将自己的小女儿派到莘国,与莘国国君联姻……”
而后来的殷夫人,当时是作为虞国大人女儿的陪嫁,一同前往的莘国。
谁曾料想到,那位虞国大人的女儿,容貌更加出众,比起殷夫人还要年轻两岁,她为了联姻来到莘国时,才刚满十三岁,却十分懂事,不哭不闹,大方果敢。莘国国君对那位虞国大人家的女儿疼爱极了,他当时年近四十,而那新夫人鲜活稚嫩的容颜活跃在他面前,完全吸引了莘国国君作为一个男人的目光。
因为得到了像新夫人这样极其珍贵的女人,以至于莘国国君根本忘记了以陪嫁身份来到莘国,他曾经一度倾心的女人。
直到,一场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