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辉笑了笑,“既然我们现在是被连在一起了,那我们先一起逛一逛,探一探,看看这是否是你说的无方结界吧。”他紧握着我的手,沿着城门大道,向城镇深处走去。
城里的房屋和道路,虽然被黑雾所笼罩,但依旧可以清晰分辨,沿着城中大道走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临辉还推开了几个房屋的门,里面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但碗还留在桌上,筷子散落在地,看来城里的变故是突然发生的。
没有任何收获,没有见到任何一丝生灵,没有居民,没有植物,没有牲畜,存在下来只有那些无生命的物件。现在,好像整个城市就只有我和临辉能吸气呼气。
走了快一个时辰,所到之处,所见之物均是如此。
“你进过无方结界吗?”临辉开口问我。
“进过的。”我点点头。
“那你有办法从里面走出来吗?”
“我进去过多次,从来没有一次能从里面走出来,除非设界之人撤开结界。”
“你是一直在里面兜圈圈而出不来吗?”
“也不是的,无方结界中它的地域是无限延续的,就是你走到哪里,它就沿到哪里。”
“我们是从城门口自己走进来的,你说,如果我们回到城门口,是否可以自己走出去呢?”
“如果我们回到城门,可以自己走出去,那这个就肯定不是无方结界了。我们就要考虑另外的原因,是什么使得这里生灵全无,且不留下任何尸体和痕迹了。”
临辉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无方更像是障眼法,但如若不是无方,设局之人更为狠毒,那便是赶尽杀绝啊。”他拉着我的手,向城门走去,“我们去试试吧。”
走回城门口,就在临辉要跨出去的一瞬间,我突然拉住了他,他疑惑的回头看我,“怎么了?”
“仙君,如果我们走不出去了,我们该怎么办?”我心里很没底。
临辉对我眨眨眼,“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如果我们真的走不出去了,那我就陪你在这里地老天荒吧。”
“啊?呵呵。”我没有想到临辉也会开玩笑,但他的玩笑瞬间让我心情放轻松了起来,对啊,不试试怎么知道啊,我也对他笑了笑,“仙君,走吧。”
我们一起跨出了城门。
令我们瞠目结舌的是,城门就像一面镜子,城门外又是一座城,一座一模一样的城,跨出城门瞬间,你会发现又跨入另一座城,两座城无论亭阁楼宇、道路小巷,甚至是家中桌面摆放的物件均是一模一样。
我们试了几遍,都是如此。我有点沮丧了。
临辉却停了下来,打趣着对我说,“你说,我们究竟是从城门进入另一座城,还是在城门里转了个弯,又走了进来啊?”
“我也不知道。”
“看来,照这样下去,我真要陪姑娘你在这里到天荒地老了。”临辉笑着说,“看来此处真像你说的无方结界,可假若结界困住成百上千的人,这些人在里面四处走动,为什么他们不相遇的呢?”临辉继续问。
“嗯,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具体是怎么实现的我不是太清楚,但我清楚的是无论结界里困了多少人,无论这些人如何走动,他们都不会相遇的。”我迟疑了下,还是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临辉,“我曾和瑾焱一起被困结界,从里面出来后,我们一起探讨过这个问题,他的想法我觉得大有可能,他认为无方的作用是让每个人的空间能重叠,就像是搭积木一样,也许我站的这个位置同时有几个人站在一起,但无方让他们像搭积木一样至上而下的站着,每一个人只能看见自己的平行面,自然看不见上面或是下面的人。”
“我还以为只有我有这个荣幸和姑娘共患难呢,原来瑾焱太子早比我抢先一步了。”
临辉的话逗乐我了,我扑哧一笑,“仙君,这有什么好比的啊,如果有可能,你们俩个我是谁也不想一起共患难的呢。”
临辉轻笑,拉起我俩紧握的手,“你看,你不想也不行了啊,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他话题一转,“不过,我认为瑾焱太子说的大有可能。可能是我们现在仍旧在同一平行面,我们所以还能看到对方,倘若,我们放手,是否就会被无方扭转我们所处空间,成为上下面呢?成为上下面后,如果我们还能找到对方,是不是也就可以找到其他人,找到出口,破了这个局呢?”
“是的,有可能的。”我点点头,晃了晃我们牵着的手,“仙君,要不我们试一试吧。”
“但如果放手了,也许我们就再也找不到对方,被困在里面永远走不出去。你不怕吗?”临辉盯着我,眼神灼灼,里面华光流转。
“我不怕啊,方正被困在里面也有你陪着,呵呵,应该也没有比现在更坏了的情形了吧。”我冲着临辉一笑。
临辉笑了,眼里光芒闪烁。
我从脖子上解下了一条挂着玉坠的红绳,把玉坠卸下,揣进怀中,把金刚结解开,把红绳抽拉了出来,一头系在临辉手腕上,一头系在我的手腕上,因只有一只手能动,系起结来,我做的甚是变扭。
“仙君,这是你们仙界月老的红绳,它能无限伸张的,当我们放手后,你就站在原地不动,我会循着这条红绳找到你的。”
临辉怔愣了下,“姑娘,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你站在原地不动,让我来找到你吧。”
我反应过来,和临辉相视而笑,点点头,“嗯,我就站在原地不动,仙君您来找我吧。”
临辉凝视着我,那眼神坚定,让人不由心安,“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并把你带出此地的。”说着,他慢慢的放开了我们紧握的手。
随着我和临辉手掌的分开,那迷茫的黑雾很快将我一圈一圈的包围,没有了临辉的仙光,我眼前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仙君,仙君!”,我张开口叫唤,却听不见任何的回应;我再伸出手摸向临辉所站之处,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我和临辉已经被这阵法所隔开了,也许我们此时此刻就面对面的站着,可我看不见他,他亦看不见我,难道我们紧握的双手被分开后,就真的再也无法寻回对方了吗?我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红绳还在,我又想起分手时他那坚定的眼神,那眼神莫名让人觉得可靠,临辉是值得我相信的。
我在原地蹲了下来,开始静静的等待临辉,我时不时的拉拉红绳,期望红绳那头有所回应,但许久过去,红绳那头依旧像是沉入深潭,无声无息。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没有气息,时间的流动变得异常漫长。
这里没有什么话本子供我消遣时光,无事可做,我便开始从头回想,希望能找到其中被我忽略的蛛丝马迹,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丝的破绽。
可当回忆起我和临辉紧握的双手时,我竟的不由心跳加速了,我轻轻抚摸着右手掌,那里好像还留有临辉的手掌温度。
一丝的理智很快爬了上来,我是怎么了,我怎么可以对临辉心悸?我是澜芜的妻啊!澜芜是我的夫君啊!
澜芜这个名字就像是开关,当心念到时,我对澜芜的思念就猛然如泄洪的堤坝,澎湃汹涌的从内心深处涌来上来,那被我封印在心里最深处的种种过往如同如同被撕去封印的猛兽呼啸的向我扑来,把我打倒在地。两百年前,失去澜芜的那一幕又在我眼前重演,那种失去的痛苦又浮上心头,如同把钝刀,一刀一刀割着我心里那最柔软的地方。澜芜,是我最深的情,最痛的伤啊。
我痛苦的匍匐在地,如同两百年前一般呼唤着澜芜,声声泣血。
随着我的声声呼唤,四周黑雾竟然渐渐散去,我发现我身在一片似曾相识的树林里,那是我在梦中见过的树林啊。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与梦中相似,我穿过丛丛树林,经过一排排参天大树。
我看见了,澜芜正站在前方,他向我招招手。
我着急的迈步上前,一不小心竟踩住了自己的衣摆,狠狠的摔倒。
不等我爬起,澜芜已经快步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一只手。
我抬起头,看到那熟悉的眉目,那关切的眼神,他表情柔和,目光温柔,看着我,仿似看着这世上他最珍惜的事物。
我凝神望着他,泪止不住的流下,我并没有伸出手去拉住澜芜的手,就这样保持的仰望的姿势,痴痴的看着他。
澜芜弯下腰来,捧着我的脸颊,轻轻摩挲,帮我擦干脸上的泪水,如烟如雾的眉眼对我笑着,“霖儿,我想你了。”
“澜芜,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啊。”我哭泣着。
“傻霖儿。”澜芜温柔的把我从地上扶起来,贴心的为我把黏在发髻上的落叶扫落,又小心翼翼的为我把裙摆的尘土拍净。
“澜芜,那么多年了,你去哪里了?”我伸出手,触碰到他,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摆。
“我哪儿都没去,我一直都在这里啊。”澜芜轻轻的吻了吻我的额头,万分怜惜的说,“我的傻霖儿。”
“我好想你啊!好想你啊!”我钻进了澜芜的怀抱,哭泣着,那是记忆中温暖的怀抱啊!
“我知道,我知道!”澜芜轻轻拍着我后背,“乖,不哭了,哭了可就不漂亮了。”
我悲切的哭了许久许久,想把这两百多年来的所有思念,所有委屈全都发泄了出来,而澜芜就是那么静静的,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偶尔轻声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