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字云渠,三十五岁,破虏军前锋营领军校尉,地壮派。少壮派,就是一群有能力、有野心,又有一定地位的家伙,他们不安于现状,希望开疆拓土,建立更大的功业,获得更大的成就。
在他们心中,世上再没有比一统神州更伟大的功业和成就了,所以他们普遍厌倦内斗,渴望对外作战。尤其在切身经历过六年前那场血腥的禁军争夺战后,常逸这些少壮军官们更迫切的希望有强人能站出来,结束这种在他们看来毫无意义的内斗,带领他们征战八方,建立万世功勋。
十七年前的腥风血雨他只擦到个边,因而不像一些老将军一样,对皇室多有怨怼。但这也绝不是说他对皇室有多少好感,反而若是李浑能以泰山压顶之势战胜皇室,大权独揽的话,他也欢迎的紧。
这也是军中普遍的情绪,他们渴望强,能带给他们胜利的强,至于这个强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反正不是李家就是秦家呗。
在这种情绪的左右下,尽管闻到了此次行动中浓浓的阴谋味道,他也懒得去理会,反正太尉府的命令印签齐全,作不的假。再说还有将军大人负责不是,横竖自己担不着什么责任,照章办事就是了。
所以不像秦雷所想的那样,他的追击非常坚决,度也没有任何折扣,终于在天黑时分,追上了敌人。
“报,前面现敌人宿营地!”听完斥候的报告。火把下的常校尉沉声对身边几个裨尉吩咐道:“各带部曲直捣黄龙!”
“喏!”众将轰然而去。不一会十几队骑兵组成地先锋队便率先朝敌营方向扑了过去。他们出后六十息,大部队也轰隆隆地跟了上去。
追了两天的敌人就在眼前,这让破虏军的将士们兴奋不已,十几里的夜路仿佛转瞬即到,已经能远远望见敌营中的点点篝火。
五百先锋毫不犹豫的将度提到最快,将士们紧了紧手中的长戟,准备迎接预料中地阻击。但他们失望了。呼啸着踏过空空如也的敌营,除了挑翻三口大锅,踏破几个水罐。直到冲出营寨都没有机会作出任何动作。
‘吁!’将士们纷纷勒住缰绳。回身再望敌营,除了一地狼藉,并没有半个活物。
消息很快传到中军。常校尉闻言策马进了被敌人丢弃的营地。望着还未燃尽地篝火,他用马鞭指了指地上散乱地水罐和铁锅。身边的亲兵便翻身下马,捡起一个水罐,用手试了试里面的水温,高声禀报道:“还是温地。”
看来敌人的斥候也不是吃素的。常逸心道。但你们的度可就太逊了。
“追击!”伴着他的一声令下,八千轻骑又轰轰烈烈地上路了。破虏军攻击力不如龙骧军、守御力不及铁甲军。能在禁军八中排名中游,靠的就是天下第二地机动能力。3g华夏苗妹手打所以破虏军把各种情况下的行军训练当作日常科目。即使是夜里,他们也可以保持一个比较高的度。半个时辰后,前锋队便现了敌人狼狈逃窜的后军,虽然夜里黑黢黢的,看不到敌人的数量,但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军,还是能从马蹄密集的程度听出来,这是两千骑。
确定了敌人的主力,他们便再也不犹豫的扑了上去,与此同时敌人也现了他们,死命催赶着座下战马向前逃去。一时间度又硬生生提上去一截,堪堪与破虏军齐平。
前锋队的破虏军见敌人陡然提,不惊反喜,敌军这种靠透支战马获取加的行为告诉破虏军,他们已经慌了,已经顾不上考虑战马疲倦了怎么办。要知道即使是优良的西凉马,全奔跑半个时辰就也会体力不支,战马可无法用精神激励,到时候尥蹶子、不听套、失前蹄,非硬生生把好端端的队伍折腾垮了不行。
所以破虏军也不跟着提,远远地缀着敌人,等待他们强弩之末的那一刻。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那才是攻击的黄金时间。
抱着这种猫戏耗子的心态,破虏军足足**了半个时辰。果然,前面的敌军明显慢了下来。
该我们了,每个前锋队的将士都这样想道。狠狠的一夹马腹,五百余骑便疯狂的提起了度,转眼便迫近到百步左右。
就在这时,“嗖嗖嗖嗖……”一阵让人头皮麻的破空声从敌人后军传来——
“弩!”这些老兵自然识货,听到破空声便纷纷蜷起身子,趴在战马宽阔的后背上。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到敌人的弩箭的轨迹,也只能一边自求多福,一边像这样尽量缩小露在外面的面积。
伴随着噗噗地利器入肉声,一阵马嘶人嚎,二十几匹战马、十几个骑士纷纷中箭栽倒。好在他们不是新兵,没有以密集队形冲锋,骑与骑之间距离拉的很开,这才没有生碰撞与挤压,造成自残。
当前锋队的兵士们以为自己躲过一劫,抬起头稍稍舒一波箭雨呼啸而至,猝不及防间更多的兵士中箭落马,攻势不由为之一滞。
箭雨一*几乎不间断的射过来,把兵士们打得抬不起头来。边上不时传来同袍中箭落马的惨叫声,黑暗中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中箭,但正是这种看不见,无形中放大了兵士们心中的恐惧,不由自主的稍稍放缓度,远远坠在敌人弩箭射程之外。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中军,报于常逸知道。火把下的常校尉顿时拉下了脸,劈手一鞭抽在前来报信的传令兵面上,那传令兵闷哼一声,却不敢叫出声来。
“你们各带本部从两翼包抄,把他们的弩弓队给我留下来。”常逸对身边两个裨尉命令道。他没有奢望黑灯瞎火的能全歼敌人,只要能把敌人打怕、打散、打伤。他就很满意了。拂晓时才是全歼地时候呢,常逸对自己安慰道,不知怎地,越是临近歼敌时刻,他越是有些犹豫,下意识的想往后拖。
所以方才他打传令兵那一下,与其说是对前锋队不满。还不如说是对自己犹豫不决的烦躁来的准确。
两部骑军很快脱离本阵,分别从左右两翼向前突击,没有一刻钟。便将前锋队越。即使是黑夜。前锋队的兵士也能明显感觉到身侧越过自己的袍泽偶尔投来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屑。
仿佛受到了极大地侮辱,前锋队领军裨尉狼嚎一声:“跟老子冲啊。”说着便一夹马腹。疯狂地奔了出去。后面的兵士见自己的官长如此作态,当即不再想三想四,拼命地催动战马,紧紧跟上自己地裨尉。
转眼间,中间的前锋队又反了左右两翼。两翼的援兵自然不会让他们太得意,也提起全。试图再度反。
你追我赶之下,度何止快了一成,不一会又追到距敌人百步之内。箭雨如期而至,但这次没有人退缩,反而因为边上袍泽地坠马更激起几分凶性,呼喝着催促战马再快一些。只要解决了那点小心思,军士们便又恢复了悍不畏死的本来面貌。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尽管落马的破虏军骑士越来越多,但双方的距离仍然不可逆转的缩短着,短兵相接在所难免。
前面地敌人显然也有这个觉悟。拖在队伍最后面的二百余骑潇洒地转身,接着便毫不犹豫的起了反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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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一队黑甲骑兵,他们在疾驰中射出最后一波箭雨后,便将手中弩弓挂回马鞍,同时取下铁槊平举起来,作出标准的骑兵冲刺动作。
对面的冲锋破虏军见敌人居然敢回身迎击,也平举起手中长戟,毫不畏惧的对冲起来。
眨眼间,正面的冲锋对决开始了。破虏军的长戟长一丈四,而黑甲骑兵的铁槊长一丈六,比破虏军的长了两尺。一寸长、一寸强,所以同样是对刺,先中招的自然是破虏军无疑。
铁槊带着狂暴绝伦的力道,猛地刺进仅穿着皮甲的破虏军兵士的胸膛。鲜血喷涌间,锋利的尖从背后钻出,若不是槊头八寸处横着个四寸的小枝,挡住了槊头的去路,恐怕整柄铁槊都要连根没入。
只一次冲锋,一百余破虏军兵士便惨死槊下,几乎与从开始到方才折在箭下的人数相等。
但黑甲骑兵们也绝不好过。破虏军毕竟人多势众,即使黑甲骑兵赢了一招,在一对一中占尽优势,但左右两侧的长戟几乎在黑甲骑兵得手的同时,也狠狠刺到他们胸前。没有出想象中的噗噗入肉声,而是铿锵的金铁交加声,破虏军的长戟竟然没有刺穿黑甲骑兵身上的骑兵甲。
但那强横的双倍冲击力,已经足以将被击中的黑甲骑兵撞下马去,狠狠的摔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冲锋骑兵的碰撞,就在下一瞬间分开,这短暂而绚烂的一次撞击,却让双方各自折损百余人。杀伤力过任何一种攻击方式。
突破防线的破虏军并不停留,把剩下的一百多敌军,留给了后面的中军。他们的任务就是突袭突袭再突袭,直到把敌人追的穷途末路,甚至崩溃为止。至于歼灭敌军的任务,就交给后面不紧不慢跟着的中军主力了。这也是破虏军的标准追击战法。
被方才那二百黑甲骑兵阻了阻,破虏军前锋队与敌军主力的距离又被拉开了。三位领军禆尉已经急了眼,不顾一切的驱赶队伍重新扑了上去。
被他们抛在后面的一百残兵并没有自己逃命,他们抓紧敌人中军上来之前的宝贵时间,纷纷策马回到方才交手的地方,将还能喘气的同袍扶上马,这才脱离战场,往西去了。
他们没走多远,常逸的中军便到了这里。常校尉也通过暗中观察这一切的斥候,知道了方才生的
“末将愿领一队人马,将这些乱贼拿下。请大人恩准。”说话地是常逸边上一个裨尉装束地年轻人。
常逸冷冷的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裨尉讨了个没趣。讪讪的退了回去。心中自然记起了小账,他是李俭的孙子,记恨起来自然别有一番风味。
常逸最终没有派人去追那队残兵,这一路追击下来,通过一些蛛丝马迹,他已经能判断出,对手是一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甚至是充满情谊的军队。他万不相信弥勒教那群乌合之众能有这样的军队,要不也不可能被那位王爷和镇南军砍瓜切菜般的消灭殆尽了。
就在这一夜地追击中,即使是不刻意去想。他也已经知道自己要追杀的人是谁了。自然就失去了斩尽杀绝的狠厉,任由那些值得尊敬,但无关痛痒地残兵们离去。这无关乎什么忠诚与尽责。只是军人对军人地尊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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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虏军前锋队又迫近敌人后队不足八十步了,仿佛方才那一幕重现,先是一阵密集的箭雨,然后又有二百余骑反冲了过来,电光火石般交手。双方各折百人后分开。破虏军定定神,继续向前追击。而一百幸存的黑甲骑兵。依旧没有独自逃走,像前一波骑士一样,回身搜罗幸存地袍泽,扶上马去,并骑着离开。
而常逸常云渠,依旧没有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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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破虏军第三次追上敌人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好在这次没有人再冲过来,而且让他们略微不习惯的是,那仿佛下不完的箭雨,竟然停了。不过停了总是好的,悍不畏死不代表活腻了。
来不及细想其中地缘故,裨尉们将最后一点**拿出来,催动着已经疲累不堪的手下扑上去,咬敌人最后一口,然后他们地任务便结束了。两个半时辰的追击,已经让前锋队到了极限,即使后来的援军们也吃不消了。
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出击了,军士们强打起精神,把战马**揍得一片青紫,这才好不容易重新获得了高。当然也有马失前蹄的事故开始出现。
双方越来越近了,直到二十步对面还没有任何反应,有心思敏感已经开始感觉不对劲了。等到了十步左右,即使是黑灯瞎火,前排的兵士也骇然现——对面的马上居然没有人!再往远处看看,一个都没有!
或说,他们这半个多时辰,就是在跟着一群傻马傻跑。
又或说,破虏军两营八千人,一晚上就被四百人赶着一千多匹马带的瞎跑了一晚上。
等到军士们到马队前面,用套索控制住头马,把一千多匹战马悉数‘俘虏’时,常逸的中军也赶到了。
此时天边亮起启明星,已经不像方才那么暗了。不用三个一脸晦气的禆尉报告,他也已经看到眼前的成群战马了。
扬起马鞭点了点三个倒胃口的家伙,他出奇的没有抽他们出气,不咸不淡的骂道:“***,穷跑一晚上,真他娘的晦气。”
“大人,怎么算是穷跑呢?咱们这不缴获了一千多匹战马吗?怎么也值个十万两吧?”见他一脸憋屈,几个暗自庆幸逃过一劫的裨尉赶紧安慰道。虽然常校尉爱打人,但平时对大伙还是很不错的。
哪知不说还好,一说反而引得常逸暴跳如雷,手中马鞭劈头盖脸的落下,把三人抽得晕头转向。他们乃是军官,而且是常逸的亲近下属,所以常逸也不是真打,三人告饶几声也就住了。
挨了打却也要问个明白,三人小疑问道:“大人我们说错了吗?难道咱们没赚到吗?”
常逸收起马鞭,苦笑一声道:“不仅没赚到,还得替人家养马,也不知道能不能要回草料钱。”虽然太尉府摆下了天罗地网,但他相信那人能逃出生天。
“若是他们逃不过这一劫呢?”一个裨尉问道。
常逸挠挠头,呲牙道:“那咱们就真赚了。”
于是四位破虏军将领真诚的祈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