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反将一军
不一会儿，老板一个手下来到指定的地点，在房子外面东张西望。左右看四周无人，却不知他的行动已经被屋内正看摄像头的人尽收眼底。那是个非常普通的中年人，掉在人堆里就找不到。他小心翼翼地在树下的盒子里摸索，拿出了老板保险柜的钥匙,然后扬长而去。
小萧道：“你们说，那手下会不会趁机把他们老板卖了？踹掉老板自己上位？”
周清尧他们狂汗，希望他们手下忠诚度不要那么低。
又过了不久，房间中电话响起，老板手下在那头说，已经拿到他们要的卖身契和欠条了。要求确认老板的人身安全。周清尧他们便下地窖提人。地窖里一边堆满大白菜，另外一边是空地。老板本来就拷在大白菜的旁边。但是现在那里，空无一人。堆好的大白菜也没有人躲在里面。
周清尧他们震惊得无法言语。老式地窖的出口在四合小院后面，他们下来时，地窖口的木板门上，锁还是好好的。也只有小萧和小七有钥匙。关北海到底是怎么跑的？他们在地窖里搜寻了一阵，却没有发现任何通道。地窖墙壁也没有破损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那家伙难道蒸发了？”
“那家伙根本不是人？”
周清尧心烦意乱，也没心思掩饰，脱口而出：“闭嘴！你们两个白痴，活人怎么可能蒸发。他自己带着手铐跑不脱，肯定是有人救他走了！”周清尧勃然变色：“如果那家伙安全了……不好！快离开这里！”
小萧和小七都明白过来，关北海如果报复心很强，难保不带人再找来这里。反正这小院是他们老大的，那个家财万贯的家伙，才不在乎这点产业。只需要他们自己安全跑路就好。
他们刚爬出地窖，突然就听见外面密集的脚步声，几人一看别人真的来了，血性上来就想干架。却在爬上墙窥探的那一刻，惊得脸都绿了。
“条……条子！”小七连滚带爬地转身朝后门奔去，边跑边嚎：“关北海，给我记着！”
小七和小萧都是警察局通缉令上响当当的人物，平时宁愿多绕三条街也不愿靠近一个警察。跟屁股上着火了似的蹭墙上路。快速跳到小院外的巷子里。这才想起周清尧还在院中，他那细小胳膊，瘦削身材，可真心没办法快速爬墙。
“三哥的相好怎么办？”
“管不了了，反正他是大学生，又机灵得很，警察又不会请他去喝茶的，我们赶紧的！”
“唉，这次没搞到卖身契，三哥会扁死我们吧？”
“被三哥扁死总好过落在条子手里吧。”
两人像老鼠娴熟地钻进小巷阴暗处，一溜烟失去了踪影。
周清尧才一晃神，那两个家伙就不见了。他咬牙切齿，气得脸都白了。手徒劳地抠着墙，在门“砰”被撞开时，有些绝望地用手挡着脸，下意识蹲在地下。从缝隙里看到那些蓝色制服的片儿警们，流星马步般的冲进院中，甚至看到他们腰上别的崭新驳壳枪。
潜意识里周清尧已经被枪抵着脑袋手上拷着反扭押回车上，却半天没有动静，周清尧窦丛生疑地抬起头。自己周围有好几个警察，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没有他熟悉的那种轻蔑和志在必得，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普通人，神情甚至有一丝柔和。
周清尧一拍脑袋，忽然激动起来，老子现在不用怕警察了，哈哈！
“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涉及窝藏犯罪分子。”警察队长走出来，浓眉大眼，刚毅方正，身上警服已经有些旧。周清尧刚才放下来的心脏又蹦回嗓子眼。
遇到谁不好，偏偏是他！
这个警察队长方亮，可是他上辈子的最头痛的人之一。
本来是刑警大队数一数二的菁英，却因为在任务中右眼失明，无法再在刑警队工作，被调到警察局当片儿警。
方亮还在刑警队的时候，胡老三和他们老大，有一次运赃物，被他追了三天三夜，真是片刻都没敢合过眼。还是他们老大狠起来，不要命地和这刑警搏斗，跟方亮的警车一起掉下悬崖，所幸捡回一条命。
回来之后老大对这段经历讳莫如深，对方亮这个名字更是绝口不提。虽然方亮掉下悬崖后也没死，却从此像是杠上了他们老大的盗墓团，每次他们下地，条子总是像苍蝇一样盯住他们，方亮更是带着刑警队身先士卒。在右眼伤残前，乐此不疲地找他们老大的麻烦。
警察队长看了周清尧片刻，清秀而孱弱的少年，真的很难和绑架犯联系在一起。匿名举报者并没有露面，只在电话里说，绑架他的是两个彪形大汉，这个少年又是什么人？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本来是来逛帝都古巷的，走到这里看着开门，就想进来玩玩，结果里面没人。”
这时候警察从房间里找到关北海的公文包，还有一些盗墓的工具。凑到队长身边说了什么。
方亮用精明的双眼打量周清尧。
“你和他们难道不是一伙的？”他声线徒然拔高：“把包交出来。”
周清尧只好把包递出去，老大这个窝点估计是彻底曝光了。方亮翻找他的包，掏出身份证、学生证、还有原来那个手机。
“D大学生？”方亮对比着照片。一副怀疑神色，开始查看手机通话记录，然后拨打手机上最近一次的通话。
电话通了。
方亮开口说：“在路上捡到手机，这个号码是谁的？”
周清尧冷汗直冒，还好自己拨给小萧他们的手机和这个手机是分开的，这个从前周清尧的手机里面记录很干净。
“你好，这个号码是周清尧同学的。我是他的辅导员何珊。在D大工作。请问您是……？”
“收回刚才的话。我是警察。周清尧在绑架案发现场，嫌疑犯逃了。”
何珊尖叫：“小周被绑架了？”
“不，他是嫌疑人。”
“啊？不可能！周清尧是乖学生。而且他受伤才刚好，怎么可能去绑架别人！”
周清尧此刻真想抱着何珊大喊圣母玛利亚。
方亮又盘问了一阵，冷冷道：“在证实他的清白之前，人扣在我们这儿。”
何珊不甘心：“他真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学生也会犯法。”
“他是个好学生。”
“……要等录完口供才能放他回去。”方亮说完掐断电话。
方亮若有所思地打量周清尧，眼神复杂。
“请你配合我们回局录口供。”
周清尧只觉得头皮发麻，虽然已经换了皮囊，但是如何叫一个从前见到警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家伙，敢孤身在警察堆里待久一点呢？更何况这里还有专门研究过怎么对付他们的前刑警队长。他不知道关北海到底是如何逃脱的。但是只要他自由了，就一定不会放过周清尧。
在警局录口供的每一秒都如坐针毡，每一次电话铃声响起，周清尧都神经质地出冷汗，生怕是关北海打电话的指认报复。见到每一个背影都心惊胆战，生怕是关北海出现作证。
他在心里把从前的周清尧埋怨了一遍又一遍。怎么欠了那么多钱，逼到要卖身还债。如果不是那样，自己也不会用这个方法来夺欠条与卖身契。
所幸关北海被救出后就好像销声匿迹了。警察这边接到的举报人也没有提周清尧。何珊倒是很有良心地过来保他，但是周清尧依然被警察，特别是方亮仔细盘问了好久，才放他出来。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之时，周清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何珊对于他的背运十分费解：“周清尧，你最近倒霉的事怎么一件接一件，是不是什么鬼东西上身了？”
“……”的确是鬼上身，只是鬼是他自己。
在路口与何珊分别后，周清尧走到公交车站附近。
突然间人行道前方一个长相非常大众的男人拦住周清尧。
周清尧疑惑地抬头。
那人压低声音：“交换东西。”
周清尧吃惊：“你是……老板的人？”他转念间又怒道：“你跟踪我？”
“你被警察带走，没其他办法。”
周清尧手揣在兜里，碰到那串钥匙。隐约明白老板手下跟着他的原因。关北海保险柜的钥匙在这里，周清尧贴身放着，没被警察搜出来。或许因为忌惮，他才没有在逃脱后指认周清尧。
周清尧道：“我们可以谈谈。”
老板手下是个中年男人，属于那种放在人堆里一眼就找不到的类型。周清尧走到他攻击范围以外的地方。旁边行人匆匆，却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钥匙拿来，否则，老板说，就把你做的事情捅出去。”
周清尧皱眉：“那欠款和卖身契呢？”
中年男人神色狰狞：“你别得寸进尺。老板先前没告发你，已经很仁慈了。最好乖乖回来上班，别想着逃。”
周清尧把钥匙从荷包里拿出。上面有一个玉质钥匙扣，他轻轻摩挲着半白半褐的玉石，两指夹着，悬在空中。下面坠了一堆钥匙。
他用很冷很清晰的声音道：
“你们老板，不稀罕这枚‘景宗打虎’玉扣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