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针尖麦芒
周清尧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何珊却像是旁边人说，声音紧张：“他稍后就过来，你们别急。”然后电话被挂断了。周清尧匆匆收拾了赶去教务处。一路上打何珊的电话都是忙音。
他分析罗列了可能的原因。
一是是关北海因为课堂上的相认来找他的麻烦，通过教务处施压。
二是准备单独见他给他好看。
三是可能性很小的跟关北海无关，是他专业或转专业的事。
但是既然何珊在场，周清尧还是稍微安心了点，关北海就算再讨厌他也不敢堂而皇之在学校里怎么样吧。
等他坐电梯到教务处的楼层，刚出电梯心就蹦到了嗓子眼。
走廊出口站着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不是保安，是真的警察。
周清尧紧张得心乱跳，难道关北海一不做二不休真的报警了？
那一瞬间他真有拔腿逃跑的冲动，从前见到警察都会腿软的后遗症还没有好。他觉得自己走过那个警察旁边就像是踩在棉花上。
看着他大汗淋漓的样子，警察奇怪道：“同学，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快昏过去了？”
周清尧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很好。”心中在不停地自我催眠：
他真的不是胡老三他只是周清尧他没有案底他是清白的他不用怕警察。
他只是绑架了关北海他只要死咬住不松口就死无对证请个好律师顶多就是写写检查。
走进教务处办公室中，一眼望去却又没有人。他疑惑地回过头，门在他回头的瞬间，关闭了。
门背后的西装男从阴影中显出身形。
周清尧眉毛一拧：“你把我叫来干什么？”
关北海脸上露着不屑的神色。
“你可真难请。”
周清尧捏着拳头，朝另一边的门走去：“我是来找辅导员的，没空奉陪你。”
“哦，出了这个门，我可会告诉外面的警察同志，你干的全部好事。”
周清尧脊背僵直。咬牙切齿地回头，看见对方眼中闪动着名为志在必得的光芒。笃定了他会受制。
看周清尧没有回话，关北海道：“吓到了？只要你肯乖乖配合我，我会考虑放你一马。”
周清尧戒备道：“配合你？”
关北海走到办公桌的椅子旁，舒服坐下，傲然道：“很简单，只要你把始末告诉我。谁派你来，你和那两个大汉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是怎么认出‘景宗打虎’玉扣和克隆的三彩马？”
周清尧冷笑一声：“可惜，我一件也不想说。”
关北海不紧不慢地指门：“那就出去跟警察说。”
周清尧一字一顿道：“我会好好和警察探讨一下，借开酒吧的名义开设那种场所是不是合法呢？”
关北海回道：“那你‘从事’那种活动就合法咯？那些照片可不是摆设。”
周清尧蓦然想到那天接到电话里冰冷的威胁，说这具身体的前任被十多个男人压的照片还在他们手上。
但是周清尧并没有被吓到。他冷冷反击：“与其说这个，不如好好研究一下，是该叫你关若飞，还是关北海呢？”
关北海看向周清尧的眼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你查的蛮细。不过还是你更不利一点，□只是行政处罚，绑架却是刑事犯罪。”
周清尧笑道：“作为考古界很有名气的教授，如果在海外还有身份的事情曝光，你确定自己的声誉不会受到影响？”
周清尧在赌，赌关北海混的考古圈也不是纯白一块，关北海这么年轻就评教授，还获得如此多的头衔，没得罪些人，周清尧还真不信。
关北海明显有些绷不住脸，熟悉他的知道单手支下巴正是他心中最难决断之时。周清尧却只是静静看着他。
最后关北海终于下了某种决心。
“这样看来，我们落在对方手里的把柄，都差不多。”
两人智商都高于平均等级，这样一句话，周清尧已经通透了。他赌赢了，牛郎店假身份捅出来，的确会给关北海带来不小的麻烦。再次眼神对视时，就有一种明白的默认。
周清尧道：“我会回来上课。但是我的妥协只到此为止，我不可能告诉你更多的东西。关若飞教授。”
关北海道：“我让警察离开。你在店里工作的照片一定‘妥善保管’。周清尧同学。”
两人又异口同声地开口。
周清尧道：“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关北海道：“我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几乎同时开始，又几乎同时结束。干扰下都没听清对方的话，但是也差不多猜得出来。周清尧看关北海的眼神，一种奇怪的感觉升起。
对方却先一步说出了心中的想法，碎发在冰冷的眼眸上摇晃。
“你真的是学生么？有意思呐……”
“彼此彼此，关‘教授’。”
在关北海意味不明的笑容中，周清尧头皮发麻道：“何珊导员呢？我不能毕业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的课的学分属于人文基础。挂掉了，你拿不到毕业证。”
周清尧一阵厌恶浮上：“我不要学分，重新选。”
关北海又是一笑：“其他任何人文课的老师，我都有办法让他挂掉你。”
周清尧抚额：“何必折腾呢？看着我的脸很开心？”
关北海冷冷道：“我乐意。放心，在我的课上，我保证你一定会有特殊待遇。”
周清尧暗地里咬碎银牙。却一时奈何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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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北海说的果然没错，周氏悲催夫斯基的命运在课堂上应验了。
又是一节古董鉴赏课，关北海点完名，用一种可以用亲切来形容的温柔声音道：“为了检验你们下去有没有认真看书。我下面提问。”
班上同学都是一副紧张而跃跃欲试的模样。
“中国四大名玉、马来玉、澳洲玉、东来玉都有什么区别？”
教室里响起一片哗啦啦翻书的声音。很多人互相问“问题太长了你记全没有？”“是哪几种玉你听清了吗？”“不对啊，书上没全部答案。”
关北海极阴险道：“答对的同学期末加十分，答错的同学期末扣四十分。好了，周清尧同学你来回答。”
全班同学除了周清尧都松了一口气。受害人一口血闷在嗓子眼，极其郁闷地站起来。接受全班同学同情目光的洗礼。他们仿佛都在无声地说。
谁叫他上次在课堂上得罪了关老师啊。关老师这叫报一箭之仇啊。这下他死定了。
周清尧拳头上青筋爆出，一边紧张地思索答案。这些都是很琐碎的知识，拿着玉他会看，但是一时半会儿难总结，他只好慢慢地在脑中梳理。
关北海看他没吭声，慢条斯理道：“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怕什么，我又不会怪你说错。”只会给他扣分而已。
周清尧深吸一口气。
“先是中国四大名玉，新疆的和田玉、河南的独山玉、辽宁的岫玉、还有湖北郧阳的绿松石。”
这在书上有简介，答对并不稀奇。可是周清尧并没有看书，他还没找到，只是凭记忆在回放。
“新疆的和田玉，上品的很硬，用钢刀挫是挫不动的。颜色纯白无暇的叫羊脂白玉，非常值钱。碧绿色的、黄色的还有红粉色稍次等。大都产在天山附近，因为要形成硬质密度很高的玉，需要极高的海拔。清朝有个亲王墓里有块半米高的羊脂玉雕，是目前发现的最大的上品和田玉。”
同学们都很惊讶，因为书上都没有他说的那么详细。关北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又消隐不见。
“河南的独山玉，又叫南阳玉。就是诸葛亮隐居的那个南阳。但是那里的人开采玉比诸葛亮那个时候还早，有件两千多年的玉铲在那里出土。原矿看着颜色斑驳，但是打磨过了就很好看。玉的硬度也不错，不过没有和田玉那么硬，就别用钢刀挫了。可以用舌头舔一下，上品会有微微的涩味。”
周清尧的声音逐渐从容起来，在同学们交头接耳的震惊中娓娓道来。
“然后是岫玉，它要从很深的地下开采出来。颜色多半是深绿。分成两种，一种叫河磨的老玉，质地非常厚重。还有一种是软玉，质量温润细腻，经常是清透的绿色，做成镯子最受女生喜欢。这是四种名玉中最接地气的玉，风水上说这种地下开采的玉具有地脉灵气。最适合镇宅护家。防百病百邪侵害。陵墓里也很偏好岫玉的随葬品。”
关北海看周清尧的目光已经从些许赞许变成了凝重。他本来只是想简单试探一下，没想到周清尧比他想象的懂得更多，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周清尧也不是有意卖弄，他只是被那个“答错期末扣四十分”给逼狠了，这不是名正言顺让他挂科毕不了业么？他只有把之前了解的七拼八凑一堆，竹筒倒豆子般抖出来。
“最后是绿松石。它并不是石头，而是矿玉。形似绿色的松果。因为含铜铁量不同，颜色从纯蓝渐变到纯绿，色泽非常光鲜。它是世界有名的贵重矿，在西藏更是被奉为宗教上的神秘圣物，和红珊瑚、天珠一起被誉为藏传佛教三圣石……”
接下来的时间，都是在周清尧介绍玉石分类和鉴定中度过了。等他全部都讲完，同学们才惊觉半堂课过去。
周清尧总算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坐下。只见关北海冰着一张脸道：“周清尧同学，虽然你的渊博很让我开眼界，但是这个问题，你并没有回答好，我还是要扣你四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