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月色之下
关北海和周清尧站在四方石台上,心头疑云重重。
关北海道：“东汉名义上是西汉的延续，但实则大换血,不尊前朝墓葬规矩，用铜器来赔葬也是可以理解。因为这个佛塔的存在,暂时就把墓建造时间估计为东汉。但是我们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还得仔细研究之前墓主棺材里的东西,只可惜那帛书被夺走了,上面一定记载着很重要的事。”
他们边分析，边围着佛塔转了一圈,周清尧道：“你说这塔石台底座这么高,石台上面又刻着佛经,会不会下面镇着什么东西？
关北海也深深怀疑,他在佛塔里感到的那种绝对压迫的气场,这个地底又没人能来，肯定不是修给善男信女上香的。
关北海点头：“汉传佛教的塔多有地宫，我看这个也不例外。”而且他有种预感，那个消失不见了的老四，要找的东西跟这个佛塔脱不了关系，可是佛塔里面却是空的，也没有摆放过什么东西的痕迹，有可能就是被镇在地宫下面。
周清尧道：“我怎么有种雷峰塔压白娘子的感觉？”
关北海挑眉：“上世纪二十年的雷峰塔倒塌的时候，的确在下面发现了很深的地宫，当然，里面是没有白娘子的。”
周清尧看着和塔身镶嵌得没有一丝缝隙的石台，有些懊恼道：“完全找不到入口。之前那家伙不见了，是不是又打开了什么机关？”周清尧心里也在犯嘀咕，为何老四对机关通道轻车驾熟，难道他手上有什么图纸？还是到手的那张帛书告诉他的？但是在帛书到手之前，老四就挖开封土、找到暗道自己下来了。前一种可能性比较大。老四第一次进来取了鬼面具，第二次夺了军哨，那些都是开机关的东西，他是故意这样做的吗？明知风险颇大，却对胡老三和那几个兄弟什么都没说。
真的一字不提，周清尧背脊一阵阵发寒。
关北海有些迟疑，寻思着是否要重入佛塔内寻找机关。周清尧却看到石台下面的灌木丛里探出一只黄皮獐子，这种小鹿似的，机警胆小的动物在周清尧眼里自动跟美味的肉划上了等号。可徒手空拳是抓不到跑得贼快的獐子的，周清尧心急之下从石台上随便捡了块石头朝獐子砸去，石块在空中滑过抛物线，周清尧看见它擦过獐子的身体，并没有造成实质伤害，正在惋惜，突然吃惊地看到獐子全身一软，倒在了石台边。
周清尧连忙爬下台阶，去捡起那只獐子，发现它已经昏了过去，石头只是擦到它身侧一点皮毛，但是那处却出现一个狭长锋利的伤口，本来很小也不会流血，但是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扩大，獐子体内的血逐渐汹涌流出来，沾了周清尧满手。他很困惑，刚才砸出去的那块石头是随便在石台上捡的，此刻静静躺在草丛中。獐子的鲜血滴落到上面，像荷叶上的露珠聚成颗粒，然后融进去被吸收了。
周清尧吓了一跳，一手提着獐子，捡了那块石头上去给关北海看。但是在攀爬的时候他看到獐子一路滴在石台上的血，都被吸收干净，表面平整如初。他把石块扔了。明白这不是巧合意外。是这石台的材质，本身就能吸收鲜血。而这獐子被擦伤一点，却立刻就昏迷，伤口开裂，也是这种特殊石头捣的鬼。
关北海听完周清尧的叙述，此刻獐子身侧的那个口已经扩大到颈脖了，血液疯狂地流淌出来，被它身下的石头贪婪地吸收得一干二净。关北海顿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周清尧一惊，他扇动鼻翼，但是发现鼻子阻塞，有些头晕，应该是感冒了。他之前从水里上来穿着湿衣服，后来又把关北海给他披的衣服给撕了。听到关北海说香味，他的脑中有不好的联想。
“我们在南疆古陵里发现的殉葬骨骼……也是香的。当时你说那是毒药沉积在里面。其他人都眩晕了。”
关北海道：“香味很像。”
他们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流血不止的獐子，就是香味的来源，愈来愈烈，周清尧一脚想把它踢下石台。关北海却阻止了，他指了指佛塔中间，示意到：“把它丢进里面试试。”
周清尧垫着的脚换了个方位，像是射门一样把獐子平踢进佛塔里面。它在石台上延伸的血痕很快就被吸收干净，不留踪迹。
关北海和周清尧都围到石塔门口，并不进去，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只流血不止，在多个佛像俯视注目下躺在中央的獐子。
它流出来的血被吸收得更加疯狂，都看不到沁出，身体就慢慢灰败下去，没多久就彻底被吸成了一具干瘪的獐尸。
“不要流血。”
“不要进去。”
“离这个石台远一点。”
“赶紧找路回去。”
这一次，两人的一致意见达成得非常快。被这种材料割到皮肤，会发生那种恐怖的异变。他们都是胆战心惊。说不定老四早就变成干尸被埋在塔下面了呢。
但是周清尧还是往兜里包了几块石台上的小碎片，想着路上要是遇到那种巨蜥蜴可以有力地杀伤。
他们小心翼翼地爬下石台。密林间的光线已经不如之前那么清晰，头顶自然天光逐渐变弱，外面时间应该到黄昏了。关北海把手中的电筒打开，调到弱档。他们现在返回的方向就是来时的密道，虽然还没想出怎么爬上数十米高的倾斜绝壁，但是总比待在这里强。
可没想到他们刚一离开石台，地面忽然震了一下，有隐隐的巨响从地下传来。
周清尧冷汗直冒：该不会是老四又弄出什么幺蛾子？可别把佛塔下面镇的什么鬼东西放出来了。下斗下得多，胡老三遇到的诡异事也不少了。但是这次他眼皮就是跳个不停，感觉非常糟糕。
关北海也感到那股异样，脸上也是阴云密布。他们默不作声往前头。头顶天光已经暗下来，丛林里动物鸣叫徒然热闹起来。夜晚来临，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关北海和周清尧靠手电筒的光往前认路，手电筒的光芒也很微弱，而且越来越暗。
“怎么这么不经用？”周清尧无奈地问关北海。
“被水泡过。”关北海也没办法，手电筒垂死挣扎了几分钟，终于彻底熄灭了。他们就那样突兀地停在了丛林当中。望不见前路。
在黑暗丛林里两人就像瞎子，根本没有一点光源，树荫浓密，树干宽大。不知名的动物叫声古怪。
周清尧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不知道是心中发寒还是身体冷。随即感到身侧的关北海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我们不要走散。”
虽然是那么一点温度，却让周清尧稍微松了口气。他胆子虽然大，但是之前佛塔那边太诡异，丛林里又伸手不见五指，浓稠的黑暗让他不安。关北海握他的手紧了紧。周清尧为了缓解气氛，开始戳关北海：
“教授，你怕了？”
关北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扯出一个不屑的表情：“通常只有自己害怕的人，才会问别人这个问题。”
“通常只有被猜中心事的人，才会避而不答。”
“前提是这个问题值得回答。”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贫着，倒是冲散了一些阴影。
他们在黑暗中并没有完全站在原地，而是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慢慢摸索着树干往前走。所幸并没有遇到什么大型食肉动物。也许真如关北海所说，这个盆地里只能供养两只巨蜥蜴吧。
直到他们手中触感变化，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木头树干，而是硬质的石壁，他们不由得大喜。想不到这么快就摸到盆地边了。还以为会走迷路转很久呢。他们都做好等明天日出的准备了。没想到能顺这般利。
但是往上摸着，关北海和周清尧都觉得彼此的身体越来越抖。
“好像……不太对。”
是佛塔下的石台阶梯，他们又摸回来了。
真是邪门晦气。周清尧在黑暗中嘟囔着骂了一句。忽然间他感到一束光淡淡从盆地地上照下来。原来是夜晚的月光透过那八个圆孔射下来。他们之前在林中，月光透不过浓密的树荫，现在走到了不长树木的石台边缘，能看见月光也是好事。
八道白光淡淡地洒在石塔上，给塔身抹上了一层白雾般的轻纱，明暗斑驳的交界处更显得神秘。仿佛一个拥有秘密的女人遮着它的面纱。
还没商量好要不要再试一次摸出去，地面又一阵震动，这次幅度比上次更大，连石塔身都跟着晃了晃。
他们清晰地听到某种开裂的声音从石台下面发出，伴随着土层碎裂的声响。他们赶紧退开几步，怕被石台上落下来是碎石头割到。忽然间光线又黯淡消失了，估计是天上云也把月亮遮住，怕吓坏了它。周清尧和关北海只能在黑暗中听着那崩坏的声音越来越响，直到破土而出。
黑暗中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地面塌陷的声音，周清尧和关北海尽可能地后退回树丛中，藏在丛林边缘的大树后面，但是脚下震感依然没有消失。丘峦崩摧般的塌陷还在持续。还有霉气和陈旧呛人气味扑来。
云层面纱摘下，月光重新显露的时候，他们终于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他们从未曾想象过的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不想那么晚……写着脑后发凉……
但是最近太忙了，嘤嘤嘤，大家不要抛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