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竹篮打水
大雪纷飞,北风呼啸，偏僻山间,覆盖着皑皑积雪的山道上，唯有两人雕塑一般地站在风中。
“我,不记得了。”周清尧瞳孔失神，脑中像是灌满了茫茫的白雾。老五的话似乎给他心中模糊的记忆打开了一扇闸门,却无法清晰捞起涌出的片段。他的头痛得厉害,使劲揉着太阳穴。
“不记得？那就亲自问胡老三！看他如今还要怎么瞒我。”老五趁着他失措无力，迈步向前一把夺过他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周清尧刚回过神,老五已经打开联系人搜索胡老三,对着屏幕显示出来的数字直接拨通下去。
“等等。他……”周清尧话音未落,裤兜里的另一个手机就在呼唤下畅快地响了起来。周清尧僵在那里,伸进裤兜把来电按掉。老五手中的电话同时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老五窦丛生疑，刚才周清尧身上电话响的时机太诡异了。老五不死心地又按了一遍胡老三的电话。没来得及调整模式的周清尧裤兜里手机又重复地响了起来。
老五啪地挂断，愤怒道：“他手机怎么在你身上？！”
周清尧道：“他……他一向都把手机放我这里的。他不习惯用。”
老五咄咄逼人：“那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周清尧摊手：“我跟他都是约定好时间地点碰头，在这之前不联络。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老五那狡黠盘算的眼珠子又攒动起来，滴溜溜地打着坏主意。跑得了胡老三跑不了周清尧。老五于是哼道：“行啊，那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或者什么时候能联络到他。我什么时候彻底给你解毒。之前你不会死，我会用药吊着你的命，但是时间拖得越久，对你身体危害越多，你看着办吧。”
周清尧彻底忍无可忍，从裤兜里摸出胡老三的手机，拨通老大的电话，开口道：“老五给我下尸毒。要问三哥十年前的事。我忘记了。”
老大在电话那头又咆哮起来，老五接过电话之后也很激动：“老大，十年前的事只有他胡老三清楚，他偏偏不跟我说。我能怎么办？只有出这种馊主意，我也不愿意得罪三哥，我也想和他好好相处，不是我不顾兄弟情义，但是他一直不出现，我能怎么办！”
老大在那边训了一会儿，老五点头哈腰道：“好好好，我这就跟小周解毒。你还要一天才赶得到对么？不着急，我在白山这里等你。”
等老五挂断电话，立刻换了狰狞冷酷的脸面。此刻老五手上拿着周清尧的两部手机。他突然打开手机后盖掏出电池，用力丢在地上用鞋跟使劲碾。周清尧连忙扑过来抢另一部手机，却被老五一口咬烂显示屏。他吐掉满嘴的血沫与残渣。冷冷地对周清尧道：“跟你说过，不要拿老大来压我。他还有一天才到。你不想暴死在荒山雪岭里，就乖乖告诉我，怎么联络胡老三？”
看老五之前虚与委蛇，答应老大答应得好好的，却根本没有给他解毒的意思。周清尧心都凉了半截。心里在考虑能武力制服老五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胜算，但是关键在于老五只要死鸭子不开口熬过一天，他就要倒霉。周清尧可不想拿好不容易赚来的命开玩笑。想着还是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先把解药弄到手里。
谁料老五又说：“放心，在真正见到老三之前，我是不会给你真正的解药的。”
“你真的确定这样能见到胡老三？”周清尧声如冰铁。
“哼，我不信他会看着你毒发。迟早会见到人的。”
周清尧深深吐息，抹去了脸上的雪花，道：“你错了，你永远见不到他了。”
老五脸上肌肉一抽。
“胡老三，死了。”
雪落无声，寂然一地。
老五嘴唇乌青：“死了？”
“难道被枪决的人，还会活转吗？”
“可是后来……”
“都是我装的。我不希望他死。所以模仿他和暗金门联系。只是这样而已。”
老五看着周清尧，忽然间想通了很多事，不合理之处都得到了解释。当时老三下令去抓周清尧时候用的理由就是怀疑周清尧假冒胡老三，但是后来老大都对他承认了，其他人就真的以为胡老三还是活着的。
只是没想到。胡老三真的死了。老五只觉得五味杂陈。
“你是胡老三什么人，为什么知道他那么多事？”
周清尧眼中波澜闪现：“我和他关系很好，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不去考虑为何胡老三的身材和周清尧这种竹竿能穿一条裤子，老五还沉浸在震惊中，喃喃道：
“他真的被打死了……枪子儿打死的……那么轻易，就杀了他……”
周清尧心神也是大乱，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从自己口中承认了胡老三的死亡，这回是彻底死透了，从此后不能以胡老三的身份给小萧小七打电话，在暗金门里用虚假身份跟兄弟们联系也做不到了。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又融化，他眨眼睛，眼前模糊。
可他别无选择。老五一天见不到胡老三，就一天不会给他解药，只有让老五彻底绝了念头。
老五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冷冷道：“也就是说，如今知道十年前真相的人。只剩下你听过了？”
“我不记得！”周清尧着急了，都这样了老五难道还想让他恢复记忆，这比见胡老三更不靠谱吧？
可是对方显然不这样认为。
“死人不会开口，但是活人就好办。”老五神色狂热道：“失忆者只要见到熟悉的景象就会想起来对吧。眼下就有一个大好机会！”
“什么意思？”周清尧惊恐道。
老五慢悠悠道：“红冠蛇，人面雕，十年前的都毁了找不到，但是如今……不是有现成的古墓么？”
周清尧反倒镇定下来：“你想让我跟着你们下斗？”
老五叹了口气道：“但是老大来了一定会护着你，不太好办呐。”他忽然眼珠一转：“只有不让老大见到你了。”
周清尧糊涂起来：“你不是要跟着老大下斗吗？”
“不不不，我只是来找红冠蛇研究尸毒的。”老五摸着下巴，又开始算计：“少我一个没关系。到时候老大他们下去后，我就带着你跟在他们后面，去找蛇，顺便刺激你恢复记忆，哈哈，哈哈！”
周清尧听着老五那放肆的笑声，在寒风中不断打冷颤。
关北海是在半天之内发现周清尧失踪了的事。村中里里外外都找遍了。还是没有人。问了村人得知有人看见他今天上午跟着一个矮个男人出村了，却没人看到他们回来。关北海十分担心。
正好那时候特警已经处理完了那两名死者的尸体，为了保险起见，依然是火化烧掉。现下特警准备进山寻找嫌犯小芒，以及疑似僵尸的周家姑妈，还要加强村落守备。关北海反映了周清尧失踪并请求协助后，特警也把寻找周清尧列入了他们进山的目标清单上。
只是这茫茫白山，大雪封山，漫无目标，又如何寻找。
关北海本来不想把消息告诉周奶奶，老人家受刺激已经够严重的了。但是可能周清尧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什么线索。关北海觉得周清尧独自离村而不跟自己商量，肯定是什么特别不寻常的事。
尽量委婉地告诉周奶奶这个消息后，周奶奶倒是表现出意料之外的坚强，开始仔细回忆。突然想到：
“那孩子开始是说想收拾姑姑的遗物。但是不知怎么扯到爷爷的猎枪上去了，一个劲儿问我到底在哪里。我就告诉他了。但是现在想想，这跟姑姑遗物有什么关系呢？”
关北海心中一凛，恳请周奶奶去看看那把猎枪，果然不见了。
“他拿了猎枪去干嘛？”关北海愈发惊诧不解。周奶奶也是吓得不轻。
关北海定了定神又道：“您先别慌，好好想想，还有什么东西不见了的？”
“啊，枪的旁边有他爷爷留下来的打猎笔记，你看看还在不在？”周奶奶对着个高踩在板凳上的关北海道。关北海仔细找了一圈。
“没有，被他拿走了。打猎笔记上面有什么？”
奶奶咧着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不识字。但是老头子经常从那本笔记上找段子编成故事讲给孩子听。什么白山老鬼，什么红头巨蛇，都老吓人了。但是后来大丫头从山里回来变疯后，他就再没有拿出本子。有几次我看到半夜他在上面写写写，眼睛都充血了。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纵然周老龙再喜欢讲故事吓孩子，却也不敢讲述出当时真正发生的事。只能静静写下来，和猎枪一起封存，像是不想再触碰释放魔鬼的扳机。
而此刻那本老旧的笔记本正躺在周清尧的怀里，不久就会被翻开。上面记载的并不是传言中，周老龙在冰天雪地的天山边缘看到女儿从风雪中走来，顺利地带回家。
而是以下面文字开头的记录：
“我是在那个魔鬼的洞穴中，找到我的女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够勤快了，为啥还是有那么多债呢？好羡慕那么周更月更年更的作者，读者都是软绵绵地催，哪像我的读者，又是皮鞭又是诅咒的……我养的都是一群彪悍爷们！泪包哭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