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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也是刁钻的很,想这般套他的话简直不可能。
云潇不欲与他废话,正色道:“漠族以放牧为生,要土地作甚?为何又越过西秦要大周的土地?你既然学会了只有王室才能学习的幻中术,必然是王室中心人物,能知道两军交战内幕。固然你漠族一族尽数灭亡,我却也要一探究竟。”
她声音低沉沧桑,有几分显见的悲凉:“大周济南王奉皇命出征,在与漠族交战中莫名战死沙场,究竟是死在幻中术下,还是另有隐情?今儿你要想活命,我只要一个条件,就是知道真相。”
殷梦沉垂眸沉吟片刻,才慢慢开始打量云潇,道:“你对这些陈年旧事很感兴趣,竟是抓住不放了。不过,我不想说,而你杀了我,世间就没有第二人知道这个答案……”
上官云潇哼了一哼,道:“你以为只有你有逼供的本事么?也太小看我了……今日之事是偶遇,我从未想过失传多年的幻中术重现江湖,也从未想过漠族还有王室后裔存留于世。你的身份被我识破,咱们不妨开诚布公,这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说……”
她抛起那个盛着媚骨香的小瓶子,莞尔:“殷少爷也尝一尝吧,滋味很不错的。”
殷梦沉脸色一黑,半晌方道:“你反客为主,还要知晓我隐藏多年的身份秘密,岂不是太便宜了你?而且你口口声声是上阳郡主——我只知道她的父亲济南王是剿灭漠族的死敌。今日我不济,落在你手里,少不得要忍受一番痛苦。尽管来,我岂会怕你?”
他究竟意欲何为,云潇倒不关心。她只在乎他知道的漠族旧闻。
当年那场战争,大周史料当中都是语焉不详,极少的知情者如先帝、汝阳王又已故去,活着如代雅青绝不可能告诉她内情,那么只好从漠族着手。
这位漠族王室的后裔,想必能告诉她一些她感兴趣的事。
“我可不像殷少爷你啊,心狠手辣,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会用。我既然说了许多,就不怕再说上一句。我府上,有一味奇药,闽南千足虫。”
一边说,一边留意他的神色,果见他黑亮的眸子有了一丝起伏。
漠族王室继承人会学习幻中术,以巩固自己的统治,但登峰造极的权力背后,是幻术沉重的精力负担与寿命不长于三十岁的魔咒。据说,十年育一代,一代唯一只的千足虫,能够补充受损的精力,此法不亚于为练习幻术的人延寿。
很不巧呢,这十年间孕育出的那唯一的千足虫,两三年前被她抓走了。本以为能治易初寒的病,结果没能派上用场,此时用它来换殷梦沉的秘密,倒是不错。
“幻术耗费精力无限,练就此术境界越高,寿命越短。瞧你也有二十五六了,境界似乎已达到中层……心事可都了结了?若是还有心事,殷少爷就一定要好好保养啊……”
他脸色几变,终于硬声道:“你到底是谁?”
云潇有些诧异他的反应:“我是上阳郡主啊,你在抓我的时候,难道不清楚么?”
殷梦沉的额头,沁出一层层的冷汗,他半晌才开口道:“很好,很好,我什么都告诉你……济南王之所以败在我们手里,是因为他中了幻术,而他的部下背叛了他,在该出兵相救的时候反而撤兵。这个背叛的部下和引诱他叛变的人,你猜是谁?”
云潇呼吸一凛,道:“你说是谁?”
殷梦沉淡淡一笑,道:“商人都是囤积居奇的,我今日就说到这里,你若想知道的再多,还要等下一次。”
心中隐隐有些焦急,却也无可奈何。不错,殷梦沉能在漠族全族覆灭的情况下安生多年,想必是有人暗中护卫。而他拥有幻术,也可以任意接触达官显贵,利用幻术将其控制,以达成自己目的。
这样的人,当然对一个小小的上阳郡主没那么重视。
难忍的晕眩又一次冲击了她的理智,看来这个媚骨香果然厉害!云潇不动声色的深深呼吸一次,勉强笑道:“也好,不知殷少爷府居何处,职就何处,我好改日拜访。”
殷梦沉没有放过云潇的小动作,此刻更是嗤之以鼻:“不必拜访!不过……你体内的药效似乎发作的越来越厉害,你再停留在我身边,不怕意外吗?”
上官云潇一滞,心知他说的是真。此时她身中情药,连平日一半的功夫都没有,一个殷梦沉就很难应付了,遑论他人?且璇玑宫的人,不知道能不能及时找到她?
“那么今日,就不欢而散,我就此别过。若殷少爷有意,不妨到上阳郡主府,咱们可以小酌一杯。”
见好就收和走为上策一直是云潇的拿手本领,她匆匆的说完,就立刻起身离开——而听到她跳下马车的同一刻,软榻上的殷梦沉,居然睫毛轻动,继而慢慢坐了起来。
他的功力早早就恢复了,只不过方才一动不动,云潇以为他还被她挟制。
他的眼底很复杂,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冬日重雪将天地间万物都已凋敝,没有一丝的生机与活力。这样死寂而悲凉的,呆呆坐了半晌,他才怔怔的开口,面对着车厢里虚无的一点,那声音似乎绵软无力,却饱含深情:“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好不好……这是你再一次的捉弄我,你说的重新开始,抑或是……那一个我不愿意接受的结果?我知道你十有**已经遭遇了不测,可是……”
水红麻布的牡丹缠枝被子,突然多了几点深色的斑痕。
“那明明不是你,可是问我的问题,却和从前丝毫不差……”
深红色的圆点,看上去很像是泣血的泪珠。
“绮月,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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