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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7.大哥大婚

书名:娇妻手札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顾语枝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此为防盗章

    秋霜听了, 担忧地看了顾时欢一眼,却没有再问, 只道:“书信明日再写吧,今儿个这么晚了。”

    “没事。”顾时欢笑笑,“你先下去歇息吧。”

    秋霜听了, 只好先退出去了。

    听着门嘎吱关上的声音,顾时欢拿起案上的一壶清水,向砚台倒了些许, 便执起墨慢慢碾磨。此刻她心里头还有些混沌, 手里不停地磨墨, 脑子里却什么也没想,放空似的。

    等磨好了墨,拿毛笔蘸了墨水之后, 顾时欢看着空白的宣纸,却愣住了。

    她想干什么来着?

    写信?

    给沈云琛写信?

    ……写什么呢?

    其实没什么好写的。顾时欢呆呆地看着空白的宣纸, 好像真没什么好写的,那她怎么就突然想起沈云琛,怎么就突然想给他写信了呢?

    争与不争又如何?便是沈云琛想争这天下, 利用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也没什么错,毕竟她也不是真心实意想嫁给他, 如此反倒两全其美。顾时明想靠这个挑拨她和沈云琛, 那真是找错了路。

    再说今晚顾时明跟她所说的话……他既然敢全盘跟她说, 也便不怕她告诉沈云琛。其实也没有告诉沈云琛的必要。若他是“争”的那个, 顾一岱和顾时明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可不是一清二楚,犯不着她再去提醒。

    至于她想写信的真正理由……大约是被顾府寒到了心吧。

    其实也早该习惯的……其实也早就习惯了。

    她的娘亲是江南的商贾之家出身,大昱的商贾虽然地位不如贵胄高门,但也和寻常百姓一样,再加上外祖父家有钱,因此六个女儿都是男人们趋之如骛的对象,而年纪最小、长得最美的娘亲就更是众星拱月,万千人宠着爱着。

    偏偏娘亲眼光不好,看上了来江南办事的顾一岱,当时他已经有了正妻,却还是在他的甜言蜜语之下,嫁给他做妾,来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

    可是她这个爹爹非但不知珍惜,心眼也不好,对她娘亲很快就冷淡了,娘亲多次提出和离,他也不肯答应,就这么拖到娘亲仙逝。

    她从小就习惯了顾府对她们两母女的冷淡,好在娘亲虽然命苦,但是却从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不喜欢争宠斗艳,便搬来这清净的院子,每日都是温柔而快活地笑着,教给她很多人生的道理,虽然面上柔弱温和,但为了她却什么都愿意去争取,除了“喜喜”那事儿,她在顾府面上的待遇还是不差的。

    因为娘亲的性子,所以她一路长大,也未觉自己过得多委屈,只是小时候不懂舍弃,惦念着爹爹、祖母和兄姐的亲情,所以时常会被顾家对她和对顾时初的差别待遇所伤。这种委屈随着年岁的渐长已经慢慢消失,因为她已无所谓这些旁人对她的好与坏,平日也将顾一岱当成了空气,嘴里假装恭恭敬敬地唤一声“爹爹”就算了事。

    就算听到顾一岱和顾时明商量要将她嫁给林武,她心里也只有一种“果然”之感。

    可是嫁人之后,她反倒觉得自己娇气了似的。在沈云琛面前想起父兄卖女那一幕,竟会觉得委屈。今日见顾时明这么虚伪,也会觉得格外寒心,有种想立刻跟沈云琛痛诉的欲望。

    可是临下笔了,才觉得自己幼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什么好跟沈云琛说的呢?毕竟又不是他真正的妻。

    顾时欢无意识地鼓起了腮,纸笔都要来了,总得写点什么吧。她深思了半晌,抬头忽见靠近窗子的一支梅花已经盛开了。

    看着那在昏黄烛火里仍旧生机勃勃的梅花,顾时欢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欢喜,于是提笔写下几个字——

    春归矣,顾府花开。

    写完又觉得好笑,文绉绉又没什么意义的话,沈云琛看了会笑话吧。

    不管了,夜都深了,就这样吧。

    顾时欢放下笔,将宣纸就这样晾在桌上,走出了厅堂,往内室歇息去了。

    很快,居香院的烛火尽数熄灭。

    而一直站在院外的顾时明这才意识到,他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

    今晚他和顾时欢说得有些多,虽然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机密,但是跟她说太多总是不好的,因为与她说得越多,便越是想与她说……想多停留一秒。

    面对顾时欢,怕是没有任何人比他还要复杂了。

    他在无人的夜里叹息一声,轻轻地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的早上,顾时欢来到厅堂上,桌上那张纸已经不见了,问了才知道,秋霜已经差人送去了,这会儿还挂着促狭的笑看着她。

    “就你勤快!”顾时欢没来由地脸上一红。

    秋霜还准备打趣她,顾时欢飞快地截住话头:“我们去梨春院瞧瞧白姨娘和小妹去。”

    说着,便一马当先地走到了前头。

    来到梨春院,白姨娘正在庭院里安静地做刺绣,顾时心则伏在水池旁边的假石上看锦鲤。梨春院比居香院大一些,也有一方水池,里面养了很多锦鲤,因为顾时心极喜欢鱼儿。

    见顾时欢过来了,顾时心便麻利地从石头上起来,飞快地跑过来,抱住了顾时欢。

    “三姐!”

    白姨娘也放下针线,一边叫人拿椅子奉茶,一边也走过去,亲热地拉着顾时欢的手,笑道:“喜……如今是不是该叫你六皇子妃了啊。”

    “我跟姨娘谁跟谁啊,我可从不在你们跟前摆谱儿。”顾时欢笑眯眯。

    白姨娘捂着嘴笑:“你啊你,还是那个好孩子。”

    三人在庭院里坐下,就着春日的暖阳,有一搭没一搭地闲叙家常,不过说得最多的还是关于顾时欢。白姨娘和顾时心总是不放心地问东问西:六皇子对你可好啊、六皇子府是否住得惯啊、那些下人们可有没有拿乔刁难啊……

    顾时欢只好一一回答,以打消她们的担忧。顺便又问起顾府的生活,只道一切如旧,不过五佛山来信,老夫人即将回来了,估摸就这两日。

    顾时欢翘了翘嘴角,正准备说话。

    此时,府里的一个老嬷嬷便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三小姐,”这些下人一时还改不了口,“六皇子府来信,老奴去居香院没见着您,问了才知道您往梨春院来了,特意给您送过来了。”

    ……这么快就

    回信了?

    一股期待油然而生,就像每次娘亲给她买了东西,总是要先藏起来逗逗她一样……不知道他会回什么?

    “谢嬷嬷。”顾时欢一边道了谢,一边伸手去拿。

    那信却被顾时心一把抢过。

    顾时心在别人面前文文静静的,在她娘亲和三姐面前,却是个泼猴。眼下抢了信,便招手让嬷嬷下去。嬷嬷见顾时欢没说什么,便赶紧退下了。

    顾时欢这才伸手去抢:“你这混丫头做什么!给我!”

    顾时心知道顾时欢没有真正生气,所以一边躲着她,一边笑着拆信:“我看看六皇子姐夫给姐姐写了什么。”

    顾时欢抢也抢不到,只好由着她去了,一边是潜意识里不太敢自己拆信,一边也料定了沈云琛不致于说什么肉麻的话吧。

    随后,她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顾时心嘴里念慢悠悠地出来的几个字,简直臊得她想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满城花开,待妻归。

    顾时心念完,看着顾时欢大发感慨:“三姐,六皇子殿下对你真的是情深意笃啊!”

    “你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混说什么呢。”顾时欢一边拿起“过来人”的架子压她,一面从她手上将书信抽了过来,这次很轻易就得手了。她顺手将信纸揣进了怀里。

    顾时心吐着舌头朝她笑眼眯眯。

    “原担心你在六皇子府过得不好,没想到是我们多虑了。”白姨娘慈爱地笑起来。

    她拉着顾时欢到自己身边坐下,笑着说道:“姨娘对字画颇有研究,那字迹下笔有力,却带着些微颤抖的痕迹,想来六皇子殿下写信的时候,是带着激动、欢喜、想念之情的。你们这才分隔一日,殿下便如隔三秋地寄信过来了,真真是将你放在心上的。这样,姨娘也就放心了。”

    顾时欢闹了个大红脸,落在白姨娘的眼睛里,那就是小女儿的娇羞,于是更加心生安慰,拉着她又叮嘱了很多话。

    不知不觉就到了吃晚膳的时间,便留在梨春院吃了。

    晚上才回了居香院,顾时欢将信纸从怀里拿出来,抖搂开,凝视着上面的几个字——

    如今万物复苏,待到半个月后,她回六皇子府的日子,确实是满城花开了。可是他这几个字,却怎么看怎么旖旎……

    “小姐,又在想姑爷了?”秋霜拿着盛满水的银盆进来,笑道。

    顾时欢将这封信遽然收入怀中:“才没有。”

    可秋霜不信,一定要说小姐和姑爷两人思念彼此甚深,因此忍不住书信传情。顾时欢被她说得莫名面红耳赤,努着嘴反驳回去。

    主仆二人嬉闹了半日,才终于睡去。

    第二天一早,顾时欢便去了东边的书房。这书房放了几个暗格,平时用来藏一些体己和贵重的东西。对于顾时欢而言,那里面唯一贵重的东西,就是她的外祖母传给娘亲,娘亲临死前又留给她的一个玉镯子。

    在嫁给沈云琛之前,她将玉镯子郑重地放在了倚墙书架的第二个暗格里,因为不知道沈云琛的脾性,所以不敢贸然带过去,至少放在居香院也算安全。

    而现在,她便想趁着回府归宁,将要带走的东西全部整理好,到时候一并带去六皇子府。

    可是,按下机关,打开一排暗格后,顾时欢却炸了。

    倒不是因为镯子丢了,而是因为……玉镯子放在了第三个暗格里。

    她记得清清楚楚,玉镯绝对是放在第二个暗格里的,不可能自己长腿跑第三个暗格里去——

    有人动过了这个镯子。

    一想到这点,顾时欢便怒不可遏了。

    顾时欢哭得一抽一抽的,红着眼睛瞪他:“我想哭就哭,干你何事。”

    她红着兔子眼睛说这种幼稚的话,沈云琛既感到心头拂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又忍不住想笑。她这样子实在太可人了。

    “别哭了,日后我帮你去向皇祖母说清楚,好不好。”

    “不要!”顾时欢斩钉截铁,“你若向皇祖母这样说,皇祖母肯定以为我在搬弄是非,诬陷顾时初。不许去!”

    “好好好,我不去。”沈云琛道,“那我替你抄经书。”

    “不用!我偏要自己抄,谁叫我毛、手、毛、脚呢!”顾时欢赌气般地加重语气。

    沈云琛失笑:“我错了,我错了,行吗?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嗯?”

    他年长顾时欢五岁,又在边疆历练多年,早已成熟稳重,却在和她相处时,总是不自觉被她带着走,也跟着说些小孩子才喜欢说的话。

    顾时欢发泄完了,眼睛虽然还红着,但眼泪不再往下流了。她小脸一撇,掀开车帘看向窗外,不再理会他。

    沈云琛却伸来一只手,将帘子扯了下来。

    刚刚平复了心绪的顾时欢顿时又心头火起,转头怒视他。

    这样子好笑得紧,沈云琛拼命忍住笑意,正色道:“你眼下身子正虚,又大哭了一场,更吹不得风。纵使你恼我,也不该用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顾时欢毫不留情地呛回去:“我只是想看看窗外的风景,和你有何关系,你才没那么重要。”

    沈云琛被猛地一噎,心里立刻便腾升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整个人便不痛快起来。她说得挺对,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本来也不重要,两个人在数天前还只是小时候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而顾时欢于他来说也不重要,他本来只是为了报恩才娶她,因她比自己小那么多,看上去又那么娇弱,他才莫名生出一种奇怪的保护欲来。说到底,他何苦将她当成亲妹妹一般宠着疼着关心着呢。

    沈云琛深吸一口气,便也不再作声,闭眼假寐,任她掀帘子去。

    车辇里登时安静下来,顾时欢刚才那股子气渐渐泄了,刚刚……她说得很过分?顾时欢心里一紧,不由得反思自己。

    可是,沈云琛没那么重要也是实话啊,毕竟两人这才相处多久,这……这很伤人?

    何况,被莫名其妙训了一顿的人是她,沈云琛还拿顾时初跟她比,处处拿她来压自己。她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想到此处,顾时欢也强迫自己安定下来,依旧掀开帘子假装看风景,只不过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便仍旧放了下来

    。

    沈云琛还是不跟她说话。

    顾时欢便也打定主意不理他。她这几日遭的罪也够多了,新婚之日被折腾了一天,晚上又被腹疼折腾,还被顾时初作弄,夜里又发梦,被大狼狗压得喘不过气来。

    今天一早,又在皇上皇后那里提心吊胆了半日,好不容易碰上个温和慈祥的皇祖母,却因为顾时初的陷害导致在皇祖母心里毫无好感。本来还为沈云琛挺身而出感动着,结果上了车辇,他兜头便是一顿训,说她毛手毛脚,还拿顾时初来比她。

    她好不容易平消了气,想掀开帘子敞亮一下心胸,结果他却粗暴地扯下了帘子。她气不过回击了一句,他就沉默着不理她了。怎么看都是沈云琛的错,她有什么好在意的。

    顾时欢将手背在身后,刚刚捡碎片的时候手还弄伤了,现在手疼腹疼搅合在了一起,让她不但心里难受,身子也难受得不行。

    进了六皇子府,两个人便不说话了。

    顾时欢回了房间,秋霜看到她哭肿的眼睛吓了一跳,忙问是什么缘故。

    顾时欢只是摇头,让秋霜侍候她梳洗。梳洗的时候,秋霜看到顾时欢红肿的手指头,又被狠狠吓了一跳,慌得要去找大夫,被顾时欢阻止了。

    只是一个小伤口而已,顾时欢不想兴师动众,更免得让沈云琛以为,她故意小题大做。

    沈云琛则叫人多备了一床被子,本想叫丫鬟送进去,转念一想,自个儿扛起那团被子,就这样走进了房间。

    顾时欢已经梳洗完,正坐在梳妆台前,让秋霜给她梳理如瀑般的墨黑长发。

    秋霜偷偷看了沈云琛几眼,几次想说顾时欢的手伤,却在她的眼神下咽了下来。

    沈云琛则透过铜镜看了顾时欢一眼,她的眼睛仍旧有些肿,不过看上去没有再哭了。转念又想,管这些做什么。他将被子往床上一放,转身就走。

    顾时欢只当没看见。

    出来后,楚伯迎面走了过来,将粗粗挑选好的仆人和丫鬟名册交给沈云琛。

    沈云琛从小住在宫里,母妃死后又去了苏贵妃膝下,直到六年前,皇上以他已经到了束发之年为由,给他赐了座府邸,让他搬了出来。之后他才招了一些仆从进府。可是,没过几个月,他便被皇上派去了边疆,走之前他更是缩减了人数,将大部分人都发放出去了,剩下的仆人每月的月钱都是京城好友代付的。

    回来之后,他更是忙着操持成亲的事宜,因此府里也没再添人,丫鬟更是一个也无,还亏得厨房里有个翠嫂。昨晚顾时欢说到无人侍候梳洗,他才想起来该添些人进府了,于是今日一早便安排了下去。没想到楚伯这么快便物色好初步人选了。

    他收下名册,准备亲自仔细挑选一番。现在不比从前,以前他一个人时,随便挑选什么人进府里他都能压得住,横竖他也不怕府邸出事。现在多了顾时欢,还是得小心谨慎一些,虽说他自认仍旧压得住,可万一有人起了坏心思……沈云琛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楚伯送了名册,便准备去忙活了,沈云琛却叫住他:“楚伯,给我请翠嫂来。”

    现在府里除了秋霜,只有翠嫂一个女人,今天一大早,他便吩咐翠嫂买了不少骑马布,让顾时欢一起床便能替换。但是他怕外面的东西始终不好,便吩咐翠嫂找可靠的人定做,材料一定要最好的,不计价钱。

    尽管刚才在车上被气坏了,此刻冷静下来,沈云琛还是觉得顾时欢既然嫁了自己,自己就该照顾好她。

    只是责任而已,他应该尽好责任。沈云琛如此想道。

    所以,他找来翠嫂,询问是否办好了此事。

    这找人做夫人要用的东西可比不得拟上一个仆从的粗选名单,那必须得千挑万选,翠嫂不由得无奈,这位爷也是太心急了吧,只好回禀尚且没有。

    沈云琛想想这才一天的工夫,自己也是强人所难了,于是让翠嫂回去,又特意吩咐,一定得是可靠的人,到时候名单还得呈给他过目。翠嫂赶紧应了,心里不由得想,六皇子妃真真是个有福的,嫁了个如此娇宠她的丈夫。

    *****

    到了晚上,沈云琛照例还是回婚房睡。

    他进屋时,顾时欢已经睡了,他确信她没有在假寐,而是真正入睡了。因为……她又踢掉了被子。

    从乱糟糟的床铺来看,顾时欢入睡前应该是这样打算的:她将鸳鸯被全盖在了自己身上,尽力靠着里面,外侧则留了他今天白天抱进来的被子。

    而现在,两床被子都到了外侧,顾时欢身上只留了一角被子。

    沈云琛眉头微蹙,二话不说赶紧又给她包了个严严实实,一时又有些后悔,他早些进来的,也不知道她就这样冻了多久。

    新拿来的被子瞬间又没了用武之地,他还是得拿自己的重量去压制顾时欢睡觉也不消停的手脚,哪怕第二天早上她又觉得被一只大狼狗压了。

    不过,总是这样也不叫一个事儿,沈云琛暗暗思忖,顾时欢的身体是该好好调养了。

    第二天起床,沈云琛赶在她之前起身,将昨晚扔在一角的被子披散开来,使之看上去像是被睡过的痕迹,这才走了出去,叫来秋霜给顾时欢梳洗。

    秋霜始终想着顾时欢昨晚的伤口,因此梳洗的时候格外留意了一下,小心肝又被吓了一跳。

    她原以为只是一个伤口的话,过一个晚上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因此顾时欢不让她找大夫,她也就忍下了。谁知道一夜过去了,那伤口竟肿得老高了,非但没有转好的迹象,反而更糟糕了。

    手指伤处一跳一跳地疼,顾时欢自己都被吓到了,她不是个会让自己吃苦的人,所以她也准备看大夫了。不过得等到沈云琛上朝之后。

    她拉住想去禀告沈云琛的秋霜,耐着性子等沈云琛出了门,才叫秋霜找王府里的大夫来。

    张大夫一听新嫁的六皇子妃受了伤,自然紧张万分,很快就赶过来了。

    但是男女有别,更何况六皇子不在,他便更加不能越矩了,因此只能使用“望”字决和“问”字决,给顾时欢做了一个粗略的诊断。

    大概是碎瓷片陷入了肉里,须得用淬了火的银针挑出来才行。

    这下张大夫犯了难,六皇子不在这里,他是断乎不能去握皇子妃的手,但是不握住皇子妃的手,到

    到时候挑起碎片来就比较麻烦。

    而顾时欢则根本没觉得这有什么,大夫施术救人,哪有那么多需要顾忌的地方。

    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要求张大夫帮她挑出碎片。

    张大夫左右为难地看着她。

    “怎么回事?”突然自厅堂门口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去而复返的沈云琛一眼便看到了顾时欢肿了好高的手指,脸色倏然变青。

    沈云琛也不想那么早走,便应了下来。

    众人出了操练场,沈云琛仍旧和顾时欢回了居香院。

    顾时欢命秋霜去熬醒酒汤了,其他仆从更是都遣走了,这会儿居香院只有他们两个,顾时欢皱着鼻子嫌弃道:“以后少喝点酒吧,我不喜欢。”

    沈云琛一怔,才知道肯定是这股酒味叫她嫌弃了,辩解道:“我不常喝,只是有时应酬难免。”

    “我知道,我也没怪你,只是叫你能少喝则少喝。”顾时欢给沈云琛倒了一杯茶,送到他手上,“酒味难闻不说,喝多了还伤身。”

    沈云琛心下一暖,顾时欢这是在……关心他?

    他嘴角浮上笑意,将茶水拿到嘴边。

    顾时欢却突然睁大了眼睛,连身子都僵硬了,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完了……完了……完了……”

    似乎下一刻便要晕过去。

    沈云琛心下一紧,茶杯便随手掷在一边,忙扶住了她,担忧地问:“怎么了?!”

    顾时欢使劲敲自己的脑门:“怎么办怎么办?上次皇祖母吩咐我们抄的经书,我可一个字都未写!”

    那天也是出奇地倒霉,在马车上便与沈云琛拌了嘴,回去便生闷气去了,非但忘了抄写经书的事儿,也忘了跟秋霜提一句。若是跟秋霜提了,好歹她能替自己记着。

    结果这么多天才突然想起这事儿,黄花菜都凉了。太后本来就不喜欢她了,这下子更是无可挽回了。

    顾时欢急得想去撞墙,沈云琛倒是松了一口气,想起那天的情景,犹有些愧歉,便拉开她的手,免得她将自个儿的小脑袋打坏了,笑道:“当晚便抄好送过去了,别担心了。”

    顾时欢揪着的一颗心骤然落下:“……不早说。”

    转而又想起,沈云琛那天和自己吵了架,还记得替自己抄经书,实在是太大人有大量了啊。若是换成自己……唔,她便是想起这件事,她也会故意不提醒他,只送去自己那一份,好暗暗看他被责骂。

    ……不得不说,她实在是太小人了。

    为了将功补过,顾时欢赶紧拿今日的事儿夸他:“阿琛,你今儿个实在太英俊了,没想到你的骑射之术这么好,我看大昱没人比得上你了!”

    突如其来的一顿夸,沈云琛有些不好意思了,想借着喝茶掩饰一下,却发现茶杯已经被自己抛出去了。

    只好咳了一声,道:“骑射本就是军营最基本的训练,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大昱的每个士兵都能像你这样百步穿杨,咱们大昱早就天下无敌了。”顾时欢一眼就戳穿了他,“在我面前,你这谦虚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沈云琛点点头,又道:“但是大昱的士兵们,各个也不差的。在沙场可不比自家的操练场,稍有不慎就会丧命,无论是骑马射箭,还是舞刀弄枪,一招一式都是从刀口上练出来的。每个人练好武艺,往大了是为保家卫国,往小了是为了多活一天……可不是为了在这种所谓的切磋中出风头挣面子。”

    顾时欢安静地听他说完,澄澈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他在战场上的英姿。

    “那你受过伤吗?”

    沈云琛一怔,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只是点点头:“自然受过。上过战场的人,没人能全身而退。”

    顾时欢突然靠了过来:“让我看看吧。”

    沈云琛与她凑近的目光直接相触,这么近的距离,好似微一俯首就能触及……他只好退了一步,连连摆手:“这……这……”

    “上衣脱了,我看看。”对着别人,顾时欢再脸皮厚也说不出这话来,但是对着沈云琛,却这么脱口而出了……也许是吃定他不会拒绝,也许是因为他自认表哥了,而她的表哥们也向来纵着她。

    顾时欢就这样固执地拿好奇的眼光看着他。

    受不住她的目光,沈云琛心一横,便在她面前脱了上衣。在这方面,他是颇为保守守旧的,这是他垂髫之后,第一次这样大喇喇展露人前,因此耳朵竟没来由地热起来。

    顾时欢也眼尖地看到了他的红耳朵,忍不住想偷笑。新婚之夜他面不改色地给她拿来骑马布,她原以为他的脸皮刀枪不入,没想到,他原来也是会害羞的啊。沈云琛一害羞,她反倒没有看男子裸身的羞耻感了,活脱脱两人对调了身份,她成了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

    不过,她的目光很快被沈云琛的身体吸引。

    这是一具相当健硕的身体,纹理的走势流畅顺滑,却又让人无法忽视它蕴含的无穷力量。

    盯着这具身体,顾时欢莫名其妙地咽了咽口水。

    不过,更惹眼的却是他身上的伤疤。仅仅在前胸与后背这两块,一眼便能看到的伤疤已不下五处,三处是长条形的,大概是被大刀划过,一处是不太妥帖的圆形,大概是被长枪的尖头刺中了,还有一处稍短的长条形伤疤,在他锁骨那处,像是遭人近身刺杀留下的。

    那些小伤疤或者已经愈合消失的伤疤只会更多。

    顾时欢虚长十六年,连一只鸡都不曾杀过,而沈云琛,已经从刀口滚过不知多少圈,留了一身的伤疤。

    她蓦地感到心口淌过什么,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往他锁骨那处微微隆起,显着比别处肤色更白的伤口摸了过去。

    沈云琛心下一震,却没有动,被她摸过的地方渐次翻腾起热火来。

    “挺好看的,这是男儿的功勋。”她突然抬起头,朝他笑靥如花。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距离……他只要一伸手,就能将她揽进怀里,只要一俯身,就能吻上泛着水色的唇。

    沈云琛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伸出了双臂……

    “小姐、姑……啊!”秋霜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推开门,看到沈云琛裸着上身,与顾时欢贴得极近,双手正要环上顾时欢的腰肢,一

    时惊得差点将醒酒汤打翻了。

    险险救下汤蛊,秋霜已经羞得满脸通红,一边暗自懊恼自己坏了小姐和姑爷的好事,一边慌忙往外走——

    “唉呀,这汤还不够热,奴婢再去炖一遍。”

    沈云琛连忙退了几步,将衣服重新拢好。

    顾时欢则无奈地扶额,他们俩好端端的,不过看看他身上的伤,秋霜这是想哪儿去了。

    “秋霜,回来。冷的他也喝。”顾时欢喊道。

    被臊得一脸通红的秋霜也只好回来,放下汤便借口厨房有事,飞速地离开了。

    顾时欢便将醒酒汤盛给沈云琛喝,还提醒他:“是热的,小心烫。”

    沈云琛自然也知道,不过想起刚才着了魔似的自己,他一时连顾时欢的眼睛都不敢看,接了汤便往嘴里送,还好皮糙肉厚,也就些微烫嘴罢了。

    顾时欢:“……”大概他是真的不怕烫吧。

    过了一会儿,顾一岱派人来请他们吃晚膳,这一顿饭吃得倒是消停,众人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很快便结束了这场宴席。

    沈云琛也要回六皇子府了。

    顾家一大家子将他送到府外。

    当着众人的面,顾时欢也不好再叮嘱他,只是与他目光一直交会,以眼神传达叮咛。众人见他们眉来眼去,只当是新婚夫妇难舍难分,顾时心还凑到顾时欢身边暗笑她。

    回去的时候只他一个人,沈云琛便懒得坐马车,翻身上了楚伯备好的白马:“小婿这便回了,外头风大,诸位回去吧。”

    他策动白马,徐徐向前。

    只是骑了不远,他又忍不住回头看去,此时顾府的大门紧闭,众人都已经进府了。

    身边没那个人,还有些不习惯了。沈云琛苦笑地摇摇头,骑马回了府邸。

    而顾时欢进府之后,也回居香院准备歇息了。今日劳碌一天,连与顾时心叙旧的心思都挪去明日的。

    可是她才回居香院没多久,顾时明就来到她这小小的院子。

    顾时欢有些无言以对,不知他这会子来这里有何贵干?难不成是为白天输了沈云琛的事情而来?那也忒小心眼了吧。

    不过,她还是叫秋霜赶紧奉茶,自己也请顾时明坐下。

    “大哥这会子不去休息,来我这儿做什么啊?”顾时欢似笑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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