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幽的慌乱被王天鹰看在眼里,同样也被王亦丰看在眼里。
若说第一次她的慌乱是怕乱了辈分,不敢用家主的东西,那么这次家主同意她使用,她依然慌乱,就说明她心里有鬼了。
王天鹰看着夏小幽的表情,心里已经对结果知道了个大概,但是王亦丰依然存有一些幻想。毕竟这是他的枕边人,她曾经那样温柔地对他还有牧恒,即便这是庶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身上的好与坏,他这个做父亲的最清楚不过了。三房有脸面的,就这么一个儿子,也是他倾注心思最多的一个孩子了。
王天鹰身边的管家王长贵把那碗水拿到王牧恒身前:“牧恒少爷,得罪了。”
王牧恒就算不愿意也没办法,因为这个王长贵别看平时只是一个管家,实际上他比很多嫡出的少爷小姐地位都高。而且这个王长贵年轻时候曾经是王天鹰的护卫,就连自己亲爹王亦丰的功夫都是这个王长贵教的。
只是那一句话的功夫,两滴鲜红的血已经从王牧恒的指尖落到碗里了。
接着,王长贵又把这碗水端到王亦丰面前:“还没用王长贵说话,王亦丰就已经把指尖划破滴了一滴血进去。”
在场的很多人装作不在意,可是实际上谁都在偷瞄着那只碗。
王亦丰的那滴血慢慢地沉落到碗底,和王牧恒的那滴血碰了一下,然后又分开了。之后任凭王长贵怎么摇晃那只碗,碗里的两滴血都没有融合的意思。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夏小幽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哭泣。
这件事对于王亦丰来说显然是很震惊的。若是在他们三房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其他人,或许王亦丰会原谅夏小幽,他和夏小幽那么多年,还是有感情的。可是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全家族的人都看到了,都知道他被戴了绿帽子,这种事情可能要被嘲笑一辈子。在憎恨夏小幽的同时,他也恨起了夕四,若不是那个夕四,他怎么能成为众人眼中的笑柄?此时他不能对夕四如何,但是却可以对这个来历不明的王牧恒动手:“我杀了你这个野种!”
夏小幽慌忙挡在王牧恒身前:“老爷,您要杀就杀我吧,饶了这孩子吧。我有罪,可这孩子是无辜的啊!”
王牧恒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马上要变成嫡子的人,怎么忽然一下就变成一个野种了呢?他不能接受!决不能接受!
他疯狂地喊道:“这不是真的!这绝不是真的!”又狠狠地冲到罗溪面前,眼看就要揪住罗溪的脖领,却被王牧之和王牧野拦了下来。可是他还是不能安分,挣扎着仿佛要咬人一般:“肯定是你,肯定是你做了手脚!我是王家的孩子,我是王家的少爷,凭什么你说不是就不是了?”
罗溪冷笑:“我做手脚?你的意思是我和王爷爷联手做手脚还是我买通了王管家?”
这两者明显都是不可能的。王天鹰好歹也是他爷爷,怎么可能看着自己家出事?作为一家之主是最希望家族平安无事的。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脸上也不好过,十方城毕竟不是只有一个王家,还有其他家族呢。
再说王长贵,这个王天鹰贴身管家,对王天鹰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被其他人收买?若是王长贵给水做了手脚,只能是王天鹰授意他去做的。若真的是这样就更麻烦了,一个大家族的族长不想让你活,你还可能活得下去吗?
他看着王牧恒心中有个疑问,他想解开这个疑问:“说,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夏小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不住地磕头,哭着喊着:“老爷,都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好了,放过牧恒吧。看在他多年叫你爹爹的份上,您就饶了他吧?所有的罪过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您要杀就杀我吧。”
台下已经议论纷纷。
“这王亦丰这么多年居然给别人养了儿子。”
“可不是么,居然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孩子亲爹是谁?”
“是不是这王亦丰本身就不能生育啊?听说他和以前的夫人结婚十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
“别瞎扯,人家家里不止牧恒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叫牧恕的呢。”
“这么看那个牧恕都不一定姓王呢。”
被人这么一说,王亦丰气的脸都快黑的滴下墨水来。
王牧之喊了一声:“牧恕,过来。”
王牧恕走到那个有血滴的水碗跟前,用刀子割破了手指。
只见一滴血下去,立刻和王亦丰的那滴血融合在了一起。
王亦丰怕刚才那杯水已经被污染了,立刻让王长贵又换了一碗干净的。
没等王亦丰要求,王牧恕已经把自己指尖的血滴在碗里了。
紧接着王亦丰也把指尖血滴入到碗里,众人的眼睛直盯着那两滴血。那两滴血在水中慢悠悠地融合在了一起。
“融了,融了。”
“对啊,融了。”
“我就说么,人家有儿子的。就你刚才瞎说。”
“哎呀,真是造孽啊,听说这个牧恕在家里地位都比下人低。那个王牧恒总是欺负王牧恕。这个三老爷还偏心王牧恒呢。现在怎么样?偏心的居然是个野种,让自己亲生的孩子受委屈了。”
“可不是么,虽然是个庶出的,好歹是自己亲生儿子啊,总比野种强。”
“宠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居然还是别人的,这绿帽子戴的还真够憋屈的。”
王亦丰紧紧地抱住了王牧恕,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亲人了一般:“孩子,我的好孩子。”往事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那些往日的片段都是这个叫牧恕的孩子被欺负受委屈的。他曾经因为不喜欢这个牧恕的娘,所以故意忽略了他。这么多年这母子两人有时过得竟然都不如一个下人。他看着已经比自己还高,身材却很单薄的王牧恕感到十分内疚:“孩子,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
王牧恕忽然跪了下来:“爹,孩儿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可是请您可怜可怜我娘吧,我娘虽然出身不好,但那也是我娘啊!出身低微难道是罪过吗?得不到爹爹的宠爱就应该去死吗?”
王亦丰大惊:“谁让她去死了?这么多年我虽然亏待你娘,但是我王亦丰的女人,谁敢动她?”以前还是可有可无的人呢,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居然那个出身卑微的王淑兰成为了
王亦丰的女人,而不是夜晚酒醉后的发泄品。
王牧恕怒指着瘫倒在一旁的夏小幽:“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下毒要害死我娘的!今天若不是夕四公子,我娘就死了!”
王亦丰本就对夏小幽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事情恼火不已,他想当场杀了她。只是当时他没下得去手,现在他亲生儿子说她还想害人,这更有让他对她下手的机会了。
“你这个荡妇,居然还想杀人害命?我王家决不能容你这种蛇蝎妇人!今天不杀你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说罢扬起刀就朝着夏小幽心口捅去。
“老爷,饶命啊!”
“不要啊!”
“不要啊!”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这其中第一个声音是夏小幽的,第二个声音是王牧恒的,这两个声音大家都不陌生,或者说这两个声音都是在大家意料之中的。可是第三个声音就是意料之外了。
随着那声音由远及近,众人看清了,来的人穿了一身藏蓝色的衣服,苍白的脸上留着两撇山羊胡子。
那人到了夏小幽跟前,不顾众人的议论和怪异的眼光,俯下身来,一把抱过夏小幽直流血的身体,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小幽儿,我就说让你跟我走,你偏不。我说那个王亦丰不是你的归宿,可你偏不听。如今到了现在这般模样,你可高兴了?”
两人都这样子了,周围的人也就都明白了,这个人应该就是王牧恒的亲爹。
王牧野曾经见过这个人,他叫蒋一帆,是蒋家并不受宠的一个嫡出小儿子。因为他出生的时候蒋夫人难产,生下他之后就撒手西去了。蒋一帆的爹对他的妻子感情很深,他一度怨恨是这个儿子夺去了他妻子的性命。他很怨恨这个儿子,对他也非常的不好。“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就是牧恒的亲生父亲?”
王牧恒看着教给自己功夫的师傅居然是自己亲爹,很不能接受:“师傅,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他们都在说谎,都在说谎。”
蒋一帆没有说话,罗溪却说了:“怎么不是真的?听说夏姨娘刚刚入王家不久就怀孕了,而且是早产,七个月就生下了你。”
“一般来说早产儿总是会有一些发育上的毛病,不能够存活下来,就算是勉强活下来了,身体上也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
“你看看你现在,从里到外都没有先天不足的样子,明明就是足月生下来的。”
“所以,还是你娘厉害,居然敢怀着别人的孩子嫁入王家。也不知道你亲爹当时是怎么想的,就这么纵容自己的儿子跟了别人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