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门和遵义门中间过道的南边为内右门,通往前三殿,北边为近光右门,通往西六宫;内右门西有南廊,便是后世举世闻名的军机处,现为王安等司礼监秉笔的值房。
进入遵义门,正对着一面影壁,周围各有围房,其中卢受的值房在此。养心门前有镇宅化煞、旺权助运的雌雄铜狮两尊。雄狮身披绶带,脚踩绣球,示意好事不断;雌狮护抚幼狮,预示子嗣昌盛。由于养心门不常开,为便于出入,在东西各开有一偏门。
叶响来到养心门前时,正门和里面充作影壁的木门自然是大开的,红毯一直铺到养心殿抱夏(即养心殿房前延伸出来的部分)下设立的御座边,红毯两旁集聚有三十多号人,他们都是来朝见新君的。
卢受带领叶响来到养心殿抱夏下设置的御座上坐后,便退回到台基下带领众人行五拜三叩大礼。
“这些人是?”叶响见这些人,年纪不等,俱穿红贴里,头戴黑色三山帽,便问礼毕过后躬身上前的卢受。
“皇上,这里面处理司礼监的秉笔随堂之外,都是二十四衙门的提督、掌印等。”
贴里,为内官常用服装款式,与外廷的形制一样,分上下两裁,上身为交领,下身做褶,大褶之上腰带处有细密小褶,极像百褶裙,另外,衣身两侧也不开叉无摆。穿红色贴里的为司礼监、各执事、近侍等,他们常侍御前,衣服上有云蟒纹补子;其他皇宫及在外衙门的宦官内使、长随、火者俱穿无补子的青贴里加以区分。
叶响见在场还有八个年纪在30开外,容貌不算上佳,但却又浓浓的书卷气女子,觉得和自己所知的历史有些不一样,便问道,“怎么还有女人?”
“哦,那是尚服局的女官,您此前更衣都是客嬷嬷负责的,此后就改由她们专门伺候了。”
明初照前朝设六尚局(尚功、尚仪、尚服、尚寝、尚功),后又仿唐朝设宫正司,合称六局一司,掌管宫掖之物,以女官充任。永乐以后,除尚服局下四司之外,全部转为由宦官掌权。
尚服局下辖四司分别为,司宝(司宝二人、典宝二人、掌宝二人、女史四人)掌宝玺、符契;司衣(司衣二人、典衣二人、掌衣二人、女史四人)掌衣服、首饰之事;司饰(司饰二人、典饰二人、掌饰二人、女史二人)掌巾栉、膏沐之事;司仗(司仗二人、典仗二人、掌仗二人、女史二人)凡朝贺,帅女官擎执仪仗。
这些女官不同于普通宫女,不是后宫备选,所要求的也仅仅是没有丈夫的妇人而已,至于是未嫁还是寡居,都没有限制。正因为如此,选出来的女官基本上都是才学品优之人,不会陷于后宫争宠之事。因为职级较低,权势受限,故而都不敢像宦官一样争权,完全是可以忽略的存在。
叶响觉得谁伺候穿衣根本不重要,便说道,“嗯,正好,先更衣吧,这冕冠戴着也太不方便了。除司礼监文书房监官外,让其他人都各回衙门办差,以后再见,别挤在这里。”
说完,叶响便起身进入养心殿,经殿中屏风过穿殿往后殿涵春室而去,那里是他的寝宫,日常衣服都存放于此。司衣二人忙不迭跟上,其余各人也俱退出了养心殿,回本衙门办公,不提。
涵春室被分为五间,叶响让卢受按照后世从网上了解的做了重新布置,东西两端分设两床,中间为门厅,两边为储藏室和衣帽间。因为紫禁城没有下水道系统,叶响将净房和浴室暂时先设置在了养心殿西配殿之后的西围房里。
在两女官的伺候下,叶响换上了麻布袍,戴上覆有麻布的翼善冠才回到养心殿。
养心殿的布置也较为简单,正中为书房,作为处理政事、召见群臣之所;东西分别为暖阁,做学习休息之用。
趁叶响更衣这段时间,御座已经摆放回原位,置于御案之后,叶响落座之后,目光从十多个内廷太监身上逐一扫过,然后说道,“我,嗯……朕,受皇考遗命,要肩负起复兴家国之担,这些天往往夜不能寐,生怕有行差踏错,引来亡国杀身之祸……你们先别跪,且听我,朕说完。这几天也尽力恶补各种知识,但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对时下的各种状况尚不能了如指掌,这就需要各位以后多用心,帮助朕查漏补缺。”
“奴臣遵旨。”
“各位都是侍奉过皇考甚至是皇祖的,在大内多年,应该明白规矩,朕就不再细说了。强调一点,既往不咎,从今往后你们除了公务,不得私交外臣,一经发现,定斩不饶。”
“谨遵圣谕。”
“都起来吧,卢掌印,你下去后差人将京师和皇城地形制成地图,不用太复杂,大概标注出大概方位、名称即可。另外,除伴伴外,其他人都下去办差吧。”
待众人跪安后,叶响对留下来的王安说道,“伴伴,这些天都没来得及召见皇亲国戚,是谁在管理?”
叶响这天都始终回避着朱由校以前熟络的人,怕一不小心路出马脚,尤其是在客印月、魏朝等人面前,他都不敢多说话。如今也算是大局已定,他就想先了解一下皇室的相关人员情况,做到心里有数。
“皇上,是宗人府,要不让驸马侯拱宸整理一份名单?”王安见叶响点头应诺,思考片刻后,建议道,“另外,皇上圣母及大行皇帝郭元妃的戚畹尚未封爵,您看……”
宗人府为掌管皇家宗室事物的机构,负责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记录、教育宗室子女信息、管理宗室内部诸事。官署在东长安街南,吏部衙门之北,现掌府事的是驸马都尉侯拱宸。侯拱宸是寿阳公主的驸马,她已于三十年前(1590)去世,是神庙的同胞妹妹,即朱由校的姑奶奶。
“封爵之事……先不忙,皇祖梓宫如今尚在仁智殿,皇考、郭元妃、圣母的尊号还没议定,皇考陵寝选址也没落实……一大堆事,还是待朕将诸事理顺后再说吧,你把这意思给他们传达一下,这些天也别着急觐见,让他们放宽心,朕心里有数的。”
圣母即为皇帝生母王才人,现附葬于朱常洛太子妃郭氏陵,在泰陵(弘治帝后陵墓)之后的长岭。
王安见叶响都有安排,就不再劝,便躬身称是。心里却是没底,不知道叶响此前说的私交外臣是不是暗指自己。他平时却对文臣比较亲近,众人皆知,看来以后得注意了。更何况,他也知道,文臣虽然表面上对自己恭敬友好,但那是因为自己常在御前之故,实
质上他们从内心上是瞧不起自己这等身残之人的。
此时,门外传来争吵声,而且越来越大。叶响见自己才搬过来,下边人有些没规矩,想要借此立威,便起身到殿前的木影壁。
跟随而来的王安见是骆思恭在和王承恩争执不下,便有些怒意的问道,“怎么啦?吵什么吵,知道这是哪里吗?”
骆思恭见叶响出来,便立即双手奉上一张三指宽的字条,“皇上,这是锦衣卫从沈阳发回的战报。另外,臣估计辽东总兵贺世贤、副总兵尤世功的塘报估计要明天才能到。本想让王公公代为通传,可是他死活不干。”
王承恩站到骆思恭身前,阻止他,并强笑着向叶响解释道,“皇上,这都没什么了不起的,您过些天再看也不迟,今天是您登基的大好日子,且不可为这芝麻绿豆的小事坏了心情。”
骆思恭执掌的锦衣卫是军事组织,虽然年纪六旬开外,依旧孔武有力,他一把推开王承恩,训斥道,“军中无戏言,边关无小事。皇上既已登极,即为万民之主,当然应该了解边事,你这是要阻塞视听吗?”
叶响见纸条尚在骆思恭手里,可见王承恩也并不是要想隐瞒自己,还真是怕自己心情变坏而已,就没有怪罪。他也假装没有听懂他抬高锦衣卫、贬损兵部的话外音,皱皱眉,对骆思恭说道,“好了,好了,先别着急扣帽子,先拿来朕看看再说。”
王承恩听到天子发话,自然不敢再阻拦,也见没处罚自己,便悻悻的退到一边。
叶响接过有些皱巴巴的字条,见上面纵向用炭笔潦草的写着:
叶响看最近的奏折,有的称建州女真部为‘建奴’,有的称’建夷’;另,时下又有称荷兰人为红夷,女真努尔哈赤祖上为大明臣子,故而,叶响固执的以建奴称之。金庸小说中称女真人为鞑子是不正确的,鞑子在此时特指蒙古诸部建立的鞑靼政权下的蒙古人。
这战报,算是努尔哈赤送给自己的登极‘贺礼’吧,叶响看后气急而笑,然后阴沉着脸对王承恩高声命令道,“传内阁、六部尚书、侍郎、五军都督府左右都督、英国公张维贤、御马监李实、东厂邹义速到乾清宫议事。哦,还有沈荫。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