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陈璋便假意装作于心不忍地说道:“这个,还是从长计议吧……本官为了得到东沙岛海盗们的协助,曾经答应他们,只要他们以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本官便可以对他们以前的过错既往不咎,如果我们突然对他们动手,那不是食言而肥吗?那是陷本官于不仁不义之地啊……”
徐知训正色道:“陈大人,瞧您这话说的,别忘了,我们是官兵,无论如何,他们也是海盗,即便是他们不四处劫掠,他们也是一群海盗!我们跟海盗讲什么仁义道德?兵法上说,兵不厌诈。以前,我们是为了打败吴越军,收复东洲城,这才与那些海盗逢场作戏罢了,晚辈听说,那个王成斌杀了大悲山岛的海盗头子朱子丕,又霸占了朱子丕的老婆,这样的行径不就是盗匪的作风吗?对于这样心狠手辣的匪首,我们如果除掉他就是为民除害,功德无量,怎么是食言而肥呢?”
陈璋这才减少了些顾虑,展颜道:“可是,要想刺杀那个海盗头子谈何容易。”
徐知训笑了笑,胸有成竹地道:“这个其实并不难,晚辈虽然不善于领兵行军打仗,却会耍一些小手段,这两天里,晚辈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那个姓王的海盗头子占据了大悲山岛,霸占了朱子丕的老婆,很多朱子丕的手下也都投降了,可是,这些人其实只是权宜之计,他们不过是为了活命而迫不得已,如果我们派人去收买这些人,对他们晓以利害,他们就有可能为我们所用,只要我们给他们的回报有吸引力,他们就可能会反水,杀掉那个姓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陈璋闻言大喜,禁不住拍了一下大腿,连声赞叹道:“妙计,果然是妙计啊!”
于是,陈璋便与徐知训商议起暗杀王成斌的细节,究竟找什么人去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怎么做才能万无一失?狡兔死,走狗烹,这些海盗已经成为了徐知训的眼中钉,必须将他们置于死地而后快!当然,这件事绝不能让李盛知道……
几天后。东洲城外的一个码头上,一些出海打鱼的小船陆续归来,停泊在这里,接受官兵的搜查,虽然东洲城重新回到了淮南军的手里,可是,这一次,淮南军吃一堑长一智,不仅加固了城防,而且加强了对于码头和街道等人群密集地方的巡查。这些官兵们与海盗相比也好不了哪去,他们一个个板着脸,如同凶神恶煞一般,仔细地搜查着每一条船,顺手抄起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带回去下酒也是常有的事,那些渔夫们敢怒不敢言,其实,他们早已麻木了,甚至习以为常了。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带领这些官兵的队正杨尔庆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个简陋的桌子旁,桌子上摆着一把横刀,还有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杨尔庆正在思忖着中午饭应该吃些什么,忽然看见一个行商打扮的少年正在向着自己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只是,那个少年戴着一个斗笠,帽檐压得很低,一时间看不清他的长相。
杨尔庆不由得怔了一下,多年的官兵生涯让他忽然有了一种警觉,这个少年很不一般,眼下,徐衙内正在东洲城一带大力抓捕海盗,这个少年莫非也是海盗?
自从水陆行营都招讨使陈璋同徐知训达成了和解,陈璋就率领驻扎在东洲城一带的淮南军主力赶赴了苏州,徐知训则是留守在东洲城,开始对海盗们动手了。现在,这一带的风声很紧,许多与海盗有些瓜葛的商人甚至士绅都被抓了起来。
杨尔庆看着那个少年施施然地走过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他这才看得清楚了一些,那个少年的眉宇间似乎有一种桀骜不驯的气质,怎么看都像是在海上刀口舔血混生活的海盗,绝不是寻常的渔夫。
杨尔庆立即握住了桌子上的那把横刀,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喝问道:“哎,那个小子,站住!你是什么人?”
那个少年正是李盛,此刻,他的肩上背着一个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包袱。面对杨尔庆的质问,李盛面不改色,他也不答话,只是将手伸进了怀里,摸出了自己的腰牌,向杨尔庆的眼前晃了晃,看到杨尔庆那有点惊讶的表情之后,李盛这才笑了笑,泰然自若地收起了自己的腰牌。
杨尔庆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是广陵城派来的,他打量了李盛一番,赔笑道:“原来是李大人,不知李大人这是……从哪里来?来这里有何贵干啊?”
李盛斜睨了杨尔庆一眼,淡淡地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就足够了,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有些事情,是你一个队正有资格打听的么?”
“这个,卑职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啊……还望大人海涵!”杨尔庆讪讪地挠了挠头,心里不由得有些诧异,这小子看起来年纪轻轻,官阶却在自己之上。
李盛看了看四周的情形,问道:“现在,东洲城的盘查怎么还是这么紧,都招讨使大人不在城里么?”
杨尔庆不知道李盛的来历,小心翼翼地答道:“卑职听说,招讨使大人率军出城,一路往苏州去了,昨天刚刚走,估摸着这两天就能到达苏州那边了吧。”
“原来如此,既然大军主力已经离开了东洲城,城里检查得更加严密些也是应该的,只是这就要辛苦你们了。”李盛点了点头,对杨尔庆虚与委蛇地笑了笑。
李盛正要离开这里,就听杨尔庆笑道:“其实,我们当兵的辛苦一些倒是也没什么,徐衙内已经下令了,只要我们抓到海盗,就会有赏赐,要是能够抓到海盗的大头目,就能得到重赏,哈哈哈……”
“你说什么?徐衙内……哪个徐衙内?”李盛闻言怔了一下,莫非是徐知训那小子来到东洲城了?他来这里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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